第24章 chapter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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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  chapter 26

    回教室之後,朵棉處於呆呆神遊的狀態。

    當時, 靳川用那副標誌性的語氣說完那句話之後, 自己是什麽反應?貌似……直接滿臉通紅, 噔噔噔倒退三步, 跑回了教室???

    又好像沒有噔噔噔……她走路基本沒聲音……不然他會覺得她很重吧……其實她的身高體重還是很合適,雖然有點肉肉, 但三圍比例其實不錯的說……

    ……

    等等。

    你到底在亂想些什麽啊喂!

    “……”朵棉趴在桌上羞惱地嗷了一聲, 抓抓頭頂的呆毛, 展開一本練習冊蓋住自己。

    所以為什麽要跑為什麽要跑……明明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同學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關心互相幫助啊, 就這麽落荒而逃是什麽鬼……她最近真的好不正常。

    應該是又要衝天梯排名, 又要準備半期考試, 壓力太大了吧……

    嗯!一定是這樣!

    朵棉握拳,甩甩頭, 把蓋住臉蛋的練習冊摘了下來,拿起筆和草稿紙開始演算——要考試了, 複習複習, 複習使我全神貫注。

    cos……sin……咦?3 5等於多少來著?

    朵棉臉紅紅的,腦子亂糟糟的,像攪了團漿糊,就這樣沉浸在了羞窘的深海裏。

    整個下午天氣晴朗,陽光普照。

    背後偶爾傳來些聲響。

    錯凳子的聲音, 翻書的聲音, 鎖手機屏的聲音, 還有靳川跟人交談的聲音……音色偏低微啞, 語氣很淡,從骨子裏透出來一種慵懶和性.感。

    朵棉突然認清一個一直以來都被自己誤解的事實。

    以前,她總認為自己對靳川的過分關注,是因為她太欣賞且向往他性格裏的隨心所欲,唯我獨尊。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不是這樣。

    這種過分關注的根本原因,是靳川本身。

    他身上有一種致命的引力,存在感強到可怕。

    朵棉腦子裏莫名鑽出一個比喻:靳川其人,就像蟄伏在萬千烏雲中的太陽,黑暗褪去時分,就會散發萬丈光芒。

    入夜了。

    晚上八點多,在眾多高三學子的千呼萬喚中,晚自習的下課鈴聲準時響起。

    教學樓裏瞬間炸開了鍋,各班教室都鬧哄哄的。

    “欸,”陸易轉過來招呼朵棉,“今天我爸開車來接我,要不要順便把你送回去?”

    “不用。”朵棉笑著拒絕,“你家和我家又不順路,不麻煩你們了。”

    “好吧那我走了。”陸易起身離開座位,不忘叮囑,“最近報道了好幾起女生失聯的新聞,沒人和你順路,你自己回家小心點兒。”

    “嗯。”

    陸易和幾個相熟的男生勾肩搭背,說說笑笑地出了教室。張曉雯和朵棉說了再見,也緊隨其後地離去。

    四人小組裏的張安陽收拾好書包,見朵棉還坐在位子上,不由皺眉,“你怎麽還不走啊?”

    朵棉神色專注,在草稿本上畫出一條輔助線,“這道題我剛有思路,想做完再走。”

    “成。那我先走了,你別太晚。”

    腳步聲逐漸遠去。

    二十分鍾左右的功夫,大家就都走得差不多了。朵棉把草稿本上的最後答案搬到練習冊上,呼出一口氣,扣上筆蓋。

    抬眼一看,教室裏隻剩下她和幾個在做清潔的同學。

    朵棉摘下眼鏡放進眼鏡盒,揉揉眼睛,這才開始收東西。兩分鍾後,她背上自己的碎花小書包走出教室。

    這個時間點的高三教學樓,幾乎已沒什麽人。門衛大叔沿著各個樓層關走廊燈,光明次第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朵棉低著頭下樓梯,細眉微皺,還在反複思索之前那道數學題。

    樓梯間裏也黑漆漆的。

    聲控燈似乎出了問題。朵棉在台階上跺了跺腳,燈不亮,又跺了跺腳,還是不亮,隻好默默地拿出手機,默默地準備用手電筒照明。

    光明驅走黑暗的瞬間,她嚇得叫出一聲,手電筒剛開就關了。

    通往下一樓層的平台處,一道身影斜倚牆壁,站著,穿著黑色襯衣和校褲,校服外套不知所蹤。嘴裏叼根沒點燃的煙,神色淡淡的,悠閑自在,不知看了她多久。

    “瞎他媽喊什麽。”那人咬著煙低聲說了句。

    “……”朵棉驚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暗道黑燈瞎火突然看見一個人,是個人都得嚇一跳吧。她微皺眉,清了清嗓子說:“你……你怎麽還沒走?在等誰麽?”

    靳川拿掉煙,語氣裏透出股子不耐煩:“你說我等誰。”

    “……”朵棉愣住。

    啥?

    您老人家該不會在等她吧?

    “剛在教室磨磨蹭蹭半天,摸魚呢?”

    “……哦。我剛才在算一道大題。”朵棉眨了眨眼睛,很詫異,“你在等我?”

    靳川沒有答話,垂眸,把煙點著。周圍很黑,他唇間的火星忽明忽暗,依稀照亮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不說話大概是默認。

    朵棉狐疑:“你找我有事情麽?”

    靳川撣了下煙灰,淡淡地說:“我順路,跟你一起走。”

    “……你和我順路麽?”朵棉皺起眉,有點糊塗了。她明明記得,他平時跟她走的完全是兩個方向。

    靳川說:“我去醫院。”

    “……哦。”原來如此。朵棉點頭,看看他手裏拎的一口袋補品。差點忘了他外婆在住院的事。

    幾分鍾後,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教學樓,到校門口攔了輛出租,坐上去。

    司機問:“到哪兒。”

    “市醫院。”靳川麵無表情地答道。

    市醫院,確實和她家離得很近。朵棉思索著,視線不由自主往旁邊看。靳川英俊的麵容有幾許疲憊,須臾,閉了眼往椅背上一靠,閉目養神。那瞬間,車窗外霓虹斑斕車水馬龍,都像離他格外遙遠。

    朵棉看了眼他微擰起的眉,腦子裏想起中午時火車說的話——他這幾天沒有回那個什麽基地,都是直接睡在醫院。

    她心裏升起了一絲疑惑。

    從上次周老師和靳川的對話中,不難聽出,他和家裏的關係應該不好,或者說,是奇差無比。但,從這件事看,他和他外婆應該還挺親近的?

    朵棉側著頭,微微朝靳川靠近了幾公分,仔細打量。

    他這張臉是真好看。

    按照十八歲左右的少女審美來評判的話,她覺得他頭發如果再長一點點,應該會更好看。她曾想過要給他提出換發型的建議,但最後仔細一想,還是作罷。

    想也知道這位大爺會是什麽反應,必定又是那副不屑一顧的淡嘲表情。

    朵棉很肯定,在靳川心中,他堅持的就是最好的。這種強大的自信和驕傲,是他耀眼如朝日的源泉。

    這麽另類獨特的存在,世上不知道還有沒有第二個。她以前沒遇見過,以後大概也不會再遇上了吧。

    朵棉看著他,鬼使神差地想。

    “你再靠近點兒,”突然,那位被她觀摩半天閉目養神的人,冷不丁丟過來一句話,語氣挺淡:“能親上來。”

    朵棉:“……”

    你怎麽知道我在看你?怎麽知道我靠得有點近?不是閉著眼睛嗎?而且“親上來”是什麽鬼……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白生生的臉瞬間通紅。

    那頭,靳川連眼皮子都沒掀一下,繼續道:“又臉紅了?”

    “……沒有。”她幹巴巴地咳嗽了一聲,別過頭,下意識地抬起雙手捂住臉蛋兒。燙燙的,跟要被烤熟了似的。

    啊呸。

    沒出息!朵棉在心裏唾棄自己。

    靳川輕微勾了下嘴角,沒有說話。

    沒過多久,市醫院到了。

    靳川給完錢下車,咬著煙,隨手把找來的一把零錢擩褲兜裏,瞧朵棉一眼。路燈下,那小姑娘的臉都還是紅的。她低著頭咬著唇,一言不發,腦瓜裏不知想些什麽。

    “走。”他淡淡地說,“先送你回去。”

    “……”姑娘抬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矗立在不遠處的市醫院住院部,似乎有點遲疑,“你外婆就在這兒麽?”

    “嗯。”

    “……我能跟你一起去看看老人家麽?”她支吾著問,說完像怕他誤會什麽,忙不迭地補充,“主要我來都來了,不去看望一下有點過意不去。”

    靳川一雙黑眸盯著她,挑了挑眉。

    朵棉幹站在原地,忐忑地等他回話。

    片刻,他掐了煙頭隨手丟進旁邊的垃圾桶,沒什麽語氣道:“住院部十五樓,心血管內科,1509病房。”

    *

    晚上九點多,整個醫院都靜悄悄的。

    朵棉在樓下買了些水果,跟在靳川身後走進電梯,去往靳川外婆所在的病房。

    外婆的病是急性心肌梗死,送到醫院時,情況已十分危急,幸得醫生們搶救及時才撿回一條命。今天是支架手術完成的第五天,剛從ccu(冠心病重症監護室)裏轉出來。

    朵棉進了屋。

    這間病房是個單人間,整體環境舒適,正中間的病床上躺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滿臉褶皺,雙眸緊閉,呼吸均勻,身上還貼著心電監護儀上的各種磁片。

    怕吵到外婆睡覺,朵棉連走路的姿勢都變得小心翼翼,到床邊抬眼一看,隻見床頭處貼著一個病人信息欄:陳秀珍女 68歲。

    朵棉微皺眉。

    她的奶奶今年72,比靳川外婆還年長4歲,但精神奕奕四處旅遊,看起來比外婆要年輕上許多。

    她怔怔的有些出神,感覺到靳川拍了下她的肩。她扭頭,後者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指了下背後的椅子,示意她去坐。

    “……”朵棉衝他笑了下,擺擺手。環顧四周,又有點奇怪——這個病房裏隻有外婆一個人。

    除了靳川,都沒有其他人照顧的麽?

    就在朵棉困頓的檔口,病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她轉身,看見外麵進來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

    那婦人五官倒是漂亮,但膚色暗淡偏黃,素麵朝天,身上的衣著也樸素得有些陳舊,看起來沒有絲毫氣質可言。

    婦人看見靳川,微微一愣,好一會兒才露出一個很不自然的笑,說:“川子來了呀。哦……我下午的時候剛到,坐火車來的。”

    靳川臉色冷漠,連餘光都沒給那婦人。

    “……”婦人頓時更加窘迫,兩隻皴裂的手絞了下衣角,視線一轉,注意到站在靳川身邊的朵棉,“這小姑娘是……”

    “……您好。”朵棉被兩人間的氣氛弄得很尷尬,僵笑,“我是靳川的同學。”

    “哦,同學啊……你好你好。”婦人不住點頭,笑道:“我是川子他老姨……哦,就你們南方喊的小姨。你也叫我小姨就行。”

    “小姨好。”朵棉禮貌地喊了聲。

    原來靳川是北方人基因啊,難怪長得那麽高。她有點不合時宜地想著。

    “坐吧。”婦人沒在靳川那兒討到好臉色,便對朵棉格外熱情,笑嘻嘻的,說著就拿起一個橙子準備削皮,“剛放學還沒吃東西吧?來來,我先給你們削個果子吃。”

    朵棉擺手正要拒絕,卻看見靳川二話沒說,忽然大步流星地推開病房門兒,冷著臉出去了。

    婦人神色一僵。

    朵棉也愣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氣氛,什麽情況啊……

    “蘋果。”

    外頭傳來兩個字,冷而低,語氣不善,帶著明顯的威脅性。

    “……”朵棉抽了抽嘴角,趕緊站起身,對婦人說:“不好意思啊小姨。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外婆……”說完不等婦人回話,也推開門出去了。

    婦人怔愣半晌,垂眸,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

    病房外的走廊上。

    朵棉跟出去一看,靳川正站在背光的陰影處盯著她,幾秒後,轉身摁亮電梯,麵無表情,眸色格外的冷。

    她皺眉,朝他走近過去。

    電梯正在上行,數字規律跳轉著,剛到13層。

    朵棉清了清嗓子,試著開口:“……我聽說做完支架手術都要先進重症監護室,外婆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那她的病情,應該已經穩定下來了吧。”

    “嗯。”他應得很冷靜。

    “那就好……其實心梗這種病,聽起來很嚴重,但是隻要搶救及時,後期保養得當,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她安慰了他幾句,咬咬唇,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問:“你和你小姨,關係不好麽?”

    “叮”一聲,電梯到了,兩扇電梯門往兩邊分開,裏麵一個人也沒有。

    靳川走進電梯,朵棉也跟了進去。

    他沒有回答,麵色冷靜非常。

    電梯裏空間密閉,死一樣靜。

    “……”朵棉咬了咬唇瓣兒,又問:“你爸媽的工作應該很忙吧,外婆這個病,現在應該挺需要人照顧的,他們怎麽也不來……”

    話沒說完,隻覺手腕驀的一緊,被人大力捏住。

    朵棉眸光驚跳,下一秒,靳川攥住她的腕子猛力一扯,整個人傾身,她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他抵死在了電梯牆上。

    “……”這一瞬,她大了眼睛,甚至忘了要怎麽發出聲。

    靳川埋頭,眸若深海,語氣冷至冰點,嗓音卻輕得可怕:“蘋果,你對我的事很好奇?”

    “……”其實有點……

    但是此情此景,給朵棉十萬個膽子她也不敢這麽答。

    這樣的他充滿未知的野性和危險。

    於是朵棉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強自鎮定,手都在發抖:“如果我問了不該問的事,那麽很抱歉。對不起。”

    誰知道,靳川聽完,竟勾了勾嘴角,很淡很淡地笑了。

    從他認識她開始,她就一直在跟他說對不起。

    遊戲裏撞死他,刮花shen的車連累他,甚至是那天打群架,半道兒跟著其它男人跑了丟下他。這麽一想,她對不起他的事兒還真挺多。

    “這麽喜歡‘對不起’。”

    靳川貼近朵棉。前所未有的近,近到他聞到了她衣服裏升騰起的溫熱的奶香,近到唇與唇的距離,幾乎隻剩半指。

    他眸色極深,啞聲道:“那你說說,對不起我這麽多次,打算怎麽補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