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鶴容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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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棲碧山會分三輪進行。

    第一輪是擂台賽,金巒台上的五十座擂台昨晚便已升起,扣上了厚厚的防護罩。

    這是閃電戰,一天內結束,若是超時則按平局計入。

    參賽者一共一百五十人,平均下來一座擂台不過是三人的比鬥罷了,有的擂台結束得極快,因而對很多人來說,棲碧山會還有一個額外的活動——千山攤位。

    一些弟子在比鬥開始前結束後,都會到千山攤位上走一走,看一看。這裏有各派新鮮的特產,一想到等會可以買些有趣兒的小玩意兒送給師妹師姐們,博得美人展顏一笑,許多年輕弟子都興致勃勃。

    謝容昨日抽簽時,生怕第一戰就遇見楚鶴青,那樣無論誰勝誰負,都值得惋惜。棲碧山會五百年一次,不知多少人一生不得見,既遇此明時,若是開場折戟,豈不叫人扼腕?

    好在運氣不錯,抽到了同青藹門的小師叔和一名用劍的散修一組。

    不過青藹門一手翳葉之術神通廣大,不是一般的難纏。而這位散修雖然名不見經傳,可年近五百,修為已經到了破障中期,比謝容高了兩個小境界。

    所說修為不代表一切,多有實力強勁之人越境碾殺的,可這畢竟是年長的劍修,不知比鬥過多少次,蓬山眾人一時都為謝容捏了把汗。

    謝容倒不覺得什麽,今日諸多大能在座,濯纓劍訣能不用便不用,否則在座的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尤其瀛洲主和滄浪劍聖如此熟稔,若是大庭廣眾下動用神似劍聖劍訣,難免教人問他師承。

    但隨身金手指“生太極”是絕對可以對付青藹門的翳葉術的,至於那個劍修……沈明山給他裝的乾坤袋裏,對付破障境的符籙少說有兩百張。

    於是擂台賽這天,他如同往常一樣早早起來練了劍,沐浴更衣後又獨自晃晃悠悠去逛千山攤位——程家姐弟和何秭歸都早早在擂台前等著開賽了。

    天清氣朗,旭日東升。謝容正提著劍走到最大的書攤前,這個書攤極大,位置卻最是偏僻,書攤老板是個靈澤中期的小姑娘,估計是起來得太早,正垂著頭打瞌睡,紮了兩個團子頭的小腦袋一頓一頓的,謝容看了,不由得笑出聲來。

    小姑娘一下子驚醒了,她抬起頭望望客人,見是個風神散朗的俊美少年,雙頰毫無預兆地羞出桃紅,連忙低下頭問道:“這位師兄想要點什麽呢?”

    謝容抿起嘴角,彎下腰取了一本攤子上數量最大,組組有六七十冊的《已恨蓬山遠》。

    攤主小姑娘連忙介紹道:“師兄真有眼光,這是我家賣得最好的話本了,無論是瀛洲的師兄師姐,還是各路散修前輩們,都愛看這本。作者下個月就出續集了,坑品有保證,買到絕對賺到啊!”

    話本?是講蓬山諸位前輩的遊獵事跡的麽?謝容隨手翻開。

    隻見扉頁上寫了龍飛鳳舞的四個字——“鶴容無雙”

    這字跡似乎很是眼熟啊……瀛洲送過來邀請師父參加棲碧山會的請帖,好像也是這個人寫的吧。

    鶴容無雙?這是個什麽意思?

    謝容心裏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嘩嘩往後翻幾頁——

    蓬山首徒眼裏閃著淚光:“不要啊……阿青……你別……”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楚鶴青一把掐住少年□□瘦削的肩膀,惡狠狠地說:“這可由不得你!”

    說罷欺身而上,吻像雨點一般地落在——

    謝容啪嘰一聲把書合上,攤主笑眯眯地看著他羞紅的臉。然後用一種慈祥欣慰的口吻說道:“很好看吧?隻要十塊下品靈石喔~”

    謝容連忙把書扔攤子上:“不用……不用了……”

    “欸?真的不用嗎?這本真的很好看的,人手一本誒!”

    他轉身想走,一扭頭看見一道熟悉的青影正站在路盡頭看著自己所在的攤位。小姑娘還在同他拉拉扯扯,他連忙拋下靈石,一把抓起書就走。

    謝容一路疾走到擂台處,緋紅的臉色終於正常了。他默念了兩遍清心決,又成了那個含笑謙恭,舉止得體的蓬山首徒。

    同組的兩個人已經到了,第一輪是謝容和結弦初期的青藹門小師叔謝春山。

    謝容足尖一點,輕身上了擂台。他今日穿的還是蓬山的製式道袍,然而不同於其他內門弟子,這衣袍由南越天桑琥珀蠶吐絲製成,因而纖塵不染,行走之間光華流轉,雲紋顯現出令人移不開眼的金玉之色。

    長身玉立,風華無雙。

    謝春山比謝容年長幾歲,青藹門墨綠色的道袍顯得他瘦削而又陰沉。如此對比,令台下一眾女弟子紅著臉竊竊私語。

    雙方剛剛行了一禮,謝春山突然就消失了身形。

    眾人大驚,沒想到青藹門一上場就用了隱匿之術。這看不見摸不著的,縱有無數身法也無用武之地啊。

    謝容輕輕一笑,這在他意料之中。他右腿一步邁出,身形迅速變幻,在台子上立時落下了四個生太極。

    擅長隱匿的一般都不善速度,這擂台本就空間有限,如今落滿生太極,謝春山的速度被降低了一半,自是無法進行突襲。

    謝容隨手掃出幾道劍氣,本可以輕鬆避開的謝春山腳步遲疑,硬生生被劍氣震到胸腹,踉蹌著現了身形。

    他並未惱怒,良有興味地朝謝容點了點頭。

    謝容並不回應,右手提劍,左手一招蓬山基礎法訣“蓬溪”起手,擂台上隨即飄滿了濃重的霧氣。

    謝容從容地隱在霧氣裏,任勞任怨地在場上落滿生太極。

    此時他才體會到了,為什麽純陽們總說“生男生女不如生太極”這簡直流氓打法啊!

    他插秧一般地小心落下一個個生太極,絲毫未曾察覺背後襲來的劍鋒,隻見那劍鋒堪堪要刺破那價值昂貴的素色道袍時,謝容一個“梯雲縱”毫無借力地蹭蹬直上數尺,反手一劍斬開濃厚的霧氣,將謝春山重重擊倒在地。

    隨後悄然落地,朝仰麵苦笑的謝春山行了一禮,“承讓了。”

    這場謝容贏得輕輕鬆鬆,主要是對麵也是年歲相仿的初出茅廬之人,修為剛入結弦期,唯一的噱頭便是翳葉之術。

    青藹門數千年來依仗這不入乘虛不可破的翳葉之術在比鬥中占盡了便宜,偷襲幾乎是百發百中,未曾失手。謝春山未曾和人比試過,又自負無人識破翳葉,因而甚是輕敵。

    說到底自己還是沾了金手指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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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謝春山捂著傷處走下擂台,一名黑衣劍修立刻站了上來。他身長八尺,肌肉遒勁有力,皮膚因常年奔波顯得粗糙暗黃。他斜眼看了謝容一眼,道:“今年怎麽盡是這些小白臉?不經打啊!”

    說罷也不行禮,提劍直朝謝容麵門撲來,劍鋒和空氣摩擦出炫目的火花。

    謝容一個“瑤台枕鶴”輕巧地側身躲開。同一時刻,一道金光出現在十餘丈之外。這是沈明山年輕時自創的“太極金線決”,即以金線構建兩儀之象,如同轉輪一般在空中大開大合,向黑衣劍修身後橫劈而來。

    劍修轉身一躲,卻不料那太極的兩儀竟是可以拆開的,如同兩把金背彎刀一般將劍修夾在中間。

    劍修提劍豎斬,那金線兩儀瞬間消失,反倒是他用力過猛,往前撲了一撲。他連忙站穩腳步,回身再砍,不料又撲空一次。他索性不再纏鬥,轉身一劍刺向謝容。

    謝容仍以“瑤台枕鶴”避開劍鋒,手指掐訣,隱在了水汽濃重的霧裏。

    這劍修是破障中期,修為足以看破這基礎的隱匿術“蓬溪”,一瞬間的興奮從他的眼裏一閃而過。

    他裝作失去了謝容的蹤跡,一邊躲避著一直騷擾他的金線兩儀,一邊窺伺著四周,裝模作樣地防止謝容偷襲。

    謝容靜靜地站在霧氣裏。

    黑衣劍修一路蒙頭尋找謝容,還要躲避金線兩儀的持續騷擾,他側身路過謝容藏身之處,劍鋒直指正前方兩儀準備劈砍。正當此時,他突然將往前刺出的劍鋒改為往左,眼看著就要刺進少年的心髒,台下的女弟子驚呼起來。

    下一秒,他卻捂著右胸跪了下去。

    謝容的劍直接穿透了破障期的護體真元,場邊仲裁弟子一判勝負,他就緩緩把劍當胸抽出,新鮮的血液順著劍尖滴落在地上。

    劍修仍然緊握著劍,然而手腕已經無力地垂在膝旁。他瞪著眼睛,努力保持鎮定的神色,最終還是吐出一口血。

    他當然不知道自己突襲的劍為什麽忽然就慢了,讓眼前比他小了近五百歲的少年搶了先。

    謝容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生太極,深藏功與名。

    對於修士來說,這點傷勢不算嚴重,吃顆補氣血的丹藥就好得差不多了。隻是這份不甘讓他氣得吐了血。年紀修為見識都比對方強,人家卻贏得輕輕鬆鬆,這份恥辱讓他幾欲成狂。身體上的傷害尚能醫治,心境上的受損可能讓他一輩子都停在破障境了。

    他恍惚中被人抬了下來,耳邊傳來觀戰弟子為謝容的喝彩聲,很是沉悶模糊,好像在水底……越來越遠了……

    視野裏是被枯枝點綴的天空,陰沉著帶著天地初始時的寒氣。

    他聽見抬著他的弟子一聲慘叫,有什麽東西在他臉上一晃而過,他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天降小劇場:

    阿楚看著離去的身影,走到書攤前。

    “剛剛那人買了什麽書?”

    小姑娘抬頭一看——楚師兄?!

    頓時麵露竊喜,不敢敷衍,連忙指了指那本《已恨蓬山遠》。

    “給我也來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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