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狄瑞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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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虛無之中,沒有上下左右,亦沒有光明黑暗,一切都灰蒙蒙的,這些或濃或淡的灰霧,仿佛亙古存在般,緩緩的流動著。
    零號有些迷惑的看著眼前的景色,她有些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麽忽然來到了這麽一個詭異的世界之中,記得前一秒,她還在對著一節螃蟹腿大快朵頤,後一秒就覺得身體一輕,一陣眩暈過後,眼前的一切就改變了模樣。
    對此,零號並沒有過於害怕。自身的悲慘遭遇與堅定意誌是一方麵,更關鍵的,則是她知道,離她不遠的地方,有她無比強大的‘爸爸’為她保駕護航。雖然爸爸還從未在嘴上承認過她這個女兒,但她能夠感覺到,隨著時間的推移,爸爸對她的認同度正在緩緩的增加,自己在爸爸心中的地位也再慢慢提高,零號一直相信,隻要時間足夠,自己終究可以攻陷爸爸這座堡壘,成為他生命中的不可或缺之人。
    沒有什麽存在,能夠在這麽近的距離上,不驚動爸爸就加害於自己,所以自己應該還是很安全的,現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找到離開這裏的方法。首先應該往……算了,東西南北根本就分不清,隨便挑一個方向走吧!
    零號深深的知道,當遇到什麽困境之時,最重要的是先讓自己行動起來,哪怕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方法、一個錯誤的方向,也比原地不動什麽都不做要好上一百倍!
    有了‘邁步’這個想法之後,零號這才驚訝的發現,自己現在,根本就沒有‘腳’,意識完全處於一種無定型的浮遊狀態,飄蕩也好靜止也好,完全不受自己控製!這種感覺就像是幾百年前,自己死亡後剛剛轉生為無頭騎士貞德時,魂火還未穩固,靈魂時不時就透體而出,在虛空中飄蕩的感覺一樣!
    這麽說的話,自己現在靈魂出竅了?
    零號在心中慢慢的思考著,很久沒有過這種體驗,導致她現在的思維速度有些緩慢,總是慢上一拍半拍的,才能將注意力拉回來。
    這倒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啊,自從成為了極武師,靈魂與肉體徹底融合之後,零號就已經完全與靈魂出竅絕緣了,沒想到這種時候居然又體驗了一次,這令她有些懷念,又有些悵惘。
    既然是靈體,那就按照靈體的方式運動吧。
    嗯……話說回來,靈體到底是怎麽運動的來著?
    太久沒有操縱過自己的靈體,零號感覺實在是有些‘笨手笨腳’,連續好幾次指揮失敗,靈體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動後,感受著靈魂中傳來的微微眩暈感,零號忽然起了一絲童心,不再強行控製,而是隨緣信馬由韁起來。
    仰泳仰泳,狗刨狗刨。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倒車,請注意!倒車,請注意……
    得漂得漂得意的漂,我繞過山腰雨聲敲敲……
    嘿!哈!逮蝦戶!I"ve just been in tace before……
    正當零號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離她不遠的地方,一個介於虛體和實體之間,渾身帶著一種魔幻感的存在輕輕的抖動了一下身體,睜開了它那兩盞比燈籠還大的猩紅雙眸!
    這兩隻眼眸之中,仿佛蘊含了無盡的瘋狂、混亂之意,若是層次低一些的生物,光是與之對視就會發狂,失去任何理智與神智,變成一個不可名狀的怪物!不過好在零號是貨真價實的極武師,此時的實力換算成魔獸起碼有七級巔峰,意誌力極為強大,受到的影響可謂微乎其微。
    靜靜的看了零號一會兒之後,這個魔幻存在開口了:
    居然是真心玩的這麽開心,不是強顏歡笑。你……不害怕嗎?
    零號嚇了一跳,身體猛地一頓,操縱著靈體一頓亂飛,在原地進行了五百四十度愛的魔力轉圈圈之後,總算是在自己的身後,找到了與自己對話的那個存在——
    一隻巨大的、渾身泛著紫黑色死氣的超級怪獸!
    長期和淩默呆在一起,零號早就習慣自己身邊有一個巨型能量源的感覺,即使是骷髏王李奧瑞克、死亡之翼耐薩裏奧這種八級存在,也不至於讓她有多震驚,更不能讓她用‘超級’這種詞匯去形容。而眼前這隻怪獸,隻是看第一眼,零號的本能就在向她發出瘋狂的警示:
    逃!快逃!永遠不要回頭!
    強大,太強大了!即便是淩默將氣勢提至巔峰之時,也不能與之相比,實力上還存在一大段距離!在零號曾經見過的生物裏麵,除了耶夢加得那種規格外的存在以外,唯一能與之媲美的,就隻有熔火之城的主人金色要塞!具體誰強,零號根本看不出來,隻能說打過之後才知道!
    身體被冰冷死寂的感覺完全鎖定,本來就不擅長操縱自己靈魂的零號,幹脆就不再強行動彈,而是完完全全的靜止下來,仔仔細細的觀察起眼前這隻巨獸來:
    它的身體優雅、修長,無論是身體還是四肢,都給人以纖細之感,就連背後的尾巴,都帶有一些纖長之意。沒有辦法具體知道它的種族,因為它身上融合了太多動物的特征:
    帶有銳爪的四肢像龍,背後飄逸的鬃毛像馬,狹長的吻部像食蟻獸,尖銳的獠牙像野豬,整體的身子又像是矯健的豹子,隻是臥在那裏,身高就已經超過了十米,體長至少七十米開外!這些特征就足夠引人注目,而最讓人心底發寒的,則是在它那紫黑色的表皮周圍,環繞著的、永不停歇的深紫色毒雲!
    零號根本不知道該怎麽用語言去形容這毒雲的可怕,在她的意識中,隻要被這毒雲輕輕一觸,身體的每個細胞、每個有機質分子,都會被化為塵土!這隻巨獸所在的地方,就是不折不扣的死亡地帶,也是一切生命的終極禁區!
    久久等不到零號的回答,這隻巨獸大概是稍稍有些不耐,便再次靜靜的問道:
    你不害怕我嗎?
    還是說,你開始並不知道我,現在又開始害怕了?
    待到對方再次說話,零號才注意到,這隻巨獸根本就沒有‘開口’,它的嘴巴一直是緊緊閉著的,在零號腦海裏響起的,其實是對方的傳遞過來的一道信息流,並非語言,而是更高級的一種‘意識共鳴’,不管種族如何、不管智力如何,都能瞬間明白對方的意思。
    饒是如此,零號仍從對方扔過來的這道信息流裏麵,感覺到癲狂的混亂感覺,這句話在她的腦海中回蕩,讓她的視界都開始模糊起來,意識也開始有些不太清醒。就在昏昏欲睡之間,淩默的臉龐在零號的腦海裏一閃而過,讓她神智都為之一清!隨後她發出一聲輕喝,修煉而來的武道能量,那黏著的紫色火焰透體而出,環繞在了她的周圍!
    咦?有點意思。
    巨獸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多了一點驚訝: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射日之炎’屬性的力量了,你居然能與這種力量和平共處,而沒有被其吞噬神智,成為大陸意識的一縷閃光,真是讓我意外啊。
    周身環繞上紫色的火焰後,再次接到巨獸傳遞而來的信息流,零號的心神終於不再受到巨大的震蕩,能夠順暢的進行思考了。
    射日之炎?是指自己周身的這些力量嗎?可是爸爸不是把這些能量叫做‘紫炎’嗎?到底誰說的才是正確的?零號心下雖然還有些疑問,但她此刻並沒有在乎這種小事,而是直視著巨獸的猩紅眼睛,問道:
    “這裏是哪裏?瘟疫之源狄瑞吉大人?”
    你知道我?
    紫黑色巨獸的聲音裏,意外之色更濃了:
    不對啊?我已經在諾亞法大陸,孤獨的生活了十萬年了,我從不與任何生物接觸,別說你這種新生代的人類,哪怕是你們的老祖宗,那些上世代的人類,知曉我這個存在的人,也屈指可數才對啊?
    聽到對方親口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零號並沒有什麽意外的感覺:
    想想也是,隻憑著本身的‘存在’,就散發出比淩默全力全開時更強大的氣勢,並且能量屬性也恰好是毒,除了瘟疫之源狄瑞吉還能是誰?更何況,淩默曾說過武者達到極武師後,靈魂就和肉體深度融合在了一起,能夠免疫絕大部分精神類法術。能夠輕而易舉的讓自己靈魂出竅,除了狄瑞吉這種區域之主級存在以外,又有誰能夠做到呢?
    隻是令零號大惑不解的是,李奧瑞克、淩默等人都說過好多遍,大陸上隻存在八個區域之主,浣熊市裏,蘊含著成為第九個區域之主的契機。可眼前這頭巨獸狄瑞吉,很明顯具備極強的自我意識,已經是一個完整的個體,可以說,它就是第九個區域之主本身!
    那麽問題來了,成為第九個區域之主的契機是什麽?總不能是幹掉狄瑞吉吧?那可真是一個瘋狂的想法,如果能做到的話,那本身也就具備區域之主、甚至區域之主以上的戰鬥力了,還要這個‘契機’幹啥?!
    一定有什麽自己不了解的東西!
    心中默默想著這些,也並沒有耽擱零號回答狄瑞吉的問題:
    “瘟疫之源狄瑞吉大人,我有一位學識非常淵博的爸爸,他恰好就知道您的大名,僅此而已。”
    不要叫我瘟疫之源!
    狄瑞吉原本很平靜的聲音裏,忽然蘊含了一絲怒氣,仿佛對‘瘟疫之源’這個稱呼抵觸很大。它猛然從地上站了起來,喉間發出了低沉的嗚咽聲!隨著這個‘站起來’的動作,縈繞在它周圍的紫色毒雲也向外擴散,盡管狄瑞吉瞬間反應了過來,用最快的速度將紫色毒雲收了回去,但還是有那麽一絲半毫的毒氣像零號飄來,與她噴射而出的紫色火焰接觸在了一起!
    轟!
    一瞬間,紫色火焰由一撮小火苗暴漲至熊熊大火的水平,火苗直衝天空,最高處甚至足足有上百米高!零號感覺自己的能量就像開閘放水般,迅速的從體內流逝,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虛弱了下去,意識也跟著模糊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零號的意識再次清醒,視界中的景物再次穩定下來的時候,狄瑞吉的聲音便再次響起,這次,它的聲音裏,可就不是意外、驚訝,而是真真正正的詫異了:
    你居然還活著?接觸到了我力量的衍生物,你居然還活著?以你的能量強度,這應該是一件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你到底擁有誰的血脈?
    零號強忍著靈魂各處傳來的劇痛,回答道:
    “狄瑞吉大人,我剛才已經回答你了,我具有我爸爸的一半血統,他是一名武神。另外,您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這麽激動,如果不是爸爸給我的紫炎,我現在已經死了!”
    武神?那就難怪了。看來在此處碰到你,確實是艾歐的安排。
    狄瑞吉先是感慨了一下,隨後說道:
    對於剛才差點分解了你,我感到很抱歉。但我必須說明一下,我非常討厭其他生物稱我為‘瘟疫’,別管是黑色瘟疫,還是瘟疫之源,都讓我感到非常的不愉快。我無意引發任何瘟疫,我的身體也不具備任何毒性,自我誕生以來,我也從未主動獵殺過任何一個智慧生命。
    “……沒毒?”
    傻傻的看著狄瑞吉身邊,那濃的化不開的毒雲,零號愣了半天,傻傻的蹦出了這麽兩個字。
    是的,我沒有毒。這些毒雲,隻不過是由於艾歐賦予我的力量屬性,而自動生成的罷了。
    狄瑞吉的聲音非常的篤定,解釋也非常的簡單明晰:
    生物為什麽會中毒而死?中毒的本質,其實就是將原本有序的生命活動打亂,或者摻入了無序的其他活動,導致生物體內原有的內循環無法繼續進行,引發連鎖反應,進而‘死亡’。我的身體,就是由諾亞法大陸的所有物質,隨機無序組合而成的,最終卻達到了另外一種統一。
    因此,我的力量屬性是‘將有序更改為無序’,當這種力量接觸到生物體時,外在的表現就是‘毒’!但本質上,我其實是秩序的反麵,也是秩序的天敵!
    人類的小女孩,從你的靈魂之中,我感受到了你對金色要塞刻骨的仇恨!而你想要戰勝它的秩序之力,就必須要依靠我,必須獲得我這個第六使徒·無序者·秩序之敵·狄瑞吉的力量!
    艾歐安排我們在此地相遇,定然有它的深意。但我的力量,可不是那麽好獲取的!我會給你安排考驗,希望你能通過那些試煉,向我證明你擁有駕馭‘無序’力量的意誌!
    現在,回到現實世界吧,第一場考驗,很快就會降臨到你身邊!
    這句話過後,零號的靈魂頓時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讓她立刻魂歸本位,眼睛微微睜開,淩默和妮婭關切的臉龐映入眼簾,讓零號的心底湧起一股暖暖的熱流。靈魂視界迅速褪去,狄瑞吉原本凝實的軀體也隻剩下了一道殘像,零號剛看到狄瑞吉的嘴唇動了動,關於它的畫麵便徹底消失,隻有一句落寞的話語,隱隱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其他生物和我對話多了就會發狂,你有空的話,請多來陪我聊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