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群長老停下咀嚼的動作，將嘴裏還沒咽下的食物又“呸呸呸”幾下吐了出來，無視飛煙仙子那更加嫌棄地眼神，大大咧咧問道：“叫我那小徒孫女幹嘛？我可告訴你們，我這親親的師公頂天立地在這兒杵著呢，你們休想為所欲為。”

    “嘿，你這老小子，休要亂說話，誰要為所欲為了？”劍心長老瞪了月群長老一眼。

    “切，我還不了解你們，定然是聽說了我那小徒孫女天資絕世，才跑來的。嘖嘖，金光啊，那可是傳說中的天生靈體，你們能不心動？”

    劍心長老大刀闊斧地坐下，“你也說了，那可是傳說中的天生靈體，所以我就是承認心動又如何？整個修靈界誰人不心動，誰家不想納入自家羽翼下？我今兒個還就挑明了，我劍心確實是來收徒弟的。”

    “無恥！”月群氣的轉圈，“我好好的徒孫女，幹嘛要給你當徒弟？其心可誅！”

    “一口一個徒孫女的，”劍心長老拿起帶鞘的劍指著月群長老，“還不是跟我們一樣的想法，不然你怎麽比我們來的還早。”

    “放屁！老子就是猜到你們要來，這才提前趕來守著我小徒孫女，就是要防著你們這些賊人！”

    太玄派的玄昆長老一副神神在在的模樣，慢慢喝茶，並不言語，似是已經習慣了月群長老的口無遮攔，一旁仙霞派的飛煙仙子卻是冷哼一聲，“休要胡攪蠻纏。修靈界除了師徒名分一經定下再無更改外，哪有什麽徒孫不徒孫的。”

    “就是，”劍心也瞪著月群，“照你這樣說，我那七徒弟文朗的兒子，當年怎麽就被拐到你們月鳴派去了？”

    “切，你還說呢，”月群長老氣哄哄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你都收多少個徒弟了？一聽哪兒出了天資好的苗子，就去搶來當徒弟，在修靈界搶還不夠，又跑到世俗界來，你也不怕撐著你！”

    “你這是搶不過我所以眼紅，我不跟你計較。”劍心長老自得地翹起了腳。

    “放屁！老子……”

    蘇家正廳裏，幾位長老吵得雞飛狗跳，墨居裏卻安靜異常。

    蘇紫苑已經從昏睡中醒來，剛沐浴過換了幹爽的衣服臥在床上，正聽錦娘給她講月群長老。

    “……竟已經三百三十三歲了，那豈不跟活神仙一樣？”錦娘嘴裏絮絮叨叨，一邊拿著梳子給蘇紫苑梳頭，眼見著今兒個蘇紫苑恢複了點精神，也不再一意孤行做什麽修煉，錦娘說得更起勁了：“聽說是天境八層的高人呢，看人一眼就能把人看趴下，可厲害了。”

    心知錦娘對天境八層並無概念，不過是人雲亦雲的讚歎，蘇紫苑也不多話，隻在心中靜靜思量月群這個名字。既然是她父親蘇修之的師傅，又是父親跟母親的主婚人，那麽母親的身份和來曆，他總該知曉一二的吧？

    時至今日，父親蘇修之、母親墨雲汐與大夫人秦月華三人之間的舊日恩怨她已知曉，在她看來，不過是一些陰差陽錯有緣無分的過往，並不涉及什麽情仇錯愛。但是大夫人的怨恨之深，竟到了要殺她一個六歲小女童而後快的程度了，實在讓她感覺到莫名其妙。也因此，她對“大夫人指使別人殺了她娘”這個猜測有了一絲動搖，畢竟，過往六年裏，她和她娘在西院裏無人問津，每一天都是被殺的好時機，為什麽要等到現在正被許多人關注的時候呢？

    會不會，還有沒有什麽別的人，與她娘恩怨甚深？

    總之，她必須要找月群長老談一談。

    “小姐，”小玉掀了簾子進來，打斷了蘇紫苑的思緒：“三夫人身邊的芙蓉姐姐過來傳話，說是太玄派、仙劍派、仙霞派的長老們也都來了，正在正廳等著您去見呢。”自從錦娘來了蘇紫苑身邊，小玉就不常在跟前晃了，倒成了傳話的丫頭。

    蘇紫苑挑了挑眉，要見她？

    就見身後的錦娘加快了手裏的動作，兩三下給她梳好了頭，到箱籠裏去找見客的衣服去了。

    “奇零。”蘇紫苑對著空氣喊道。如今，奇零做了她的護衛，出門在明，守家在暗，她有事隻管呼喊。

    “屬下在。”空氣中傳來應答聲，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我記得你說過，你出身仙劍派？”

    “是的，屬下的師傅是仙劍派的十長老劍慈，師傅過世後，我就回歸了世俗界，又回來了蘇家。”

    蘇紫苑點點頭，又想起來一事，“之前你寄信回你師門，請教我是不是修煉出了什麽問題，有回信了嗎？”

    “還沒，”那憨厚的語氣中又透著點赧然，“在師門的時候，我跟師傅都是一心修煉，與門派中人相交甚淺，唯有九長老劍心與師傅有些交情，所以那信便是寄給九長老的。隻是九長老平日繁忙……”

    蘇紫苑點頭，“那一會兒你隨我一塊兒見客吧，看看來的是你仙劍派哪位長老。”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見到四大門派的人。就在一個月前，她還一門心思想要進入門派，為娘親找到治療的靈丹或者學習煉丹術親自為娘親煉製，如今仿佛才一眨眼，早已經物是人非。

    如今，娘親已經不在了，她也不需要靈丹了。

    “什麽？！四大門派的人竟都到齊了？”秦家家主秦廣義把杯子重重磕在桌子上。

    “月鳴派長老月群昨兒到的，另外三家今兒早上幾乎是同時進城，一進城就直奔蘇家去了。”秦家大爺秦孝文站在那裏，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儒雅樣子。

    秦廣義沉思了一瞬，道：“等等看，看你妹妹有沒有什麽消息送來。”見秦孝文在下首點了點頭，又似是想到了什麽，“你妹妹上次回來提的那件事……”

    秦孝文卻是淡然一笑，坐了下去才緩緩道：“父親放心，那丫頭天賦再高，隻要沒修靈，那麽她那天晚上就是個普通人，不過一個六歲的小女娃，能發現什麽呢？妹妹再怎麽，也是個實力不低的修靈者不是？”

    秦廣義點點頭，仍是擔憂道：“自是不怕一個六歲的小姑娘，怕的是當晚會不會有別的人看到。那晚，蘇家的池塘一夜之間幹涸見底，連水裏的魚蝦水草都消失不見，萬一是哪家動的手腳，說不定就看到了什麽。更何況，如今四大門派的人都在，萬一看出些什麽……”

    “父親放心，不會看出些什麽的。上次妹妹回來，我們就做了一些準備，沒人跳出來也就罷了，倘若有人跳出來，想拿那晚的情況說事，妹妹自會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據。”

    秦廣義頷首，麵上卻是不讚同的神色，“月華也真是，對付個小女娃，也用得著自己親自出手？實在是太任性！我看她遲早要吃虧在任性上，當年若不是她任性，何至於要嫁給個普通人，如今生了三個子女，竟隻覺醒了一個。”

    秦孝文卻隻是笑了笑，並不接話。

    見他沉穩，秦廣義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當年幾位兄長為爭這家主之位鬧得頭破血流，他自知自己資質平庸，所以曆來也沒有什麽想頭。可誰知幾位兄長鬥得太厲害，竟得了個同歸於盡的結局，家主之位就這麽落在了他頭上。他也是運氣好才繼承了這家主之位，但要說能力，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幸好，他生了個好兒子，如今孝文雖不能立時接了他的家主位子，但秦家事事都是孝文在做主，那也就沒什麽差別了。

    想到上次秦孝文送秦月華回蘇家，秦廣義一時竟有些好奇，“月華她雖然任性，但能力還是有的，那女娃竟然安安穩穩活了下來，可是有何獨特之處？”

    “這個還沒查出來，”秦孝文也覺得奇怪，“那晚的事情，奇怪的地方太多了。”

    “這小丫頭，是個命大的。”秦廣義感歎一聲，又道：“還得叫月華行事謹慎些，修真界的高人們可不是蘇家那些笨蛋，眼睛亮著呢。”

    秦孝文低聲應下，腦海裏卻想起了在蘇家家主蘇平的書房裏，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蘇紫苑，那個孩子確實特別，最特別的，大概就是那份與她年齡不符的穩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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