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古代十六點都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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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衛玠找不到榮晦?

    這是個好問題。

    衛玠才三歲,又因為身體問題,長於內宅,至今都沒有怎麽接觸過除了家人以外的人,他怎麽可能打聽得到一個不甚顯眼的朝廷小官的下落?

    目前衛玠的消息來源有二:

    一,十歲的棗哥;

    二,不知道為什麽不能離佛珠太遠的六修同學。

    拓跋六修在出入衛家的人中,正大光明的旁聽了許久,一句有關於榮晦的話都沒聽到。

    棗哥倒是知道榮晦這個人,對衛玠介紹說榮晦以前總是出入衛府,對衛家的熟悉程度最起碼已經到了衛府上下的郎君他都認得的階段。

    衛玠暗暗在心裏道:‘榮晦要是不認識衛家的人,未來也沒條件幹出那麽喪病的事’。

    此時,兄弟倆正坐在簷下,吃茶聽風,觀雲賞花,別有一番閑趣。

    能如此散漫,是因為正值衛璪同學休沐。好吧,其實是衛璪同學的老師關內侯張華,五日一休沐的日子到了,老爺子就幹脆給他的弟子們都放了假。

    張名士信奉的是西漢開國之初的黃老之道,講究“沐浴內淨者,虛心無垢;外淨者,身垢盡除”,沒什麽魏晉名士不愛洗澡的誤傳。

    身上長虱子什麽的,那屬於個別名士的特立獨行,《世說新語》裏也隻是把這當做一個為自己解圍的故事來描寫。正常的上層世家圈還是很愛幹淨的,這是打從漢朝一直延續至今、備受推崇的生活方式,君子安身靜體,不外如是。

    棗哥的假期生活,除了沐浴學習以外,大半的時間都會用來陪著不能出門的弟弟。

    高廊四注,重坐曲閣,翩翩少年,朗朗脆聲。善畫的四叔衛宣,曾專門把這一幕畫在卷軸上,就掛在他屋內最顯眼的地方。每每有友人來訪,他便會以一種狀似無意,實則往死裏炫耀的模樣說:“這就是我衛家傳承的根本。”

    兄友弟恭,芝蘭玉樹。

    那就像是一副有聲音的人物畫。

    當然,如果真的有聲音留下,就肯定沒有這份意境深遠了。

    因為……

    棗哥對弟弟說的大多都是各種八卦,男人也可以很八卦,特別是棗哥,他好像天生就有這份挖掘八卦的才華。平時看上去不啃不響的,實則身邊的人說了什麽他都能知道。

    好比老師家的師兄為何頻頻出糗;不足十歲的師弟怎麽非要故作風雅,追趕攪基時髦;寒門弟子想上門求學,卻目不識丁……

    最後這個沒有什麽諷刺意味,隻是在棗哥所能接觸到的局限世界裏,他根本無法形成人人生而平等的概念。他隻是想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分享給體弱的弟弟知道,外麵世界的很精彩,為了你,我願意學會用最形象生動有畫麵感的詞句,來讓你也身臨其境。

    當然啦,如果衛玠有側重好奇的,棗哥也會無條件的滿足他,好比榮晦其人。

    “最近這幾年,我好像都沒再見過這位榮大人了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做了什麽惹怒了祖父,不許他再來了。”

    看來榮晦已經被祖父訓斥了,衛玠在心中暗暗盤算,如今的曆史發展和《晉書》還是吻合的。

    衛璪再怎麽早熟,也隻有十歲大。平時雖然會跟在父親和祖父身邊去見一二世麵,但見的畢竟有限,能提供給衛玠的幫助也就隻有這麽多了。

    等回答完弟弟的問題,棗哥這才想起來問:“你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人?”

    “這不已經快進入夏天了嘛,我聽府裏的下人說,他善於捉螽斯,我也想養個大將軍。”衛玠早已經事先準備好了最符合他年齡人設的借口。

    螽斯其實就是蟈蟈和蝗蟲的統稱,等到了明朝才會有“聒聒”、“蟈蟈”等音名。

    “對對對,他是善於親近各種動物,阿貓阿狗還有螽斯什麽的。以前我和大兄都有他給捉的螽斯,翅膀又大又厚,背部平展,其聲震天,鳴叫的時候,兩個前翅會斜著豎起來,來回的摩擦,摩擦越有力,叫聲就越大,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不過阿娘說,這種走邪門歪道討好上官家屬、讓他們玩物喪誌的人,是小人,不可信,也不可深交。”棗哥一直是個很聽娘親話的乖寶寶,阿娘、阿妹和阿弟說什麽都是對的。

    不得不說,身為王家和鍾家的優良合資產品,王氏還是很有前瞻性的。

    榮晦可不就是個小人?但往往很多真正的凶殘之事,都是小人做下的,因為小人是不會有愧疚心理的。特別是榮晦這種人,可以因為衛瓘的一句訓斥,就懷恨在心,殺盡自己昔日上司滿門。絕對不能留到過年!

    棗哥順毛摸了摸弟弟如緞子似的黑發,不知道為什麽,弟弟突然看上去很失落的樣子,好哥哥模式全開:“如果你隻是想要螽斯,我可以給你買。”

    我不想要蟈蟈qaq我隻是想要捉蟈蟈的人!

    “給你買十個,好不好?”棗哥開始加價。他其實不太懂怎麽對一個人好,隻能模仿身邊的大人,好比被公認為最疼衛玠的二舅王濟,各種好好好、買買買。

    買一百個都不好!

    “我隻想要和你一樣的。”衛玠努力想了個小孩子的幼稚說辭,“想像阿兄一樣。”

    “嘿嘿。”傻哥哥開始傻笑,帶著些害羞,帶著些驕傲,最終定格在了堅定。衛璪藏在廣袖下的手,暗暗握緊,心想著,這不正是我一直在努力的原因嗎?給弟弟當榜樣!

    “你最近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衛玠不肯放棄的追問道。

    衛璪不忍心拒絕弟弟,很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依稀有了點印象:“啊,對了,你出生那年。大伯外放河東郡,大兄與大伯母隨行,大兄一直心心念念著要找榮大人捉個螽斯給他在路上解悶,卻不知道為何沒遇到。我記得大兄在問過大伯一次之後,甚至都再不敢再提這個人了。我可以寫信替你試著問問大兄,不過路途遙遠,需要耐心等待。”

    棗哥口中的大兄,正是衛家孫輩裏的大郎,衛璪和衛玠共同的從兄(堂兄),衛老爺子的第一個孫子,大伯父衛密的獨子,名字叫衛瑜(yu),諧音喂魚。

    衛玠之前和七娘提過的,衛瑜的母親(衛玠的大伯母)出身名門何氏,她的祖父是晉朝開國元勳何曾,就是那個大牌到連吃飯都看不上禦宴的何司徒。衛瑜年十一,與棗哥竹馬竹馬(?),一同長大,被衛玠親切的稱呼為魚哥(==)。

    衛玠這一代的名字,都是衛瓘老爺子親自定下的,基本上都是帶王字旁的美玉的意思。

    不過,大概是老爺子一開始取名沒有什麽經驗,兩個孫子,長孫叫喂魚,嫡孫叫喂棗,一聽就很有“創意”。到了衛玠這裏,衛老爺子才終於掌握了一些起名的真正訣竅,沒了那可怕的諧音,但是他卻和親家一起欽定了家裏三郎“小娘”的小名。

    _(:3)∠)_我們家真的是儒學世家、官宦之後嗎?by:衛玠。

    一聽找榮晦還是有門路的,衛玠就再一次恢複了鬥誌,隻要不是榮晦人間蒸發就好。榮晦在,衛玠好歹還知道要重點防著誰,要是沒了榮晦,天知道會不會再來個榮小晦,榮晦晦什麽的。在已經知道曆史的情況下,突然橫生枝節出一個陌生人,才是最可怕的。

    棗哥給魚哥的信,很快就寄了出去,但回信卻遙遙無期,攪的衛玠是茶不思飯不想的。魚哥沒來信的第一天,想他;魚哥沒來信的第二天,想他,想他;魚哥……

    沒有第三天了。

    因為六修同學在日常窺屏,咳,不對是“第一百零八次不小心”走進衛老爺子的書房後,聽到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什麽什麽?快說!”衛玠在外人麵前總是不自覺的愛端著,俗稱裝逼。唯有在拓跋六修麵前,他不會掩飾自己那一顆火熱的八卦之心,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早在現代時就已經成為了習慣,又或者是他很清楚,不管他是什麽模樣,六修都不會嫌棄他。

    【深呼吸。】比起秘密,拓跋六修很顯然更關注衛玠的身體。衛玠這具天生患有心疾的殼子,哪怕是輕微的,最好也還是要注意情緒,能沒有起伏就不要有起伏。

    “你越吊著我,我越容易激動!”衛玠最近始終處在一種焦慮中,即便他並不想,但是……任誰在知道自己全家人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都不太可能很平靜,不是嗎?“不要過程,不要細節,不要懸念,直接告訴我最重要的!”

    拓跋六修很配合,沒有賣絲毫的關子:【你們家肯定不會被滅門了。】

    “……啊?”這個結果是怎麽得出來的?跪求還是說一下詳細的過程吧親qaq

    要是一般人,肯定會生氣,要簡潔結果的是你,如今又要詳細過程的也是你,太難伺候了吧?

    但是,六修同學不是一般人!

    無論衛玠提出什麽要求,無論這個要求有多麽麻煩反複,他也還是能麵不改色的點頭:【好。】

    就是這麽沒原則!【泥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