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啊~”練紅霸喜歡聽好聽的話, 他高高興興的眯起眼睛，很大方地把燈籠往神社主人的方向一遞, “覺得漂亮就送給你了。”

    龍默默掩麵，這個小鬼還真是自說自話到了極點啊！

    不過……

    神社的主人短暫的怔了一下，接過那隻繪滿紅色花紋的燈籠，沒有被額發遮住的左眼流露出溫柔和感激。

    “謝謝你, 我很久沒有收到過……了。”

    “供奉嗎？你脾氣還真好。”練紅霸眼也不眨的補上他話裏缺失的地方，“如果我是神明的話, 才不會對人類太好。畢竟隻有在災難和禍患麵前, 人類的信仰之心才會旺盛，如果有誰敢遺忘我怠慢我, 我絕不會給他們半分庇佑！”

    恩威並施才是正確的神明之道啊！龍深感認同，他忽然轉頭看看自己的主人, 神社主人垂下眼簾，苦澀的微笑了一下。

    “是啊……對不起……我不太稱職呢……”

    啊啊啊風神大人又陷入無限的自怨自艾中去了！

    練紅霸皺起眉, 幾乎是費解的看著眼前的前風神。也許他天生就是個涼薄又自私自利的人，這樣可以讓他在chi ren的皇宮裏、在隨時可能丟掉性命的戰場上活得很好, 他從來沒有為了什麽人心甘情願的獻身過, 前風神的舉動讓他無法理解。

    “你為什麽總是在道歉呢？”他這樣問道, 紅瞳裏盛滿困惑的光, “明明是你被拋棄了不是嗎？有罪的是拋棄你的人類, 你連這個也要攬在自己身上嗎？也太嬌慣人類了吧！”

    風神看起來有點驚慌，他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眼前這個孩子似乎是不讚同的言辭，下意識的就想道歉。

    “對……”

    “再道歉的話我就走了！”

    風神肩上的龍睜大眼睛, 怒道：“你這小鬼！竟然對風神大人不敬！”

    “閉嘴！你不覺得沒事就拚命責備自己的觀念很奇怪嗎？”練紅霸不客氣的頂回去，龍默默地消音了，不安地扭動一下。

    他其實也覺得，風神大人的溫柔是很好，可是對自身未免太過苛刻。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呢……”練紅霸湊近風神，仔細打量一番，他能感覺到對方略微僵硬的身體，忽然他笑了起來。

    “不過我不討厭這種好心的家夥就是了，能生活在你這種神明治下，會很安心。”

    風神的眸光微微顫抖，他想要進一步的確認，練紅霸已經靈巧的轉移了話題。

    “接下來說正事，大天狗暗示我來找你，與平安京即將經曆的巨變有關。”他的神情嚴肅起來，“我名練紅霸，目前暫居陰陽師安倍晴明府上，今天獲知的消息我會全部告知晴明。”

    風神緩和了心情，本想請練紅霸坐坐，結果整個神社破敗不堪，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練紅霸表示不在意，隨後兩個人就坐在神社的台階上。台階很長，坐在最頂端向下看去，叢生的荒草已經被練紅霸燒盡，依約顯出的小道上，恍惚間能看到絡繹不絕的信徒的影子。

    然而現在什麽人都沒有了，隻有一個墮落為妖怪的神和練紅霸坐在一起，他的聲音仍然如往日一般和煦。

    “這件事我所知道的不多，統治整條鴨川的鬼王，曾讓黑夜山大天狗向我傳遞口信，請我助他一臂之力，我拒絕了，所以詳細的情況也不怎麽清楚，隻知道……”

    “大概是想毀掉平安京吧。”他垂下頭，聽不出情緒的說道，“盡管我已經不再是庇佑此方的神，要我毀掉這裏，我果然還是做不到。”

    “而且，我已經成為了妖怪，也沒有保護這裏的能力……”

    “很痛苦嗎？”練紅霸問道。

    “是啊，可是我已經……”

    “誰規定妖怪就不能為保護什麽而存在了？”練紅霸一臉莫名，“既然手握力量，怎麽運用不是自己說了算嗎？”

    這倒是……風神有些詫異自己沒有想到這一重，成為妖怪之後他大多數時間都沉浸在一種悲傷的狀態中，被拋棄，被遺忘，他並沒有怨懟過，隻是有時會覺得……失落。

    “我已經成為妖怪了，人類不會接受妖怪的幫助……”

    練紅霸單手撐著頭，他有點絕望，跟這麽好的人一對比，他這種自私自利的混蛋簡直像地裏的渣渣。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向你傾倒一些思想的廢料，肯定不如你人生的追求高尚，但是可以讓自己好過一點。”

    廢料……

    龍沒忍住，誠懇的建議道：“風神大人，我們還是……”

    還是不聽了吧，感覺不是什麽好東西。

    風神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向練紅霸慎重點頭，“可以麻煩你嗎？”

    “風神大人！”

    “算不上什麽麻煩。”練紅霸一笑，露出一點虎牙的尖，龍感覺更方了，它不想風神大人頹廢下去，然而更不想讓風神大人接受這個小惡魔的詭異思想啊！

    “聽好了。我認為隻要活著，人就會有欲-望，妖怪也好神明也好，驅策他們活下去不去死的動力，一定是某種欲-望，這世上沒有單純為他人活著的人，就算名義上是為他人活著，自身也一定是在這樣的過程中獲得愉kuai gan，或者明定了自己的價值。”

    他轉向風神，紅瞳透出一股令人信服的認真，“你也是這樣。”

    龍把自己盤了起來，他竟然覺得非常有道理！果然他也被xi nao了嗎？！

    練紅霸繼續說下去，“既然道理是這樣，隻要變更這種令自己願意存在於世的欲-望，就可以一直一直很有意義很高興地活下去了。”

    風神低下頭，喃喃道：“變更……欲-望……”

    “沒錯，你還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嗎？”練紅霸感覺有點渴，這裏也不像有水的樣子，今天該說的也已經說完了，他明天會帶著裝備再過來，也就不急於得到答案。

    “你可以好好想想，我明天過來修門，順便請你吃點心。”練紅霸起身告辭，輕快的跳下一整層的台階，背對風神揮了揮手。

    龍盤繞在風神肩上，感歎道：“真是個恣意妄為的人，但是不得不承認，那個小鬼身上有種可怕的人格魅力。”

    風神靜靜的沒有說話，他望著練紅霸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的盡頭，才緩緩回身，重新走進破敗的神社，一邊走，他一邊問道。

    “龍，你覺得我喜歡什麽呢？”

    龍乍一被問到這樣的問題，有點蒙，他連忙思考了一下，翻遍過往與風神大人在一起的回憶，他發現自己找不到風神大人除了庇佑人類之外的愛好。

    突然，龍想起了有一年，神社的信徒為風神舉行了盛大的祭典，那天是風神最高興的日子，他甚至幻化為人類的模樣，在祭典上悠悠穿過，還買了可以放飛的燈籠。

    “應該是那個了吧！能飛上天的燈！”龍越想越覺得可能，那可是風神大人唯一購買的東西。

    “燈嗎……”風神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燈籠，淡huang se有些古舊的紙張，幾筆勾勒著橫斜的紅豔梅花，真的非常好看。

    他新的欲-望，是燈嗎？

    “晴明！我帶了最新的情報回來了！啊，保憲也在。”練紅霸翻牆進入宅邸，他這個習慣恐怕是改不了了，好在身上有安倍晴明繪製的桔梗印，才沒有被結界直接彈出去。

    賀茂保憲腿上躺著貓又，正端起酒杯喝酒，一聽有新情報，頓時感興趣的轉過頭來。

    “紅霸回來了？新情報是……”

    練紅霸在廊下坐下來，熟練地撈點心吃，茶水也沒有放過，吃得半飽之後，才緩緩開口，“那我就從頭開始說，今天早上，我跟黑夜山大天狗試探性的打了一小架，他……”

    “什麽什麽？！等等！這個不能一帶而過啊！”賀茂保憲大驚失色，“黑夜山大天狗，我沒記錯的話那是鬼王級的妖怪吧！紅霸，不是我質疑你的實力，實在是……把劍ba chu lai是什麽意思啊啊啊！”

    “保憲好煩啊！”練紅霸不高興的還劍歸鞘，“我當然知道目前的我不是對手，所以他沒用全力，畢竟還試圖招安我，總不能真刀真槍的打。”

    安倍晴明搖動的扇子頓了一下，“招安？”

    “嗯，他邀請我去黑夜山共……共謀大業？共襄盛舉？反正就是這樣的意思。”

    大業啊……晴明用扇子遮住唇。

    盛舉啊……保憲偏過頭去。

    不要把毀滅平安京說得那麽正義好嗎？！

    “紅霸想去嗎？”在賀茂保憲緊張的眼神中，安倍晴明這樣問道，練紅霸歪頭想了想，又往嘴裏塞了一塊點心。

    “不去，那裏肯定沒有點心。”

    果然是練紅霸式的理由，簡單粗暴。

    保憲長出一口氣，練紅霸如果成為敵人，那還真是棘手。

    “不過大天狗不是這次事件的主謀，也不太熱心於此的樣子，應該是由於利益交換才過來的。”練紅霸分析道，“他還暗示我可以去尋找風神的神社，我順著他的提示一路找過去，果然見到了風神，可惜現在是妖怪了。”

    “風神”之名，在場的兩位陰陽師都知道，而且都充滿敬意。原本的神明因為失去信仰漸漸衰弱，到達極點的時候卻沒有就此消失，反而變成了妖怪，依舊守在神社中。這個故事無論怎麽說來，都太過悲哀。

    “風神說，異變將會產生於鴨川，攪動異變的妖怪，就是那鴨川之主。”練紅霸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發現兩位陰陽師的臉色都變得很沉重。

    “怎麽了，晴明？保憲？”

    賀茂保憲撓著頭，不知道該怎麽說，安倍晴明體貼的開口。

    “河川、山脈，這些地理事物在人類和妖怪的世界中，有時會有不同的名字，鴨川也是如此。人類將其稱為鴨川，妖怪將其稱為荒川，而統治那裏的主人，享有兩個世界的雙重尊榮，其名為——”

    “荒川之主。”

    作者有話要說：　　鹹魚王名字上線！掰著指頭數了數，平安京大事件竟然牽涉進了三隻ssr！

    晴明：嗬嗬。

    我覺得平安京保不住了，讓它毀滅吧真的{╯‵□′}╯︵┻━┻

    茨木木溫泉皮膚推送已經出來了，為了迎娶少主昏天黑地在寮突破刷藍票的我頓時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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