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發少女握著刀, 從後樓走到前樓，裙角微動, 貼合小臂的明亮刀刃反射出燈火的華光。她徑直拉開一扇隔間的門，裏麵正在動作著的男女驚慌失措向她看來，少女安撫般的淺淺一笑，眼眸含情。

    “打擾啦, 請繼續吧～”

    底層遊女的房間幾乎讓她開了個遍，一層樓都嘈雜起來, 不少人衣衫不整的出來, 男人們的眼光膠在她腰間豔色的帶子上，遊女則吐出一口煙氣, 內心嘲諷夕顏花魁的手段。

    “那不是椿xiao jie嗎？誰惹她生氣了？”

    “帶子的顏色換了……椿xiao jie，別難過, 我請你喝酒吧，還是吃點心？”

    少女前進的腳步停下, 回眸微笑，“改天吧, 我現在有點事情。”

    光線遊移在刀刃上, 她眼神晶亮的站在陰影之中, 不是金魚振袖覆在刀鋒上, 而是刀光出鞘, 將要斬殺金魚。

    男人們不再邀請，一個個都伸長脖子，看著搖曳的紅發消失在拐角處。

    “喂, 青葉在倒數第三個房間。”一名遊女從上層垂下頭來，口中噴出的煙霧一瞬間模糊麵容，“剛進去沒多久，晚了就沒救了。”

    “謝謝姐姐～”紅發少女笑眯眯地道謝，不再繼續騷擾客人，直接走到遊女指示的門前，一把拉開門，輕巧地走進去，然後將拉門在身後合死。

    這就是徹底屬於“練紅霸”的時間了，說起來他人生的第一課，似乎就是如何殺人。

    在那個昏暗破敗的宮殿角落，他聽到小宮女在哭，已經不能再稱之為男人的宦官壓在她身上，在做什麽？已經什麽也做不了了不是嗎？

    啊，也許他有點想岔了，人類可是很聰明的。

    他注視著眼前的一幕，如同注視昔日，然後他也像昔日一樣，天真的發問道：

    【這是在做什麽呀？】

    男人的動作一頓，緩緩轉頭，練紅霸看到了青葉身上遍布的傷痕。

    大概沒想到房間裏會突然多這麽一個明豔照人的女孩，男人短暫一愣之後，饒有深意地笑了。

    【在做很快樂的事情啊。】

    他繼續歪著頭，似乎有些不能理解。

    【做快樂的事情，會哭的嗎？】

    【當然，快樂到極點，眼淚就不知不覺的流出來了。】

    這樣啊……這……樣……啊……

    【三皇子殿下，要一起嗎？】

    【好啊～】他像曾經那樣笑著，貼合手臂的刀刃亮出，映著男人驚恐起來的眼神。

    【會哭的事情，是快樂的事情……】

    【那麽死，就是極樂了！對啊！母親經常說要死，更常說要帶我一起死，而母親最愛我了！所以……】

    【殺死一個人，一定是出於想讓他高興、愛著他的考慮吧！】

    一篷鮮血潑灑在素白的拉門上，有幾滴濺在青葉臉上，跟淚水混在一起。紅發少女表情平靜，嘴角帶笑，一擊即中之後，一甩短刀，可惜刀的質地並不算頂好，仍有絲絲縷縷的血跡殘留。

    除了濺出來的鮮血和刀上的鮮血，一切都是很幹淨的，有些太幹淨了，沒有上百條人命在手裏，絕無可能出現這樣幹淨的效果。青葉衣衫淩亂，男人的屍體從她側麵倒下，隻有脖頸上殘留著一道刀口，是真正意義上的一擊斃命！

    “椿……”青葉惶恐的抬起頭，“你……”

    “我什麽我？”練紅霸懶洋洋的在男人衣服上擦幹淨短刀，語氣還有點嫌棄，“品質真差，割斷喉嚨的時候完全沒有順暢感，還粘了這麽多血在上麵，也沒辦法還給別人了……”

    青葉咬咬牙，比起被這種人糟蹋，還是讓對方死了為好。她強忍恐懼離開那具屍體，挪到椿旁邊，眼神堅定地伸出手。

    “椿，把刀給我，你是為了幫我，這份罪責就讓我承受吧！”

    “少來，你的力氣連刀都揮不動，一下就露餡。”練紅霸眼也沒抬，“快出去，我要毀屍滅跡了。”

    青葉固執的脾氣上來了，殺了客人可不是說著玩的，無論是誰都要被嚴厲處罰，她怎麽可能讓有恩於自己的椿承受責難！

    “……兩個小姑娘，爭什麽殺人的榮耀。”拉門再次被打開，白發鬼王的鬼爪就停留在血跡下方。他欣賞一下噴濺的血跡，弧度曼妙，幹脆利落，以人類的劍術來說，已經是不得了的美麗模樣。

    有鬼王在，周圍沒人敢靠過來。青葉被鬼王身上駭人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攥緊衣襟向後瑟縮一下，卻見椿毫無畏懼的開口，語調還有些懶洋洋的。

    “茨木童子大人怎麽過來了？不跟酒吞童子大人一起？”

    今夜是大江山鬼王駕臨之日，夕顏花魁正是抓住了這個時機才可以興風作浪，隻不過為什麽應該在正門被迎接的鬼王會出現在這裏？

    “自然是為吾友探路，看看這裏的人有沒有以次充好。”白發鬼王嘴角咧開凶惡的弧度，“順便，吾看某個渺小的人類很是礙眼，幹脆用黑焰將他燒盡了！”

    哦？看不順眼？

    練紅霸用腳尖點了點已經死得透透的男人，眉梢豔麗揚起，“是這個人嗎？”

    茨木童子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他直接上前，如上次一般，單臂直接把紅發少女抱起來，任她抓著自己的衣襟，大步走出房間。

    青葉愣一下，連忙跟著出來，連滾帶爬的移動到走廊上。下一秒，從地獄中竄出的鬼王之手陡然捏爆小隔間，熊熊黑焰燃起，四周一片驚慌呼叫。

    誰也沒想到這種發展，鬼王竟然直接出手，抹殺了椿殺人的事實。青葉從來不知道她還能遇到這麽蘇的情節，轉向椿，紅發少女正神情散漫的看著火光，短刀還在手中，遍染鮮血。

    青葉想問問椿，先前所說的“死是極樂”這件事，究竟……

    “那個歪斜的三觀早改了，硬改的。”青葉發覺自己竟然問出了口，椿也淡淡的回應她，“見了很多的死，很多再也無法相聚的離別，也就覺得……活著似乎更像我的風格。”

    他要背負所有人的“死”前行。

    沒有再理會青葉，白發鬼王抱著他躍起，踏了兩個空中棧道，直接上頂樓，那裏是給最尊貴客人準備的地方。

    正在裏麵忙碌著的遊女和仆從沒想到鬼王會直接前來，戰戰兢兢不知做什麽好，現在場中沒有相當地位的人，他們這些低層人員萬一說錯什麽，隻會給桃源鄉帶來災難。

    幸好，場中還有一個能說上話的。

    把短刀藏了，練紅霸拍拍鬼王的手臂，讓他放自己下來，迎上布置場地的負責人，把準備情況問得差不多，先讓人取了一份果品和酒水來。他端著一碟鮮豔欲滴的草莓放在腿旁，把頂上的葉子揪掉，隻剩甘美的果肉，正要放進嘴裏——

    茨木童子：盯～～～

    練紅霸不滿的看著他，“你不是有酒嗎？吃什麽草莓？”

    “那是給吾和摯友準備的草莓。”

    理由充分，無法反駁，紅鬧鬧沉默片刻，把草莓塞進他嘴裏。

    他一定！要買！很多很多草莓！全本丸一起吃到吐！

    沒有其他人的份！

    憤憤不平的紅鬧鬧把剩下的一盤草莓吃完了，茨木童子瞄他一眼，沒有繼續跟他搶。他本身並不喜歡這種酸甜的水果，小姑娘們會更喜歡一點，他不過是逗一下，誰知道還逗生氣了。

    白發鬼王內心一片縱容的無奈，為了避免摯友上來見到的是一隻氣得像小河豚一樣的椿，他紆尊降貴的伸出鬼爪來，爪上空無一物。

    練紅霸：是，爪子，我看到了，然後呢？

    妖力凝聚，猙獰鬼爪掌心突然冒出了一點細軟的白絨毛，然後是一個叉的小紅角，接著另一支短了一半的角也露出來，幾個呼吸之間，迷之生物完全顯露於鬼王掌心，軟乎乎蓬鬆鬆，眯著眼睛一臉滿足，懸浮在空中滴溜溜打轉幾圈，眯眯眼對上了練紅霸的方向。

    “咻——”白絨球跳起來，一下落進漂亮xiao jie姐的懷裏，纖細的小爪子抓住衣襟。

    紅鬧鬧：……

    尼瑪可愛！！！心機球！！！

    單看狐之助在練紅霸身邊東跑西顛胡言亂語還能活著，就知道練紅霸其實對這種毛茸茸的東西充滿慈母{……}般的愛意。

    曾經被十幾層樓高空拋物、一頭砸破三層地板、大頭朝下進水池、沒事用來擦地板的狐之助：……

    慈母你妹啊！！！

    “這是吾妖力的碎片。”茨木童子傲然道，接二連三的小絨球冒出來，在房間裏蹦蹦跳，發出“唔嘰唔嘰”的迷之音，有幾個還掛在他角上打秋千，自在得很。

    “那一年行走在冬日的原野裏，浮遊在雪原上的雪之精與吾的妖力發生了反應，就有了這些小東西。”他點點某隻球，絨球被不溫柔的戳倒了，要哭不哭的蹦躂到一邊，揪著練紅霸的衣角求安慰。

    “還生氣嗎？”鬼王問道。

    被一堆茨球簇擁著的練紅霸早就不氣了，他懷裏抱了一隻，頭上頂著一隻，肩膀上還黏著一隻，周圍散落著無數隻，開開心心地搖頭。

    “不生氣～”

    “既然喜歡，吾送你一隻，隨意挑吧。”

    茨木童子一聲落地，所有絨球都蠕動了起來，豆豆眼裏盛滿小星星。

    xiao jie姐求帶走！

    作者有話要說：　　茨木是我第一隻ssr，也是第一個六星{雖然現在轉給了大舅噗}，我對他充滿了老母親般的愛意，加戲！

    茨球：誰也沒想到英雄救美的是吾哈哈哈！吾還有一群賣萌利器！

    第二個來的大天狗：……

    碎片拚出來的酒吞：……

    第一個陰陽師晴明：……點送的沒人權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