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逛著熱鬧的街道, 練紅霸規劃明天跟神威來逛幾家小食店的時候，耳尖微微一動, 他不動聲色的展開感知，捕捉從黑暗中飛掠過去的幾個模糊影子。

    這個時候，練紅霸格外想念狐之助，要是他在, 追蹤起來不知道多容易。

    沒有幫手，加上貓一樣的好奇心。練紅霸悄無聲息地跟上, 他在追蹤中切換了assassin的形態, 展開職介技能【氣息隔斷】，緊緊綴在幾個人身後。

    這幾個人戴著鬥笠, 穿著類似僧衣的衣服，手裏還拿著禪杖。可惜看看禪杖上沾染的血腥, 練紅霸可不認為這是某間寺廟集體出來化緣的。這些人身上黑暗而血腥的氣息，讓練紅霸聯想到在戰場上啄食腐肉的烏鴉。

    貪婪, 鬼魅而殘忍。

    這些人的速度很快，離開繁華的江戶城之後還有飛行船接應, 練紅霸早就對這樣的飛行器很感興趣, 可惜技術是壟斷的, 他還需要再想想辦法。

    如果可以, 等拿到圖紙之後稍加改造, 時之zheng fu說不定會擁有自己的天舟部隊，他大可以在高空欣賞溯行軍被炮火轟得抱頭鼠竄的樣子。

    按捺下些許額外的心思，練紅霸掛在飛行船外側跟隨移動。繁華的城市漸漸遠去, 飛船到了偏遠的城鎮上，那幾個人下了飛船，直奔有火光燃起的方向。練紅霸緊跟不舍，突然，一陣戰栗感掠過心頭，他定住腳步，【氣息隔斷】全力展開，下一秒，一個男人出現在他麵前不遠。

    “你們帶了尾巴來。”

    被跟蹤的幾人頓時大驚失色，也不見男人有過多動作，他閃身消失，再出現時，手裏已經拎了一個紅發的小孩子。

    練紅霸瞳孔微縮，低咒一聲。

    竟然是神威！

    之前在夜兔的星球上為了方便，練紅霸是給過神威幾張符紙，他以為已經用完了，沒想到神威竟然還留了一張，恰恰在今天晚上覺得他行為有異就跟了上來，偏偏好死不死遇到了這個帶著黑色烏鴉麵具、深不可測的男人。

    練紅霸沒有輕舉妄動，烏鴉麵具的男人還在原地停留一會兒，然而終於沒有勘破assassin這一職介的終極保命技能，或許也起了什麽惜才的心思，沒有下令搜查到底。

    練紅霸沒有輕舉妄動，如果這些人直接動手，那麽他無論怎樣也要出手救神威，如果不急著對神威下手，他就徐徐圖之找個機會。神威可是貨真價實的天人，這些人一看就是什麽an sha組織，在不能保證沒有目擊者的情況下，殺掉天人是愚蠢的做法。

    “大人，這個孩子……”他的手下比了一個手勢，男人的目光持續搜尋空蕩蕩的四周，最終一無所獲，於是微微搖頭，麵具後麵傳來嘶啞的聲音。

    “不，帶他到旁邊去，不要讓他看到我們做的事情。”

    言下之意，是打算放過這個孩子了。

    神威一被抓就相當識相的閉嘴，他知道練紅霸在旁邊，對死亡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恐懼，反而越是險境，越是笑眯眯的，隻盯著那個男人。

    “你看起來很強，在我見過的人裏，大概排第二位吧。”他毫無畏懼的說著，無視那些戴鬥笠的人敵意的眼神，“但是，我未來一定會戰勝你的，要好好活著。”

    男人從喉嚨裏溢出一絲笑音，“是嗎？”

    “當然。”

    “那麽我就拭目以待。”他說完，走向一邊，讓人把神威帶下去，他自己則去處理今天晚上的正事。

    “你們這些幕府豢養的烏鴉！”已經沒有站立力氣的武士怒罵道，“帶著an sha者的腐臭，狠毒到連小孩子也不放過！”

    這樣的辱罵，男人已經習以為常，他隻是手起刀落，就斬斷了武士軟弱的刀鋒，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他想當剛才那個小孩子明亮的眼睛，那個說著將來會戰勝他的不可一世的口氣，覺得比起已經被世界汙染的大人，果然是小孩子更討喜一些。

    他是不是感慨過多了呢？明明隻是殺人的機器……

    又是幾條性命結果在手裏，男人聽著手下的匯報，確定隻有最後一點殘留，他正打算動身去解決，大宅的某個角落突然傳來自己人的血腥氣。

    莫非是他剛才沒有找出的那個？

    男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移動起來，另一邊，練紅霸悄無聲息的殺死看守神威的幾個僧兵，全都是一刀割斷頸動脈，幹淨異常。饒是如此，他也不能保證剛才所見那個可怕的男人不會找過來。

    “快走，被追上就完蛋了！”練紅霸催促神威，他們兩個拚命跑過幾個院子，在燃燒的大火裏爭分奪秒。然而練紅霸心中的危機感越來越重，他正思考萬一被追上的對策，突然腳下一絆，迅速單手撐地一翻，這才沒有摔倒。

    神威回頭看他，腳步一停，練紅霸正想繼續逃命，微弱的聲音從絆了他的東西上傳來。

    “救……救我……”伴隨著急促的喘息，一張沾滿血汙的孩子的臉露出來，灰軟微卷的短發被血跡和煙氣弄的一縷縷粘在頭上，慘烈的傷疤斜著貫穿整張算得上俊秀的臉，他喉嚨裏好像還含著血，含混的祈求著，“救救……我……”

    神威也感覺到某個強大存在接近的危機感，他繃緊身體，用眼神催促練紅霸。練紅霸微一遲疑，從放著不管和長輩的教導之間掙紮一下，認命的蹲-下身去。

    懇求著的孩子眼裏露出一線光亮，他努力配合著練紅霸把自己放平了，練紅霸看看他的傷勢，果斷選擇了最快速的方法。他用短刀割開自己的小臂，鮮血蜿蜒而下，流入孩子口中。

    “喝了它，然後鬆開手，我們要逃命。”練紅霸言簡意賅，龍血流淌下來，一些滴在孩子的唇上。孩子很聽話的大口吞咽，還帶著溫度的血液入喉，他整個人猛然震了一下。

    他仿佛懸浮在黑暗之中，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在他難以忍耐的時候，前方黑暗突然裂開，一條夭矯的紅鱗龍竄出，龍角宛若珊瑚，瞳眸燦爛流火，龍用豎瞳看他一眼，毫不猶豫的融入他的身體。

    他被驚嚇，猛然睜開眼睛，一直看著他的練紅霸略鬆一口氣，看來他的血還是有點用的，現在的問題在於……

    神威已經完全進入備戰狀態，全身緊繃盯著出現在他們眼前的男人，烏鴉鐵麵冰冷而鬼魅。練紅霸也直起身來，沒有用傘，手在空中虛握一下，握住了saber給他的椿花鳳皇旗。

    這意味著他要認真了，不認真可能會死。

    “退後。”他這話是對神威說的，神威跟他也有默契，兩人都沒有互相稱呼名字。

    “沒問題嗎？”

    “有問題也要沒問題，一會兒打起來你先跑，有多遠跑多遠，回去就安全了。”練紅霸抿抿唇，心裏覺得此戰不容樂觀，他可能需要釋放寶具掉頭跑路。

    神威沒有那種“我不走我不走”的拖拖拉拉，當下就開始後撤，一邊撤他一邊給阿伏兔發消息，內容很明確——【救駕】！

    深夜被這樣一條消息從床上炸起來的阿伏兔好像日了狗，但他一秒都沒有耽誤，當即叫上人手，亮出春雨標誌，轟轟烈烈去救自家熊孩子去了。

    練紅霸與帶著烏鴉鐵麵的男人兵刃相接，膠著一會兒，卻是男人先行後退，虎口微微發麻。練紅霸也不好受，他的攻勢更加謹慎，不光用了鳳皇旗，另一手還拔出本體水龍劍，嚴陣以待。

    “原來是隻小兔子啊。”男人用嘶啞的嗓音感慨著，“已經學會了怎麽使用自己的身體，我恐怕無法輕易殺死你。”

    練紅霸冷笑，“什麽輕易殺不死，應該是根本就殺不死！我雖然沒有把握將你斬於劍下，也絕不會死在你劍下，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這樣嗎……”男人也不生氣，他再一次邁步向前，準備攻擊，一雙手卻牢牢握住他的腳腕，不讓他繼續向前。

    “快走！”灰發的小孩子恢複了一些力氣，抓著男人的腳腕不放，“恩人！快走！”

    多麽不自量力的阻攔啊，像拚命飛舞的飛蛾一樣，不過是無望的掙紮罷了。男人正要把腿□□，“噠噠噠”一陣掃射，他放下擋臉的手，看到另一個應該跑遠的孩子折返回來，還冒著硝煙的傘尖指向他。

    “消息已經傳回去了，接下來努力活著，等人來了就算安全。”神威笑眯眯的，擺出攻擊架勢，“你不會想獨吞這個強大的家夥吧？我可不會讓出去的。”

    男人的視線從一張張稚氣的臉上劃過，明明隻是三個幼小的孩子，明明隻是萍水相逢，他們此時卻在共同戰鬥。

    他突然感覺自己的人生沒有什麽意義，空空無依的漂浮在黑暗世間，除了力量，他竟然你什麽都沒有！沒有同伴，隻有下屬；沒有羈絆，隻有仇恨……他一無所有，慘淡可笑，他就這麽空蕩蕩的活到了現在嗎？

    本來要□□的腳久久沒有□□，掌心還殘留著子彈灼燒過的刺痛，男人又轉移視線，看著布滿烈火的鳳皇旗在空中輪轉一圈，重重觸地，執旗的紅發孩子睜著神氣的眼睛看他。

    “你這家夥，怎麽突然就沒有戰意了？”

    是的，他突然就……戰意全無……甚至覺出過往多年的悲哀……

    頭頂上傳來飛行船的轟鳴聲，鐵綠的巨大船身懸浮在他們頭頂，周圍的風都變得狂躁異常。阿伏兔對兩隻小兔子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關心，所以本來經常被吐槽在所有事情都解決之後才會出現的救援，竟然現在就到了。神威吹了聲口哨，今天晚上算是安全上壘。

    男人仰頭看著巨大的飛行船，沒有阻攔兩人的離開，宇宙海盜春雨不是天照院可以輕易敵對的，太不劃算，兩個組織之間還有合作關係，沒必要現在翻臉。

    更何況，看到那些孩子之間的羈絆，他內心不想殺戮的願望壓倒了一切。

    練紅霸把目光投向男人腳下的孩子，就算為剛才那個拽住腳踝的動作，他也有心救人救到底，最後卻到底沒有這麽做。

    生死有命，他已經逆了這個孩子的命一次，能不能活下來全看個人造化。想到這裏，他登上春雨的飛船，對阿伏兔露出個笑臉來。

    “加速阿伏兔禿頭的速度！”

    “誰要那種加速啊小混蛋！”

    在灰發孩子最後的視線裏，天上月光，地下火光，和那個走進飛船的背影一起定格，他終於安心的閉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是朧啊！是朧啊！晴明的新綠帽！

    朧：名字裏要帶個【龍】紀念恩人！

    晴明{遠在夜兔星}：……嗬嗬，小狼狗也鬥不過雙紅的！

    #話說你驕傲的點是不是有點奇怪#

    #沒什麽能鬥得過雙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