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讓鬆下私塾的學生們都更加沉默了起來, 練紅霸扯扯嘴角，向最明白事理也是親手殺死了老師的的阪田銀時一抬下巴。

    “銀時, 動手的理應是你。”

    阪田銀時微微閉目，確實是他，他親手砍下恩師的頭顱，他看見淺色的閃光的斷發在夕陽裏飛散, 那個人臉上的表情永遠定格為了淺淡的微笑。他不知道鬆陽先生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是以何種心情對他說出那句感謝的。

    “你覺得自己做錯了嗎？”練紅霸又問他。

    “不。”白發的武士抬起頭來, 他眼中起先是對這個昏暗時代的控訴, 最後卻悄然轉化為慶幸——他並不後悔保護同伴這件事，即使要承擔難以想象的罪孽。

    “那不就了結了嗎。”練紅霸抄起手, 眼簾微闔，“從握住這把劍的那一刻起, 自己尚且在獵殺的名單之上，更何況他人呢。”

    他並沒有做太多的寬慰, 也沒有表達同情，隻是平平淡淡的說道：“關於鬆陽, 我有些話想對你們說, 不管你們打算今夜做些什麽, 暫時取消吧。”

    他們一行人沉默的回到攘夷誌士的一處秘密據點, 今夜阪田銀時他們本來是帶人去剿滅騷擾村莊的天人的結果那些家夥被練紅霸一個不剩搶先解決了, 任務自然取消。攘夷誌士的據點頗有一種大隱隱於市的感覺，這座小鎮上除了這二層小樓之外，另有不少隱蔽場所, 由一些民眾自發維護著。

    小樓主人的女兒為他們端上一些茶水，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房間裏隻剩下昔日鬆下私塾的相關人員。

    練紅霸在樓下注意到，高杉和桂都有各自的一部分追隨者，唯有阪田銀時，似乎完全沒有發展自己勢力的心思，他們三人之間已經隱約有分道揚鑣的傾向。

    “鬆陽可能沒死。”喝了一口茶之後，練紅霸淡定的說出石破天驚的話語，頓時，他感覺衣領被人揪住了。

    “你說的是真的？！！”高杉晉助死死拽著他的衣領，眸中流露出野獸般的凶光，“鬆陽先生沒死？！！”

    “鬆手。”練紅霸麵無表情，“我不說第二遍。”

    高杉晉助緩緩鬆手，他的身體還在發抖。

    “我鬆手……我鬆手……你快說……”他最後幾乎有點哽咽了，“鬆陽先生……”

    “這個消息是真的？！”桂小太郎從座位上站起來，年輕的臉上是激動難耐的神情，“沒錯，我記得當初深受幕府信任的大陰陽師晴明先生是與你一起的，那麽……”

    阪田銀時握著佩刀的手用力到指節慘白，他同樣懷著希冀確認道：“鬆陽先生確實……”

    “隻是一個可能。”練紅霸平靜道，“晴明對我說，他在銀時身上下了咒，如果最後是由他來斬殺的鬆陽，鬆陽最後的意誌也會留存在他身上，這是另一種層麵上的繼續存在。”

    他偏了偏頭，突然想起什麽。

    “對了，你們還不知道鬆陽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吧？介意劇透嗎？”

    一口氣劇透到三百多集他也是很棒棒呢～

    練紅霸所說的東西簡直聞所未聞，他並沒有什麽一個階段隻能知道一個階段信息的理念，那太《jump》了一點也不符合現實生活，所以他直接把鬆陽與阿爾塔納抖得幹幹淨淨，態度極其熱心，劇透極其徹底，簡直喪心病狂！

    “管他什麽主人格不主人格的，我們隻保留想要的那個人格，也就是鬆陽的人格。至於其他人格，我的建議是放棄治療直接做掉，三觀不同道理絕對講不通的。”練紅霸掏出一本書，“現代醫學告訴我們，沒必要跟精神類疾病患者爭論，我們隻需要一針鎮定劑，必要時用束縛帶捆到床上……你們那是什麽表情？”

    破天荒的，高杉晉助跟他對視的時候錯開了眼神，桂袖手研究著桌子，阪田銀時還處在震驚之中沒能及時回神，被練紅霸抓了個正著，絞盡腦汁想委婉的說辭。

    “我覺得……那本書用做參考就可以了。”他眼神複雜的看著書名——《精神病人的臨床護理以及一百零八個益智小遊戲》。

    喂等下啊那本書散發著詭異的氣息啊！那兩個東西真的有關係嗎？難道是給病人玩的一百零八個益智小遊戲……不不差點被帶進去了重點根本不是這個！不管怎麽說把鬆陽先生當成精神病人也有點太……

    “精神fen lie還不算精神病嗎？”練紅霸困惑道，“那什麽樣子才能算精神病？你們不會在等他不穿衣服跑出門或者蹲在那裏撕報紙吹雞毛嗎？”

    後者不完全是老年癡呆的症狀嗎為什麽要誣陷精神病啊！

    以上都是完全不會跟鬆陽先生聯係在一起的行為，作為崇拜鬆陽的鬆下私塾學生，在場的人深感無力，他們萬萬不能想象鬆陽先生與精神病之間存在聯係的情況。

    阪田銀時用力的讓自己冷靜了一下，同時克製住吐槽的衝動，雖然他稍微偏頭，就能看到假發那家夥同樣在因為眾多的槽點而蠢蠢欲動。這段時間以來因為老師死去相互責備乃至敵視的氛圍逐漸消失，他們幾乎又回到了當初那種格外親密的狀態，在為一個共同的問題逞點口舌之利。

    這種感覺有點溫暖。

    “鬆陽先生的意識隨著死亡進入銀時的身體裏，我們要怎樣才能讓他獨立出來？”高杉晉助對吐槽的興趣不大，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讓他的師長回來了。

    “管銀時叫老師多省事……”練紅霸說了一句，看著高杉晉助難看的臉色又勉為其難改了個口，“我跟晴明說過了，他這幾天會過來這邊檢查鬆陽這個人格的保存情況，那些莫名其妙的咒隻有他自己懂。你們先別急著放鬆，我剛才說過了有關龍脈成為人形的話題，那麽問題來了……”

    “理論上鬆陽的身體不會死，現在在他身體裏的是什麽東西。”

    三人組輕鬆的神情頓時沉下去，他們共同想到了一個不太美妙的可能。

    “很難得，我不過是無心插柳，沒想到保存得如此完好。”安倍晴明禁不住讚歎，接著向練紅霸微微側頭，“溫養靈魂的符咒需要紅霸繪製幾張，就是曾經應用於保存奧爾加瑪麗靈魂的那種。”

    這不是什麽大事。練紅霸點頭，“先讓鬆陽呆在銀時意識裏嗎？”

    “是，他現在狀態倒是不壞，靈魂上非常和諧，配合符咒，隻要阪田先生不遭遇不測，鬆陽也會一直存在著。”安倍晴明動手刻寫幾張木符，用以穩固靈魂，這方麵還是練紅霸掌握的仙術更有優勢。

    “我取璿璣的一根羽毛，同樣是溫養的作用。銀時，要隨身帶著，洗澡也最好不要取下來。”練紅霸一邊囑咐，一邊把羽毛和符紙都放進一個錦囊中，交給阪田銀時掛在頸上隨身攜帶。

    阪田銀時慎重的帶好了，他回想起剛才在腦海中隱約看到的景象。那一豆細小的螢火就在他的意識深處明滅，散發出屬於鬆陽的溫柔氣息，好像那個人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銀時，你看到鬆陽先生了嗎？”桂有點緊張的看著他，高杉也投來關注的眼神。

    “啊，隻是一星火光，細細小小的漂浮在那裏，我認得出那就是鬆陽先生。”阪田銀時敘述著之前的感覺，表情突然詭異起來，“好像……可以用意識戳到……唔！”

    他突然抱著頭突然癱倒成一條死魚，桂眨了眨眼睛，仿佛明白了什麽，那個鐵拳的威力！

    事實證明就算隻剩下意識寄居在別人身體裏，你鬆陽爸爸還是你鬆陽爸爸！隻不過對學生的教育從鐵拳變成了精神攻擊，看起來比以前還疼！

    “鬆陽先生我錯了啊啊啊我不會再戳你了！快停下吧真的疼死了啊！”阪田銀時抱著頭打滾，他仿佛看到師長向他露出了一個眼睛彎起的溫和微笑。

    他打著滾，去拽一旁的高杉晉助。

    “矮杉！我打算把鬆陽先生托付給你！前所未有的親密接觸靈魂伴侶隻要給我一百萬就好了！”

    高杉晉助一開始還有點隱約的羨慕，發現鬆陽先生可以造成精神攻擊之後就變得唯恐避之不及，就像你絕對不想跟你的班主任二十四小時不動同住一個屋簷下一樣！

    “當初是你砍的那一刀現在不要來找我！”

    “那麽一百盒cao mei niu nai就成交！”

    “誰會跟你成交啊！”

    “十盒再低就虧本了！這可是鬆陽先生啊！”

    “你的底線掉得太快了吧！”

    高杉晉助試圖把腿從阪田銀時手臂裏ba chu lai，結果這家夥鐵了心抱得死死，力圖將老師轉交{賣}出去自己好不受精神攻擊。

    他如此急切的想甩脫腦海裏的師長，那點熒光飄忽一下，似乎露出了雲淡風輕的微笑。

    下一秒——

    “鬆陽先生我錯了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鬆陽：老師好傷心。{精神攻擊

    為什麽腦海中突然浮現容嬤嬤紮針的那一幕……好鬼畜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