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鄰居
字數:5013 加入書籤
沈府裏福兒發現,這幾天裴寂像吃了什麽蜜果子一般,天天樂嗬嗬的,問許伯,許伯正在擦著大廳裏新擺上的一對官窯的青釉八方弦紋盤口瓶,微微抬了眼,笑道:“還能是什麽事兒,他整日裏跟在相爺後頭,自來不擔心前程,那就隻能是要娶息婦了唄!”
福兒撓了撓頭道:“我聽外麵的人說,相爺也要娶夫人了。”
許伯擦瓶子的手頓了一下,叱道:“別瞎說,給相爺聽到了,有你好果子吃!我倒還盼著相爺早些兒娶息婦呢!”可是相爺心裏頭有那麽一個人,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放得下。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沈溪石從院兒裏過來,徑直往書房去,福兒立即跟著進去,接過主子脫下來的氅衣,又出去沏了一杯熱茶端過來。
見主子還在翻著那兩本冊薄,悄悄地退了下去。
沈溪石對著這兩本冊薄已經翻了六天,上麵的人,他閉著眼睛都可以默背一遍了,但是所有與阿傾有相似之處的女子,他去查看後,發現都不是。
假設阿傾真的在這些人名當中,必定是他疏漏了什麽。
這上麵有姓名,年齡,婚嫁情況、營生和住址,沈溪石靠在老紫檀雕蟒太師椅上,望著南牆麵上掛著的一張“言”字,揉著前額,“阿傾,你到底在哪裏?”
沈溪石伸手端了桌上的茶碗,正準備喝的時候,眼角餘光瞥到冊薄上的一個“顧”字,幾乎是刹那間,沈溪石覺得腦子好像頓時清明了起來,如果,如果阿傾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身份,她會換一個名字,但是她會不會來個“燈下黑”呢?
先前他將所有有可能的女子情況都摘抄下來,一一去核對,卻唯獨漏了“顧”字。
蓋因顧是顧言傾的本姓!他原想著她若想隱姓埋名,就不會再用“顧”姓!
沈溪石放下茶碗,將兩本冊薄上所有的“顧”姓女子全都單獨挑了出來,另謄在一張紙上。
一共有三十多個,有繡娘、廚娘、女使,也有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娘子,沈溪石謄寫好後,當即便騎著馬出門去了。
***
這幾天汴京城裏到處都在傳,沈樞相大病一場後,好像看中了哪一個姑娘,到處在探查。
藿兒傍晚和顧言傾說的時候,顧言傾淡淡地應了一聲:“這位沈樞相倒是招百姓的喜歡,有什麽事兒,就滿京城裏頭的傳!”
藿兒點頭:“可不是嗎,早上我去買菜,菜場裏聽到最多的名字就是沈樞相,說是過個一兩年就有看不開的小娘子想要嫁給他,到頭來,沒一個有好果子吃的!”
藿兒說到這裏,忽地笑道:“主子,你還記得驛站裏我們遇到的魏國公夫人嗎?我聽說,近來魏夫人關心女兒的婚事,疏忽了對國公爺的起居照顧,國公爺新納了一位年方二八的小妾進府呢!”
“主子,你說,這會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會是那位沈樞相做的?”
顧言傾點頭,“倒有些可能!”
夜裏的時候,顧言傾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著,就是睡不著。
她既然回京了,和沈溪石正麵遇見,或許隻是遲早的事兒,可她好像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第二天一早不用出攤,藿兒發現主子遲遲沒有起來,想著或許是主子太累了,也沒有在意,等主子出房門的時候,才發現主子眼底一片烏黑,顯然一宿沒睡。
一直到見了官牙子,顧言傾腦子好像才清醒一些,她們找的這位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看著倒還和氣,自稱姓劉,帶著顧言傾和藿兒看了好幾處鋪麵,有兩處最中意,一處在汴河大街上的,要八百兩,可以擺得下十張桌子,帶個小院子,可以住家,倒還便宜。一處在甜水胡同,要六百五十兩,十分開闊,可以擺得下十五張桌子。
論地勢,肯定是汴河大街上的那一處好些,但是今個顧言傾在街上看到一個沈府,問官牙子,說是沈樞相的府邸。
心裏不由一顫。
那官牙子發現她連沈樞相的府邸都不知道,不由多說了兩句:“這沈樞相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說起來身世也是坎坷。”
顧言傾故作驚訝道:“劉嬸子這是怎地說?我聽說他出自伯府裏呢!”
劉嬸子見這小娘子還知道些,接道:“是呀,是伯府沒錯,不過是伯府庶子的外室生的,生下來那外室就大出血死了,他爹就把樞相抱回了府裏,這下子原配夫人可不依了,鬧了好幾年呢,樞相小時候可沒少受罪!”
藿兒道:“怪不得他不住伯府裏頭!”
劉嬸子搖頭道:“要是住了,那還不被生吞活剝了,前些日子沈樞相不是病了嗎?那伯府的人打著一二十人就要闖進沈樞相的家呢,虧得是堂堂伯府,竟這般欺淩庶子!”
原來沈溪石的事情,汴京城中已經人人皆知的地步了,想來為了脫離明遠伯府,他這些年沒少花功夫,隻是顧言傾依舊不明白,太後在,明遠伯爺在,沈溪石為何還能當得了樞密院副使。
兩人當天都沒有定下,約好明天再來找劉嬸子。
兩人剛進芙蕖巷子,便見門口有一個穿著紫色牡丹錦袍的婦人在,像是在等她們。
等走近了,藿兒問:“這位嬸子,是有什麽事兒嗎?”
那婦人看了兩眼藿兒和顧言傾,像是要分辨誰是誰一樣,最後看向了顧言傾,笑道:“這是絮兒姑娘吧?我姓傅,是冰人,受汴河大街上的徐員外所托,特來給他弟弟徐武提親。”
藿兒一聽她是冰人,便皺了眉。
再聽是徐員外家的,心裏已經惡寒了,攔在小娘子身前,喝道:“走,走,我家阿姐不嫁,走,走,別擋道兒!”
傅冰人做冰人十多年了,也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是沒有碰過這種事兒,依舊笑嗬嗬地道:“哎呦,真是厲害的小娘子,姑娘啊,你別看徐員外胖墩墩的,他弟弟徐武可是禁軍呢,可得小杜將軍的賞識了,若是跟了他,你姐妹兩,下半輩子都穿金戴銀,不用……!”
藿兒沒等她說完,便一把將人推搡開,拉了主子進院,栓了院門,喊道:“走吧,憑他是天皇老子,我家阿姐也不嫁!”
傅冰人被藿兒推搡的有些不痛快,冷笑了一聲:“一個不詳的寡婦,還想明媒正娶去做夫人不成,人家可不是娶,是納!還給你臉上貼金了不成?也不撒泡尿自個兒照照!”
傅冰人正罵的痛快,甚覺出了一口惡氣,要不是徐員外給的媒錢高,她才不稀罕來這小破巷子裏,和這兩個拋頭露臉的攤販兒費這些口舌。
忽地,“呼啦”一下子,一桶水從院牆那頭傾倒出來,將傅冰人兜了個滿頭,這水帶著一點腥味,傅冰人摸了一下衣裳,油膩膩的,倒像是煮什麽葷物的髒水。
一時氣得發髻亂顫,狠勁地拍打著門上的一副銅環,“一個寡婦,還給你長臉了,也不知道偷了多少漢子,給你做妾也是抬舉你了!”
藿兒冷哼了一聲,將灶爐裏的煤灰裝了一簸箕,全部拋到了院牆外頭。
傅冰人走的時候,真的成了個“煤人”!
藿兒氣得狠灌了兩口水,“主子,那隔壁王嫂子的嘴也太碎了,到處說你是寡婦,就算是寡婦又怎麽了!要是荔兒在,肯定撕了她們的嘴!”
顧言傾倒無所謂,笑道:“我們藿兒不也是很厲害!”
若是王嫂子將她寡婦的身份傳實了,她還要謝謝呢!
藿兒卻是氣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莫說主子了,就是她和荔兒也不曾聽過這等汙言穢語,“主子,那冰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了!我們去找雲姨吧!”
顧言傾輕輕給藿兒抹了淚,“不氣,不氣哈,等我們搬到了汴河大街上去,那兒人來人往的,她就不敢來撒潑了!”
“主子,我們還得雇兩個壯一點的婆子!”
顧言傾點頭:“好,都聽藿兒的!”
“對了,主子,您要定汴河大街上那一處嗎?”
“嗯,我想著那一處街麵開闊,常有趕貨物的商隊經過,客流該是有的,隻要我們再努力調些好配方,不愁沒有生意!”
也是剛才經過傅冰人那一處,顧言傾想到甜水胡同的街麵,究竟逼仄了些,而且住著好些和王嫂子一般的市井婦人,她沒有經曆應付這些人,還不如多花些錢,清靜些。
到時候買器具的錢若是不夠,她就當些首飾,左右也能按平,雲姨那邊,顧言傾卻是不準備再開口的。
杜姨在蜀地的商業鏈,並不是人盡皆知的事兒,若是杜姨想隱藏的,被她牽出頭來了可就罪過大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