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雖然有所波動，但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畢竟初一也不知道淩非焉突然一句要收了她是什麽意思。而淩非焉眼中的肅殺之意卻又那麽真切。

    原本對淩非焉的仰慕之情，也因方才的對視急轉直下。

    唯有淩非茗還麵帶笑意，不停的在打探：“小師父，你是說你的名字就叫初一嗎？”

    初一麵露難色，撇撇嘴才回應道：“對啊……”

    看得出來，她對這名字真的不是很滿意。

    “誰給你起的名啊，太隨意了吧。”一直沒吭聲的杜保此刻倒是機靈得很，抓住時機插嘴補刀。

    初一無奈的瞪了杜保一眼，沒好氣的解釋道：“還能有誰，我師父唄！他說當年受人所托到東海白浪村捉妖，在回去的路上撿到了我，那天正是大年初一，幹脆就叫我初一了。”

    “噗~”淩非茗聞言輕笑出聲，轉轉眼睛道：“初為始，一為先，道家又以一為無極。雖說你師父與你恰好是在大年初一那天結了緣，但或許這初一二字未必是隨意起的名字，裏包含著對你的期待也尤未可知呢？”

    “能有什麽期待。”淩非茗的分析聽起來玄之又玄，初一似乎並不相信。

    而淩非茗也不較真兒，依然笑眯眯的說道：“哎喲喲，名字嘛，代號而已，小師父不要那麽在意。你看我們天禦宗的弟子，甭管原來姓氏名誰，隻要入門，都要論輩排名。不但一個個相似雷同，還沒什麽創意。就說我吧，未及淩尊首徒前，我叫非茗，那是因為……”

    “師姐。”清冷的聲音打斷了淩非茗即將開始的長篇闊論。

    淩非茗一驚，發現自己話癆的毛病又犯了。這才不好意思的向淩非焉笑笑，心想也是，現在還真不是與這小道師閑拉家常的時候。

    於是她思考須臾，向初一招手道：“小師父，今日要收服這羅村的水妖，還需請你幫個忙。”

    聽淩非茗說收服水妖還要初一幫忙，淩非焉不免有些意外。她之所以能容忍淩非茗與初一閑談甚久，正是因為來時路上，她已經從雨水中蔓延的妖氣判斷出，羅村的這隻水妖雖有些道行，但也隻是她一招便可製服的水平，根本不需要這個不入流的鄉野道師插手。師姐竟然要她幫忙，不知淩非茗葫蘆裏又賣得什麽藥。

    果然，當她下意識去看初一時，就發現初一本人也正瞪大雙眼，滿臉不可置信的望著淩非茗。

    “你是說讓我幫忙？！”淩非茗剛說完話的瞬間，初一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回想起自己在道法上與淩非焉的天壤之別，收服水妖，哪裏還需要自己獻醜。她真懷疑淩非茗是不是因為破了她的封禁咒，讓她難堪了，才故意說要她幫忙收服水妖，也好在羅村村民麵前給她個台階下。

    於是，初一酸酸的應道：“這就不必了吧，有你們天禦宗兩大淩尊首徒出手，還需要本仙……呃，還需要我幫什麽幫忙呢。”

    道法低了，語氣也弱了。初一瞄了眼暗暗散發著冷冷殺氣的淩非焉，連本仙也不敢自稱了。

    “我是說真的，還請初一小師父不要推辭。”淩非茗對初一送上充滿鼓勵的笑容，請求之情竟也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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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一心想，那水妖於己有弑師之仇，本就該手刃了它，奈何道法尚淺不是對手。如今有天禦宗上仙相助，又對自己如此盛情，如此器重，怎好推辭。加之淩非茗天生笑眼，梨渦動人，神情溫柔，柔聲細語，讓初一如沐春風，倍感愜意，實是難以拒絕。於是她隻好答應下來：“既然上仙誠意相邀，我定當傾盡全力！”

    淩非焉聽初一應下邀約，淡淡瞥了她一眼，對淩非茗冷言道：“恐怕她隻能幫倒忙。師姐，你忘了村口祭壇……”

    淩非焉正要繼續說些什麽，卻看見淩非茗將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淩非焉與淩非茗相識許久，知道淩非茗一向心思巧妙，此刻做出這番動作，大概是有了什麽計策。淩非焉會意，便不再言語。

    “村口的鎮妖壇怎麽了？！”初一道法雖然不濟，但卻足夠精明，淩非焉隻說了一半的話，便足夠她隱約有所察覺。

    她覺得，如果與她從無交集的淩非焉真的對她有敵意，那問題大概就是出在那鎮妖壇上了，否則淩非焉也不會在這時突然提起來。

    但她實在想不出，為什麽淩非焉會因為一個普通的鎮妖壇就對她有如此大的敵意。

    “怎麽了？”淩非焉眉毛一挑，臉色十分嚴峻：“我隻問你，那壇是不是你設的？”

    麵對淩非焉單刀直入的詢問，初一不甘示弱，也直接給了回答：“是我和師父為了鎮住水妖元魂，共同所設！”

    “你承認就好。”淩非焉冷冷拋下句話，再不多言。

    “哎哎！你什麽意思？！”顯然初一對淩非焉總是把話說到一半的做法很不滿意，她進一步追問道：“那鎮妖壇怎麽就讓你如此在意？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別故弄玄虛搞得人雲裏霧裏的！”

    “哎呀師妹師妹，還有初一小師父。”淩非茗見淩非焉與初一間的矛盾大有升級趨勢，趕緊上前化解：“你們看，羅村的百姓們已經在這宗祠裏受了好些天的苦了，咱們就先去除水妖，還鄉親們太平後，再議那祭壇的事兒吧。”

    說完，淩非茗又趁自己背對初一，向淩非焉投去頗有意味的一笑。

    “罷了。”淩非焉礙於淩非茗的情麵，不再作聲。

    要說這水妖，依前幾日羅村上天禦宗求救的大田和二狗所說，的確隻需五個天禦宗弟子，擺下天行五相陣便可輕鬆收服。但是當天禦宗宗主明崖真人詳細了解了羅村的情況後，還是決定將淩非茗、淩非焉二人喚到座前。讓他做出如此慎重決定的原因，正是因為大田說到了捉妖道師靈犀子在村口設下的“鎮妖壇”。

    一碗黑色公羊血，九塊黑色玄晶，十八展墨色道幡。雖然大田說聽不懂道師在登壇時念的是什麽咒決，但隻需從祭品的種類與數量上，明崖真人便已知曉那絕不是鎮妖的壇，而是祭妖的壇。

    簡單的說，正是因為設了這個壇，羅村才遭了水妖之災。所以究其根本，設下水妖祭壇的人才是妖禍根源。

    再者，普天之下，隻有一部秘典記載著召喚和馭使妖魔的禁術——《禦妖術真章》，這秘典的半部還在天禦宗，而另一半……便是天禦宗此番派出兩名淩尊首徒親到羅村的原因。

    淩非焉不再言語，淩非茗轉而走向初一，微笑問道：“小師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父，你信得過我嗎？”

    初一撇撇嘴道：“有什麽信不過，你們的道法我也見識過了，又雙雙頂著淩字尊稱。你說吧，要我做什麽？”

    “好！初一小師父不愧是女中豪傑！”淩非茗略顯誇張的拍拍初一的肩頭，話鋒一轉：“稍後我會把宗祠大門打開，你隻管大搖大擺的走出去。”

    初一先是一愣，很快明白：“你是想要我做誘餌，引水妖現身嗎？”

    “算是吧……”淩非茗有些不好意思的皺皺眉：“委屈小師父你了，畢竟村民們都抵不過水妖，哪怕隻是片刻也不好冒這個險。眼下除了我和師妹，也隻有小師父你會些道法，隻要你承得住水妖第一次攻擊，我和師妹緊隨其後，馬上用降妖咒將它打回原形，保證小師父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那……”初一思慮道：“既然你們兩個這麽厲害，為什麽不直接出去將水妖擒住？”

    淩非茗狡黠的眨眨眼道：“哎喲，小師父你都知道我和師妹這麽厲害，若我跟師妹跳將出去，隻怕等上七七四十九天，也等不到水妖傻呼呼的自己出來送死吧。”

    初一這才恍然大悟，點點頭道：“也對。”

    淩非茗給初一簡單的解釋計劃後，又與淩非焉耳語了幾句。

    雖然聽不見兩人在商量什麽，但初一有絕對的理由懷疑淩非茗說的每句悄悄話都可能與她有關。因為在淩非茗耳語時，淩非焉嚴峻的視線始終都在看著她，那道冷冷的目光實在是盯得她渾身不自在。

    於是她索性轉過身去，觀察起那碗漣漪不斷的雨水。這是師父教她的：取因妖邪出沒而產生的邪物為介質，借以探測妖邪所在之處。雨因水妖而來，雨水中必有妖氣。漣漪大則水妖近，漣漪小則水妖遠。

    不過這隻是初級道師的手段，真正能夠自如操控道法的高階道師，隻需通過釋放體內真氣來試探空氣中的妖力波動，就能精準判斷妖物的存在。他們將整個空氣都化作承載妖氣的介質，也就不再需要實物了。

    其實妖與妖之間，也可用釋放妖氣的方法相互知悉。譬如這片村子我承包了，妖友想殺人飲血，麻煩下個村子請。又或者兩個大妖狹路相逢，未見其麵，便以妖氣在空氣中鬥過了幾百回合。畢竟雙方有的都是經過成百上千年辛苦修煉的妖元，倘若真刀真槍的拚個兩敗俱傷，也是沒有任何益處的。

    須臾，淩非茗對淩非焉交代完畢，淩非焉便持劍走向了宗祠大門。

    淩非茗拉過初一也走到門邊，最後囑咐道：“水妖想煉人丹，一定會痛下殺手，還請小師父切莫輕敵，務必全力以赴！”

    “哦，哦……”不知為什麽，初一心中猛然湧起陣陣忐忑。

    她很清楚這種不安的情緒不是來源於即將要獨自麵對水妖，而是因為她實在無法擺脫淩非焉一直緊盯著她的視線。仿佛淩非焉此次前來羅村的目標並不是水妖，而是她一樣。

    初一這樣想著，強行安撫了不安的心緒，再次振作起來，對淩非茗鄭重的點點頭。

    “那就拜托小師父了！”淩非茗見初一做好了準備，便示意淩非焉開門。

    淩非焉會意，以右手雙指淩空施法，解了她進宗祠時在門上留下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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