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爺的外甥們也是行的十二叩禮。

    楚飛鵬嘟囔著道：“這個禮貌似不對。”

    旁邊有個中年人道：“外甥要行二十四叩禮。”

    楚飛鵬道：“是啊，現在越來越簡化了。”

    那中年人又道：“別說禮沒行夠了，這禮行得也太快了，這才幾分鍾禮就行完了？一點都不莊重，擱著以前外甥哭舅少說也得半個小時。”

    楚飛帆道：“這禮不輕吧，君王之禮不才三跪九叩？”

    中年人道：“三跪九叩那是跪活人的，人死為大。放在以前，外甥哭舅，你行不夠二十四禮這人的名聲就壞了。”

    “現在的人思想放開了，誰還會管那麽多傳統，像個樣子就得了。”楚飛帆道。

    中年人長歎一聲，又笑道：“以前田七爺他爹死的時候，田七爺他姑家的表哥行二十四叩禮整整行了一個小時，結果把吹喇叭的樂班子累壞了，完了吵著要加錢翻倍，要不然以後不接田家莊的活。”

    “那也太慢了，行一個禮要兩分多鍾。”楚飛帆道。

    中年人又笑道：“這還不是慢的，我聽說田家祖上一個秀才去給舅行禮，中午待客的飯都拖到太陽落山了，進祖墳都半夜了。不過以前的人反而口口稱讚，這就是禮法，禮大於法。”

    “那樂班子不得累死？”楚飛帆道。

    中年人眉飛色舞地道：“以前的大戶人家樂班子要請幾個，輪換著吹打。普通人家也有不辦喪事的，直接草席裹了就埋。”

    “外甥過去，就沒有人行禮了吧？”楚飛帆道。

    “不錯，就等著吃午飯了。”中年人道。

    忽然一聲大喊“謝客！”

    孝子打頭從喪屋裏出來，子侄孫子隨後，一個個身披重孝麻衣，彎著腰，拎著喪棍，緩步而行。

    孝子孝孫走出靈棚，看熱鬧的趕緊讓出道來。

    又聽一聲“跪！”

    孝子孝孫便跪伏於地，朝路口磕了三個頭，算是謝過一切來客。旁邊早有同村但當不上孝的子弟幫扶著孝子起身，緩緩退回喪屋。

    “這就該吃飯了。”中年人又道。

    果然，又是一聲大喊“待客！先待女客，男客稍後。”

    楚飛鵬拉著楚飛帆就走。

    “幹什麽？”楚飛帆道。

    “去吃飯啊，村子東頭紮的那片帳篷就是。”楚飛鵬道。

    “不是先待女客？”楚飛帆道。

    “那是說他們正經親戚，男客要等，然後一塊送到祖墳。我們這樣的，先吃了隨便走。”楚飛鵬道。

    楚飛帆道：“既然來一趟，就送一送好了，人死為大麽！”

    楚飛鵬道：“那也隨你，反正我們回去也沒有什麽事。”

    身旁的那中年人也往村東走去，急著占位置吃飯。

    一片帆布帳篷，下麵擺著幾十張桌子，大小形狀不一，是各家各戶幫忙借出的。板凳坐具更是形狀離奇，長凳，馬紮，方椅，木墩，甚至石塊，真是要什麽有什麽。

    “趕緊的，搶個好位置。”楚飛鵬道。

    旁邊有忙人不停喊著：“都別搶，先讓女客，還有一輪。”

    楚飛鵬拉著楚飛帆往帳篷裏鑽，口中嘟囔著：“下一輪飯剩些湯湯水水，給誰吃？留著給你親的近的吃吧。”

    楚飛帆哭笑不得，還是被楚飛鵬拉著占了位置坐。

    一個小小的方桌，擠了八個人，男女老少都有，方才遇到的那中年人也在其中。

    很快就有忙人過來，發了筷子，各人便拿出紙來使勁擦。楚飛帆一看，這筷子是剛從水裏涮了一下，上麵的油漬不知道存了多長時間。

    “得！幸虧我早有準備。”楚飛帆拿出了從縣城買的一次性筷子。

    楚飛鵬一陣臉黑，道：“隻準備了一雙？”

    “沒辦法，知道你用得慣。”楚飛帆笑道。

    “行！”楚飛鵬狠狠瞥了楚飛帆一眼，開始認真地擦手中的筷子。

    “你們這桌有喝酒的麽？”有忙人提著酒瓶和一摞碗過來問。

    “我喝。”那中年人道。

    “咣當！”那忙人撂下一隻碗，傾過酒瓶“咕嘟嘟”往裏倒了有二兩。

    “還有誰喝？”忙人又問。

    眾人都是搖頭，忙人便去了下一桌問。

    “你不喝點？”楚飛帆問楚飛鵬。

    “嗬嗬！這是縣裏酒廠造的米酒，一塊五一瓶，又辣又澀，我可降不了。”楚飛鵬直搖頭。

    帳篷外麵又是一聲大喊“上菜！”

    有四個忙人各自托著托盤走進了帳篷，托盤上有六個菜盤，都是同一道菜。

    “小夥子，你坐路口，來端菜。”中年人對楚飛鵬道。

    “行。”楚飛鵬也沒多說什麽。

    其實坐路口端菜不是個好活，忙人走得飛快，那菜湯說不定就能濺一身。

    第一個菜：粉絲雞蛋皮。

    菜剛落桌，幾雙筷子便像打仗似的開動了，等楚飛帆第二次伸出筷子的時候，菜盤子就見底了。

    第二個菜：麻辣豆腐。

    楚飛帆不敢吃太辣，也出了一次筷子，豆腐就剩湯了。

    第三個菜：汆水丸子。

    這個楚飛帆能吃幾個，不過，顯然他又多想了，隻吃到兩個，盤子又光了。

    楚飛帆有些鬱悶，轉頭看了看那個六、七歲的小孩，如果他記得不錯，這小孩的筷子應該夾了六次丸子，他的手咋就那麽快呢！

    第四個菜：菠菜豆腐。

    第五個菜：豆芽豆腐皮。

    第六個菜：粉子豆腐皮。

    第七個菜：菠菜丸子。

    楚飛帆暗道：怪不得喪事的飯又叫豆腐湯，這幾個豆腐了？豆腐皮也是豆腐啊。

    “大件來了。”忽然那中年人道。

    第八個菜：燉麵煎鰱魚。

    這魚帶著頭尾也過不了一尺長，還瘦的很，楚飛帆覺得自己又下不了幾筷子。

    楚飛帆等啊，結果等來忙人每人送了兩人饅頭。

    大家包括楚飛鵬拿著饅頭就菜湯吃得津津有味。

    “這就完了？”楚飛帆小聲對楚飛鵬道。

    “完了啊，喪事能辦八個菜不錯了，還有一條魚。”楚飛鵬理所當然地道。

    “這條魚值一塊錢嗎？”楚飛帆惦著饅頭道。

    “那你得讓人家掙點。”楚飛鵬道。

    “發喪還掙錢啊？”楚飛帆瞪大了雙眼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