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嘉胤南下情報一起被送來的，還有一份不知什麽人送來的禮物。經過屬下的再三檢查，那個精美的禮物箱子被送到了何顧麵前。

    裏麵是一件極其精美的山文甲，頭盔是獅子頭的整體造型，那些凹凸的毛發花紋並不僅僅是為了裝飾，而是巧妙的利用那些凹凸使頭盔更加堅固，就像平麵鐵板上用三角鐵加固一個道理。

    其餘護肩護胸護腿，獅爪戰靴一應俱全，前胸部位是一整塊上好的鋼板，上麵描繪著一團熊熊的火焰。

    “這是誰送來的？”

    “是兩個下人，看起來像是有錢人家的。”

    “拿去蒸煮一下，另外讓醫療局的人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妥。”

    “是。”

    鎧甲被拿走了，箱底露出了一塊銀色的圓盤。

    何顧一愣，旋即認出了那是一塊巴掌大小的鏡子，明朝就已經有鏡子這種東西了？他好奇的拿起，一股十分熟悉的香氣撲麵而來，但他還沒來得及去回憶這香氣在何處遇見過，便猛然被鏡子裏的自己驚呆了……

    鏡子裏的何顧，兩鬢斑白如雪……像極了古天樂版楊過的發型……

    上次看到自己的樣子，還是剛剛穿越到這個時代不久，何顧伏在一個髒兮兮的水窪裏喝水，看見三十歲的自己變成了十八九歲的少年。不想剛一年過去就又被摧殘成了三十歲的大叔模樣……

    何顧唏噓片刻，把鏡子丟到一邊，無心再去思考這套鎧甲到底是誰送來的。反正不管是誰，送禮總是有求於自己，靜待對方現身就是了。他把視線鎖定在了那封敵情軍箋上——王嘉胤攜匪十五萬，已略過宜川直奔我鐵焰鎮而來，據此不足百裏。

    何顧驀然站起，微微岣嶁的脊梁在紅日金輝之下一點點挺直，直至人如傲戟！

    王嘉胤南下的消息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在鐵焰鎮的內外城傳揚的人盡皆知，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鐵焰鎮的反應。按照一些模仿鐵焰鎮的商貿據點的慣例來看，麵對這樣規模的巨匪集群商貿據點通常不會選擇對抗，而是用進貢解決。

    甚至一些州縣受商貿據點的啟發，也開始向過路的巨匪獻上買路財。

    鐵焰鎮和他們顯然不太一樣，那些作為模仿者的商貿據點總體上還是接受官府管製的，而且秉承著能不惹事盡量不惹事的和氣生財的真正商人策略。

    鐵焰鎮不是，不但不把周圍的官府放在眼裏，甚至還斬殺了在流匪之中頗有聲望的王左桂和苗美等人。對於一些混進鐵焰外城試圖偷雞摸狗的大盜山賊也毫不客氣，隻要膽敢犯事就直接哢嚓掉。

    再加上鐵焰鎮內城的人衣食無憂的待遇和在外城一貫高高在上的派頭，讓外城的百姓是既羨慕又妒忌，明明自己想進內城都快想瘋了，卻又暗地裏巴不得內城的人全都死個精光才好。

    如今王嘉胤攜匪十五萬南下，外城裏潛伏著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勢力和許多百姓早就一個個搬好了板凳切好了西瓜等著看熱鬧——我們倒要看看，你鐵焰鎮是真橫，還是柿子隻敢挑軟的捏！

    在他們看來，這一次鐵焰鎮無論如何也要低頭了，如果鐵焰鎮據守內城，那外城就會毀於戰亂，鐵焰鎮辛辛苦苦建立的金字招牌便會立刻毀於一旦。即使鐵焰鎮不在乎自己招牌，隻要敢置外城於匪手而不顧，那些在外城有房子有財產的各方勢力和百姓也會立刻選擇和王嘉胤聯起手來，幾十萬人一起用吐沫把鐵焰鎮給淹了。

    如果鐵焰鎮選擇在外城防守，那外麵快要收獲的數千畝土豆就算是送給了王嘉胤，而且外城的牆頭防備個野豬小偷還行，對付十五萬土匪簡直跟不存在一樣。

    無論從哪個角度分析，鐵焰鎮這一次都必須服軟進貢，低下那顆一直高高昂著的頭，並且再也無法回到以前的位置。

    就在這種紛亂的猜測中，王嘉胤逼近了鐵焰鎮，在十裏外紮下了營寨。

    鐵焰鎮也做出了反應，西城門大開，一支隊列整齊的隊伍自西軍機大道快速奔出外城，直奔西北方向的王嘉胤大營而去。

    西軍機大道周圍早就站滿了或是看熱鬧或者刺探情報的各路人等，看到鐵焰鎮這支隊伍各種流言蜚語霎時間在外城流傳開來。

    “看到沒，一百輛鐵皮馬車，這還是怕了，拉著貨去進貢了！”

    “這種鐵皮馬車好像是軍用車，也許是要去打一場？”

    “呸！你是不是瘋了，這支隊伍一共才兩千人，兩千人打十幾萬，我就是不識數也知道這是多大差距。”

    “剛才我店裏的算賬先生數了數，內城的鐵焰迅騎才出來六七百，他們平時就指著這個耍橫，這次隻出來這麽點，多半是沒打算跟王嘉胤打。”

    “哼哼，這內城的人也有尿褲拉稀的時候！平日裏不是橫的很麽，現在咋也變慫包軟蛋了。”

    “還不是就敢欺負欺負我們，真來了硬骨頭他們也怕著呢！”

    “也別這麽說，也許人家是去打的呢，聽說鎮主就在剛才的隊伍裏。”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反正也不遠，大家何不一起去看看熱鬧？”

    “言之有理，還有誰一起去？”

    一時間，外城好事的和各方勢力的探子簇簇擁擁跟在鐵焰軍隊的後麵出了城，這些看熱鬧的倒有近萬人。

    何顧率領的兩千人裏馬步車都有，速度談不上很快，身後那些看熱鬧的雖然趕不上行軍速度，但趕上來的也不算慢。雙方路程差距不過一個時辰左右，先後抵達了距離王嘉胤大營不足五裏的地方。

    西北荒原看似一馬平川，實則地麵上有著一個個巨大的凸起和凹陷，隻是這凸起動輒幾裏十幾裏的範圍，造成了視野上以為是平原的錯覺。王嘉胤選擇紮營的位置就是一處巨大的凸原上麵。

    對方號稱十五萬，在何顧看來應該水分不大，對麵正在紮營的麵積比鐵焰外城小不了多少，但具體有多少能戰之兵可就不好說了。

    或許是天公有意為之，附近有一座孤零零的黃土高坡，這距離和位置，簡直就是一座天然的看台。看熱鬧的近萬人全都爬了上去，仿佛泰山頂峰看日出的旅遊愛好者們一樣，把一座高坡站的密密麻麻。

    對麵大營裏顯然也早已發現了何顧的隊伍，一個龐大的圓形戰陣已經在大營前麵集結完畢，看上去至少有近萬人。身後大營周圍正挖掘壕溝的人們動作也越發迅速，揚起一陣陣黃土彌漫。

    何顧攥了攥手中鐵槍，朝天舉起，冷聲喝道：“前進！”

    四百身穿重甲的突擊步兵立刻齊步向前，邁著整齊沉重的步伐開始徐徐推進。四百火槍手緊隨其後，再後麵是一百輛馬車和二百馬車手，另有四百重甲步兵每四人一組跟在馬車之後，六百鐵焰迅騎則分做兩隊護在兩翼小步隨行。

    對方的萬人陣列也旋即徐徐向前推進，荒原之上仿佛突然安靜了下來，隻有雙方沉重的腳步聲在大地上轟鳴。

    就在兩軍距離不過二三百米之時，一匹快馬自王嘉胤結陣之中疾馳而出，奔至陣前勒住韁繩大聲喊道：“請對方首領出來答話！”

    ‘轟’的一聲，推進的雙方同時止住了腳步，高坡上的看客們頓時屏住了呼吸。

    一陣‘吱呀吱呀’的金屬擠壓之聲，一座鐵製升降台在何顧陣營後麵緩緩升起，足高十米，塔頂之上站定一人，正是何顧。

    “王嘉胤，這是你離開此地的最後機會！”一聲怒吼，如若雷霆！

    兩千鐵焰士兵隨即發出了齊聲怒吼：“王嘉胤，這是你離開此地的最後機會！”

    千人怒吼之聲猶如洪鍾大呂，雄渾激蕩的聲波在西北荒原之上回蕩不止，經久不息。

    高坡上的近萬看客全部驚呆了……

    不需要談判，也沒有妥協，管你來的是十五人還是十五萬，鐵焰鎮威嚴不容侵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