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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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珠看著他舅舅眨眨眼睛。智力正常的小孩子過了三歲之後記憶力會越來越好,人在緊張的時候因為腎上腺素上升的關係,記憶力會更好。

    當時賈珠想回去看話本子,又恰巧看見平日自己很怕的祖父進了小書房,害怕祖父的緊張和偷看禁|書的興奮刺激著賈珠的大腦,他對那天的事記憶非常深刻,幾乎不需要怎麽回憶的就將那日的事複述出來。

    因為賈珠記得太清楚了,八|九歲的孩子又不是十分會抓重點,把自己記得的每一個細節都絮絮叨叨的複述出來,頗為夾雜囉嗦。也虧得王子騰為了套話,還有耐心聽。

    賈珠在那裏自說自話,王子騰適時的引導兩句,賈珠終於說到了祖父帶著一個看上去很可怕的人進了小書房,說到那人對賈代善說:‘國公爺,粵海那邊……’

    王子騰聽到粵海兩字,終於心下一緊,麵上卻極和藹,對賈珠笑道:“然後呢?”

    “然後那個人停了一下,接著說‘國公爺,屬下南下一趟,尋到些新奇玩意兒,明日就讓人給國公爺送來,雖然不值什麽,國公爺給府上幾位小爺把玩也好。’祖父還沒說話,我就被璉兄弟叫破了,他大聲問我在幹什麽,祖父和那個人就出來了,祖父問我怎麽這麽早下學,再後來,祖父的長隨回來,祖父讓長隨送我回自己的院子。” 賈珠說到這裏,小臉通紅,顯然對賈璉叫破他的事頗為氣憤。

    聽到賈珠被賈璉叫破,沒有聽到更多消息,王子騰心中略有遺憾,但有這條消息,也足夠了。於是又柔聲安慰了賈珠幾句,讓丫鬟帶賈珠下去玩。

    王子騰自己則快速回了書房寫了封信,叫親信送出去了。

    而榮國府內,這些時日很是繁忙,除了賈代善忙得見不到人影之外,賈母也很忙。一來,是賈政要參加春闈,二來,是賈敏在今年及笄,賈敏及笄之後,又該準備婚事了。

    春闈極是嚴苛,為防有人夾帶舞弊,考生皆著單衣入場,號房內的被褥也是貢院統一提供的,隻有棉被一條,並不足以禦寒。考生從二月初九開始至二月十八日止,三場考試共九日皆住在號房之內。京城在北地,二月尚且寒冷,別說做文章耗費心神,就是熬那一連九日的凍,也多少身子差的人熬不過去。

    賈政考到第二場上,就被人抬出來了。好巧不巧,也是這日賈王氏就帶著賈珠回來了。

    賈王氏帶著賈珠到王子騰府上住了小半月,估摸著賈政的氣也該消了,再說,賈政這幾日應該還在貢院考試,不在家中。於是母子兩個高高興興的回來,就撞上賈政被灰溜溜的從考場上抬回來。

    於是賈政那個氣啊,把自己考試落第的原因都算到賈珠頭上了,說賈珠不爭氣導致他沒好好溫書。

    不過賈珠看話本子那事兒都過去半個月了,賈政倒是沒發瘋打人,就是恨不得讓賈珠下一科就中個進士回來,替自己把氣都爭回來。於是賈政天天在大書房逼著賈珠讀書上進。

    就這樣又是小半月,會試放榜,賈政都沒考完,自然沒上榜,而林如海比賈政還小好幾歲,卻是高中第五名貢士。林如海是榮國府女婿,兩人今年同科考試,即便其他人不提,賈政心中難免對比一番,越發氣悶。

    倒是賈母心疼小兒子,不但讓賈王氏多勸賈政說莫要失望難過,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好生溫書下科再考就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又不愁筆墨錢。說完,還讓鴛鴦給賈政房裏送了幾件梯己並幾樣補品補身體。

    賈代善是知道自己兒子幾斤幾兩的,對這個結果一點不意外。

    殿試定在三月十五日舉行,天氣暖和不少不說,也隻考一科一天,比之會試少吃不少苦。因聯姻的關係,榮國府也格外關注今年殿試放榜。

    賈代善那邊雖然忙碌了一整月,朝堂上倒是暫時相安無事。殿試放榜後,林如海高中探花,跨馬遊街好不熱鬧。竇氏和賈王氏自然是要到賈敏房中賀喜的,隻是賈敏臉嫩,被兩個嫂子幾句話羞紅了臉。

    雖然兒子沒中,但是準女婿中探花無論如何是一件喜事,賈府上下喜氣盈盈,唯有賈代善麵上雖然也還好,賈璉卻能感受到賈代善身上一絲若有似無的緊繃感。

    略想一下,賈璉便明白了:春闈是朝廷大事,景和帝自然也極重視此事,這時候如果有人彈劾太子,隻怕會惹得龍顏不快,適得其反。人家都忙得不可開交了,你跑去說人家親兒子的壞話像話嗎?但是如今殿試已畢,賢才已擇,隻怕緊接著就會有人彈劾竇充,劍指太子了。

    瓊林宴後,狀元、榜眼、探花都進了翰林院,狀元封了翰林院修撰,榜眼和林如海都是翰林院編修。現在竇氏掌家,因賈敏學習理家,和竇氏共同理事幾年,姑嫂兩個交好,竇氏細心備了厚禮,給賈代善和賈母過目之後,才打發心細的管事給林家送去。

    本朝十日一大朝會,賈代善因上次重病回家榮養,養好之後,景安帝也恩準他隻需上大朝會即可,其他時候無旨可不入朝。

    這一日,終於到了瓊林宴之後的第一次大朝會。賈代善身著朝服,一大早就入了宮。

    果然,在議了幾件大事之後,就有禦史台張姓禦史出班列奏事:“啟奏皇上,微臣本貫粵海青溪縣,此次進京趕考士子中,有微臣同鄉名羅青鬆者。此次羅舉人進京,因係同鄉,微臣便將羅舉人接入微臣家中讀書備考,據羅舉人說,如今粵海頗多南越人。羅舉人在粵海參加鄉試時,一同年因和南越人衝突,被活活打死,那南越人也被抓入了衙門。後來不知怎麽,那南越人被無罪釋放了。微臣想,本朝天|朝上國,四海臣服,豈容小國寡民在我國國土上造次,還請聖上派監察禦史到粵海巡按,還地方吏值清明,百姓安居樂意。”

    賈代善早就料到近日會有一波劍指竇充的彈劾,但聽了這張禦史之言,賈代善依舊忍不住高瞧對方兩分。張禦史隻字未提粵海巡撫竇充如何,卻寥寥數語說明南越人在粵海打死人不會落罪,地方吏治不清,百姓生活提心吊膽。朝堂之上無蠢人,誰不知這是粵海巡撫失職。

    更妙的是,本朝除了設巡按不定期代天子巡狩,監察地方外,還在各地設有分守道一職,各地分守道有參奏之責,可遞奏章直達天聽。

    既然對方為了拉太子下馬,可以在寧國府刺殺忠順王,又同時構陷竇充雙管齊下,自然也可以拉攏粵海分守道多管齊下,若是粵海分守道彈劾竇充的奏章已經到了景和帝手上,張禦史這沒有指名道姓的稟奏則恰巧能夠成為激怒景和帝的引火線。

    賈代善在張禦史稟事的時候,餘光注視了一下景和帝的神色,果然景和帝神色略變。

    此時,三皇子又走出班列道:“啟稟父皇,張禦史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這話不可盡信,南越人和我朝粵、滇兩地之人長得頗為相似。即便羅青鬆在粵海參加鄉試時,有同年和人衝突,鬥毆致死,他們考完試放榜之後便要啟程進京,無瑕細查此事,如何篤定對方是南越人而非長相和南越人相似的滇、粵之人?況且羅青鬆中舉之後,北上趕考,如今已隔半年,當時那打死人之人沒受到製裁,焉知半年過去,那人沒有下獄問斬?”

    五皇子聽了,也走出班列道:“父皇,兒臣以為三哥所言甚是。”

    自此,朝堂之上就議論開了,自然有大臣覺得兩位皇子說得有理,但也有其他人站出來說自己也聽說粵海吏治混亂,多有冤案汙弊之事,直言粵海巡撫隻手遮天。

    若隻是羅青鬆同年鬥毆致死一案,還可說事出偶然,如今許多朝臣紛紛站出來指證粵海地方治理混亂,傾向於粵海吏治有問題的自然就多了起來。

    這時候,忠順王走出班列道:“啟稟皇兄,臣弟以為,如今朝上各位大人各執一詞,粵海之事到底如何,還需再委派一巡按細查為是。隻是監察禦史乃國之棟梁,粵海是清是亂,如今尚且不知,派巡按大人代皇兄巡狩時,須得多派侍衛隨同。粵海遠隔千裏,南下途中多凶險,粵海如今境況到底如何京中所知也不真切,若是巡按大人到了粵海之後,受人脅迫反倒替人遮掩,便誤了國之大事。若是此次南巡粵海,巡按大人帶著侍衛,能夠應付凶險,免去後顧之憂,方能全心全意體察粵海民情。”

    如今粵海已經被形容成一個步步凶險之地,忠順王這番話自然應者極多。

    二皇子走出班列道:“父皇,兒臣以為皇叔所言甚是。”

    餘者好幾位尚書也紛紛附議。

    如此,另派巡按出巡粵海之事便定了下來,隻是一同南下的護衛人選又頗費一番爭執。

    二皇子首推賈代善,因賈代善是粵海巡撫竇充的親家,自然反對者無數。賈代善因為避親,一直不曾發言,卻仔細觀察著朝堂動向。這二皇子極力推動巡按南巡,又保舉自己一同南下,自然是故意引人反對,讓榮國府徹底不能插手此事。但他保舉自己的行為顯得頗為大方,又好標榜自己一心為國。

    這一切落在賈代善眼裏,隻覺二皇子急切之心過於昭然若揭了。太子若有意外,二皇子便是最年長的皇子,他急切推動此事原在情理之中,但因過於急切,難免給人留下浮躁沉不住氣的印象。

    一番爭執,最終景和帝點了監察禦史褚良南下粵海代天子巡狩,由京營從五品校尉王子騰帶領京營兵士三百人負責護衛,擇日南下。仔細算來,竇家是賈家姻親,王家也是賈家姻親,王家和竇家自然不算全無關係。隻是京城貴族就那麽些,兜兜轉轉總能尋出一絲聯絡,王子騰護送巡按南下,倒是許多大臣皆可接受了。

    賈代善聽到王子騰負責護送監察禦史,想到前兒賈璉說王家有躍居賈家之上的野心,不禁心下冷然。若非賈璉提醒,隻怕王子騰這次南下,就要立下揭破竇充勾結敵國的大功了,到時候竇充死無葬身之地,太子借敵國兵力意圖逼宮的大罪坐實,賈家被牽連到何等地步尚未可知,王家必是青雲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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