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分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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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不是兒子不孝順, 但是我在縣城酒館做的好好的, 每個月的工錢都漲到了二兩七錢,東家也很器重我, 現在他打算在縣城再開一家飯莊,讓我同時兼任飯莊的總管, 到時候,我的工錢一定還能再漲幾成, 就算是三四五兩, 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忽然間就說要分家, 還說讓我放棄這麽好的活兒回來, 這未免,未免也……”

    單峻山麵露為難的神色, 作為家中的老大,爹娘肯定是得跟著他過的,不然讓外人知道, 還不戳他脊梁骨,說他單峻山不孝順,枉為人子。

    再者而言,爹娘和誰過,哪個兒子分到的東西就最多, 這也是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到的事。

    就單峻山來說, 他不願意回到鄉下生活, 同時也不願意放棄他作為長子該得到的那份東西。

    “就是啊爹,福宗正是念書的緊要關頭,我不在縣城陪著怎麽放心呢。”

    呂秀菊在這件事上,還是和單峻山齊心的,家裏這些年送三個孩子念書,未必還有多少家私攢著,但光是記在老兩口名下的那棟縣城裏的房子,以及家裏這些年陸陸續續增添了一些,共計二十九畝的良田,也是一筆巨大的數目了。

    這麽想著,呂秀菊忽然又覺得分家確實還是一件好事,所有的東西都分幹淨了,到時候剩下的就都是他們大房的了,到時候,二房和三房想要供自家的孩子念書,就得從他們的私產裏出錢。

    念書的費用不不算小,在心裏算了這麽一筆賬,呂秀菊對於分家的態度又緩和了不少。

    “爹娘你們也該知道,我和峻山那都是頂頂孝順的,回鄉下那不現實,但是等你們年紀再大點,到時候福宗出息了,咱們再在縣城換一套大點的房子,接你們過去孝敬也是一樣的。”

    呂秀菊可不想二老偏向了二房或是三房,自古以來都是長子承宗,哪有次子幼子什麽事啊,“爹娘,你們是不知道福宗這孩子有多聰明,書院裏的師長都說了,這一次他考取秀才功名的可能性很高,到時候,咱們家就多一個秀才公了,再過些年,沒準還是個舉人老爺,到時候別說縣城了,府州再繁華的地方,我和峻山都得帶你們二老去啊。”

    呂秀菊說著,推了推一旁的兒子:“福宗,快告訴你爺奶,說你在縣城的時候有多記掛他們。”

    “行了!”

    蔣婆子不耐煩看著大兒子和大兒媳婦淨想著自己,想著怎麽從他們老兩口手上得到好處,卻從頭到尾也沒替他們兩位老人考慮考慮。

    尤其聽聽呂秀菊剛剛說的,等他們年紀再大些,再接他們去縣城。

    怎麽?難不成在他們還沒老的嚼不動飯菜,走不動路的時候,就讓他們兩個老的獨自在鄉下生活,偶爾有什麽事,就去找同在鄉下住的都老二老三兩家?

    合著分家的便宜讓他們占了,最後養老的重擔還在老二老三兩家身上,青天白日呢,做什麽美夢呢。

    “老大,你的意思就是不想回來,就想繼續留在縣城裏對吧?”蔣婆子看著一旁的長子,神情肅穆地問道。

    “娘,我不是……”

    單峻山無奈,想要再和老太太解釋一遍他之所以不願意回來的原因。

    又不是他不孝順,這不是現實無奈的選擇嗎,他留在縣城,有光明的前途,可他回來又能有什麽?

    “你說的那些大道理我和你爹又不是老糊塗,還能不明白,現在我就和你直說吧,我和你爹打算擴張一下家裏養殖的規模,你要是願意,就和你媳婦一起回來,跟著我們兩個老的一塊養豬養雞養鴨,一塊幹活,到時候掙得錢,未必比你在縣城給你那東家賣命掙得少。”

    這些年,蔣婆子依舊事主管經濟大權的那一個,家裏的雞鴨豬賣多少錢,除了和嚴坤比較熟的單峻海清楚,其他兩房都不知道,家裏的這些家畜,能夠賣出比市場價幾倍的價格。

    因此蔣婆子說給單峻山聽的那些話,還真不是唬他的。

    “娘,我從小就沒有養過那些東西,你們好端端的,怎麽想起一出是一處。”

    單峻山聽著老太太的話,臉色都變了,他從小就被單老頭和蔣婆子送去書塾念書,考上了童生,然後幾次名落孫山後放棄了科舉,改去縣城找營生,因此地裏的活,家裏的一些活,他還真就不會。

    想著那些家畜糞便的肮髒埋汰,單峻山隻覺得渾身嫌惡,哪裏會願意回來跟著爹娘一起做養殖豬羊雞鴨的生意呢。

    蔣婆子對這個兒子的本性十分了解,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她才會在剛剛明確提出老頭子說的生意事養殖家畜,卻又沒詳細說,他們對這份生意的看好。

    她心裏比任何一個人的都清楚,為什麽家裏的家畜會養的比別家好,這些都是她的小心肝的功勞,哪裏能夠便宜其他兩房。

    看著長子臉上的嫌棄,單老頭心裏那絲糾結也沒了,橫豎大兒子也不會回來了,正如老太婆說的,他們還是得找一個真正能夠孝順他們,為他們養老的好兒子。

    “不用多說了,既然老大你們不願意回來奉養我和你娘,那我和你娘,就選擇跟著老三過,老二,對於我和你娘的決定,你有什麽想法沒有?”

    單峻河作為不上不下的那個孩子,在單家的位置確實有些尷尬,沒有長子受器重,也沒有能說會道的幼子受寵愛,好在兩個老人沒有偏心眼到極致,同時單峻河自己也是個豁達的性子,不然換一個人,還不鑽到牛角尖裏去。

    “爹娘覺得好就好,不過即便你們跟著老三過,我也還是你們的兒子,該盡的孝道,我們二房依舊一點都不會少。”

    單峻河在爹娘提出要選一個兒子養老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兒子一定不會是他,雖然失落有吧,但更多的還是果然如此的感歎。

    王春花在一旁眼神幽暗,她低著頭,眼部垂下一片陰影。

    原本聽大哥大嫂不願意回來,王春花還想著難道養老這件事還能落到他們二房頭上,結果兩個老的問也不問,直接跳過了他們二房,選擇將三房作為負責養老的人選。

    是他們二房這些年在這個家做的還不夠多,還是兩個老的就是偏心眼,從頭到尾就看不上他們?

    王春花就沒有想過,公婆看不上的自始至終都隻有她一人,還覺得自己以往的猜測果然沒錯,也不知道她家那個傻貨,現在有沒有看清楚他爹娘到底是什麽樣的貨色。

    “二哥你放心,隻要有我一口飯吃,那就絕對不會餓著爹娘一口,既然爹娘選擇我來養老,我保準讓爹娘每一天都過的樂樂嗬嗬的,越活越年輕,以後走在路上,不知道的人還問爹是不是我哥,娘是不是我媳婦的姐姐。”

    單峻海也沒想到爹娘居然還真選擇他來養老,為大哥大嫂的短視默哀片刻,心裏頓時就樂成了花。

    同樣的,福寶也很開心,她可喜歡奶奶了,爺爺雖然嚴肅沉悶吧,可是對著家裏的小輩卻十分關心嗬護,現在她房間裏的很多玩具都是爺爺做的,原本她還擔心要是真的分家了,爺奶跟著大伯一家去了縣城,按照古代的生活習俗,以後見麵的機會就少了,現在看來,老天爺還是很在乎她的,將她喜歡的人都留在了她的身邊。

    “呸,胡說八道,沒個正形兒。”

    蔣婆子啐了小兒子一口,可看她眉眼彎彎的模樣,就知道她心裏頭一點都沒生氣。

    還有剛剛一直都板著臉的單老頭,緊鎖的眉頭難得疏解了些,抽著口中煙槍的動作也變得輕快,由此可知,單峻海這個小兒子在兩個老的心裏的分量了。

    偏心眼!

    這是大房兩口子和王春花的共同念頭。

    “爹,娘,老三家負擔重,作為長子,你們就該和我過才對啊。”

    單峻山心裏頭怒火四起,當初他和盧安娘的事,就是這個三弟鬧出來的麻煩,現在他又攛掇著爹娘不認他這個長子,反而跟他這個小兒子生活,可想而知以往他還是疏於對這個弟弟的防範了,他們家最精明的,恐怕就是這個小子了。

    “從來就沒有該不該的,選擇哪個兒子給我們養老,當然是看我們自己願不願了。”蔣婆子早就對這個大兒子失望了,現在對方這樣,也沒讓她的心情壞上幾分。

    “而且你們也不用擔心我跟著你們弟弟生活,就會少該分你們的那份東西,這點算成,我和你們爹還是有的。”

    跟著小兒子過,是蔣婆子在心裏早就定下的決定,她知道,大兒子現在口口聲聲想為他們兩個養老,實際上還是因為錢的事鬧的。

    要是能夠分給他一份讓他滿意的家產,恐怕不用奉養老人,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果不其然,聽到老太太這句話,單峻山夫婦和王春花心裏暫時都先消停了。

    “這些日子,我和你們爹盤算了一下咱們家的財產,現在也說與你們聽聽。”

    蔣婆子拿出一個烏黑的木盒,裏頭裝著一些房契田契,以及一些散碎的銀兩,在這個盒子出現後,在場的眾人,眼神都不由亮了幾分,連帶著福寶等孩子也不例外。

    這麽一個小小的盒子裏,裝的可是單家的全部家當啊,不說對這份財產有什麽覬覦,就是這個盒子代表的東西,也足夠讓這些從來都沒怎麽接觸過這些事的孩子好奇了。

    “首先,最值錢的,就是縣城裏的那套房子,當初買入的時候,畫了咱們家一百七十八兩銀子,六年過去了,前不久我讓人去打聽了一下,周邊的院子,和咱們差不多大小的,賣出價已經漲到了兩百零八兩,我取個簡單的數字,就按兩百兩來算。”

    蔣婆子拿出一張房契,薄薄的一張契紙,代表的可是兩百兩銀子啊。

    福寶聽著奶奶的話,不由咋舌,果然不管是哪個朝代,買房子,都很有可能會是一件血賺的事啊。

    這年頭可沒什麽理財活動,普通老百姓掙得錢,都是自己擱家裏藏著的,短短六年時間,一百七十八兩就變成了現在的兩百兩,她記得二伯當初趁農閑時替人家扛大包,好些年了,也就隻攢了二十多兩吧,雖然那筆錢,最後還是被二伯娘給敗沒了。

    “還有家裏的這些田產,良田五畝,每畝十一兩,中等田地十三畝,每畝八兩,還有早些年你們祖父母開墾的和這些年陸陸續續又買來的十一畝荒田,現在每畝,也能賣個三四兩,這些田產,總估價約二百九十兩,除此之外,家裏還有咱們現在住的這套房子,和七頭肉豬,三十八隻母雞和十七隻公雞,以及鴨鵝各十二對。”

    蔣婆子現在說的是家裏的主要財產,其他一些鍋碗瓢盆,在旁人家可能也算是重大財產的東西,她壓根連提都沒提。

    這些年,操持這個大家庭,在供養三個讀書人的情況下還攢下這樣的家底,蔣婆子覺得,自己這個當家人,做的還是很完美的,任誰都挑不出她一個錯字來。

    “因為這幾年供福宗幾個念書,家裏的支出大,田地裏每年的出息,還有老大你上交的工錢,以及老三媳婦刺繡賺來的錢,幾乎都沒有盈餘,所以家裏的現銀並不算多,也就將將十八兩。”

    她一項項細數家裏的大額財產,大房二房三房還沉浸在他們家原來那麽富裕,那麽有錢的驚喜當中,也沒覺得老太太在這裏頭還有什麽藏私。

    實際上,蔣婆子還真藏了一點,現在她的小金庫裏還有三十多兩銀子,那是每一次賣豬鴨雞還有雞蛋鴨蛋的時候她給攢的,在她看來,這些家畜之所以能夠養的那麽好,完全就是小心肝的功勞,要是把這筆錢都歸到公中裏頭去,對小孫女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所以每賣一次家畜,她都會將高於市價的那一部分截流,就算是這樣,她還覺得,實際上大房二房這次,還是占了她的小心肝的便宜。

    “縣城那套房子,歸老大一家,家裏的田地老大一家不分,老二家得其中的兩畝良田,九畝中田,十一畝荒田,家裏的家畜,老二家得其中的一對豬仔,五隻母雞一隻公雞,還有鴨鵝各兩對,剩下的東西,都歸老三,包括那十八兩銀子。”

    蔣婆子說著自己和老頭事先商量好的,財產的分法,說罷,看向了老大:“縣城的那套房子比老二手裏分到的東西更值錢,所以你還得倒給你二弟二十兩銀子,讓他能夠在鄉下起一間帶院子的屋子,我這個分法,你們可都同意?”

    現在這樣的分法,大房占了兩百兩的房子,即便要折出去其中二十兩,還分了一百八十兩,二房的田地和牲畜加起來,大概也分了一百三十兩,加上那二十兩,就是一百五十兩。

    唯獨三房分到的東西最少,看上去,也最吃虧。

    但蔣婆子知道,老三一家的福氣,還在後頭,現在這樣的分法,也是為了在之後堵住所有人的嘴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