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盡管顫抖，卻依舊可以聽清楚其中的意思，而這段話也成功地讓鄭長明變了臉色。

    幾乎是下意識地，對麵的男人突然扔掉了手裏的煙，伸手就想要過來搶，半道上那支錄音筆卻又重新落進了溫婉的手中。

    “你想要什麽，才肯把東西給我？”通宵熬夜的瞳孔裏布滿了血絲，此時的鄭長明惡狠狠盯著溫婉手裏頭的東西，就像是一頭饑餓的狼，全然沒有了人前謙謙君子的模樣。

    溫婉知道，在這種關鍵時刻，這樣的一份證據具有多重的分量，也足以讓對方露出真麵目，隻是，“鄭柿長，不用急，精彩還在後頭。”

    她拿起了另一邊的手機，點開其中的視頻，將如意齋工地上的一幕放出來。

    畫麵從假冒的混混出場打人，到後來被圍堵承認身份，那一張張人民公撲的臉都被清晰錄製了下來。

    “魏豐年為了競—選柿長濫用職全，多次勾結那些嘿邦，甚至不惜炸毀通江大橋，確證確鑿，我相信鄭柿長的開發計劃往後不會再受阻了，這一次的競—選也是成竹在胸。”溫婉先將手機擱到鄭長明的麵前。

    後者目光如炬，拿著手機聲音發沉，“你到底想要什麽？”竟然能夠準備到這麽齊全的證據，這筆交易的分量不會小，鄭長明不是笨蛋，沒有摸清楚底線之前，他不會輕易鬆口。

    而溫婉做準備，向來是一應俱全，萬無一失，她老神在在捏著那支錄音筆，挑眉提醒鄭長明，“不如鄭柿長再仔細看看，手機裏還有什麽？”

    鄭長明蹙起了眉頭，頗為不習慣這種被動受牽製的感覺，可手裏的東西實在有著太大的誘惑力，他動了動手指，按下按鍵。

    當畫麵切斷成新的照片時，他的呼吸猛地一窒，另外一隻手抓在椅子把手上，手背上的青筋驟然暴漲起來。

    照片上，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女，她被綁在椅子上，眼眶中的淚水充滿了無助。

    下一張照片，是少女蒼白的側臉，落在昏暗的燈光下，身旁的人給她注—射毒—品，可她卻隻能哭泣著無法掙紮。

    最後一張，便是少女陷入沉睡的模樣，破爛的裙擺遮掩不住大片的春光，可少女閉著眼睛，臉上卻帶著釋然的笑意。

    這一張張的照片，可以輕易將整個故事竄連在一起，此時溫婉按下手中的錄音筆，將當時的情形更加清晰地還原出來。

    “我一開始並不知道那是鄭長明的幹女兒，小姑娘被老大，也就是王大海送來的時候，下的命令就是給她的注—射毒—品。我看她漂亮，就偷偷了上了幾次，反正多加些劑量，她也就昏昏沉沉什麽也不知道。後來有一次玩過頭，把人弄死了，我被王大海揍了一頓。本來他想殺掉我的，可我手裏頭有當時拍下的照片，他不敢動手，所以就一直關著我。”

    那錄音筆中男人的闡述平靜而麻木，可這一字一句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刀，一下接著一下刺進鄭長明的胸口。

    最後，對麵高大的男人終於抱著手機，痛哭出聲，“馨馨，馨馨…老萬，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你的女兒…”

    那壓抑的聲音帶著沙啞，像是一把壞掉的大提琴發出摧枯拉朽的聲響，在這個安靜的夜裏，顯得尤為的淒涼。

    三年前，鄭長明剛剛上任，魏豐年落選，一怒之下動用海王幫的力量綁架了萬莉馨，用毒—品注—射作為要挾，逼迫鄭長明成為魏豐年背後操縱的傀儡。

    鄭長明當時年輕氣盛，沒有答應，最後害得萬莉馨因此喪命，原配妻子也因為悲傷過度而猝死。

    “當年萬莉馨的死因，你騙了鄭子睿，讓他去南頓縣調查，實際上就是為了布下這個局，讓魏豐年安插高秀蘭在你身邊，然後再伺機反撲。”溫婉的聲音也不免有些悲涼，為了這誘人的權勢，牽連無辜的生命，確實令人惋惜。

    三年前的不肯妥協，造就了一場不可挽回的悲劇，而這三年來的日夜煎熬，成了鄭長明對自己最好的懲罰。

    隻是，“我求你，不要讓子睿知道，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是我愧對了他母親，愧對馨馨，愧對老戰友的囑托。”

    如今，他隻剩下這麽一個兒子，若是讓鄭子睿得知當年的真相，這唯一剩下的父子親情，必將蕩然無存。鄭長明怕了，他再也輸不起了。

    “你放心，這件事情跟鄭子睿無關，這筆交易，隻是你我的事情。”

    鄭長明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段隱藏在心底的往事會被人道破，時隔三年，再見到幹女兒的照片，這位父親哭了許久，這些年壓抑在心底的傷痛未曾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有絲毫的消減。

    溫婉靜靜等在一旁，直到他重新收拾好情緒，才將錄音筆遞了過去。

    “大選在即，我知道鄭柿長也會有所動作，這兩樣東西，應該對您有所幫助。”

    鄭長明抹了把麵上的淚水，將兩樣證據握在手中，已然沒有了之前的防備。

    他甚至開口對溫婉道謝，“謝謝，謝謝你把馨馨帶回來。”對他來說，三年前找到的隻是一具屍體，而現在握在手中的才是她的靈魂，“現在，你可以提出任何的要求，溫婉，你想要什麽，我都會滿足你。”

    溫婉看得到他臉上的決絕，一時間嘴角露出了笑容，淡淡寬慰道：“鄭叔叔，您還有鄭子睿，現在魚死網破，不是最好的選擇。我們有共同的目標，或許合作可以達到共贏。”

    “合作？”鄭長明一愣，隨即壓低了眉眼，凝重道：“你跟魏豐年有什麽過節？”竟然用了這麽多手段去抓對方的把柄，這種掀翻整個局麵的做法，既大膽又冒險。

    溫婉卻是搖了搖頭，“魏豐年隻不過是我欠下的承諾，我真正想要的，是躲在他背後的海王幫。”

    “什麽？你到底是什麽人，你跟海王幫，又是什麽關係？”鄭長明的聲音不由得再次緊繃了起來，這盤棋裏他最忌諱的就是這種黑暗勢力的介入，可溫婉的最終目的卻是海王幫，而且這樣一號人物如今還待在自己兒子的身邊。當年萬莉馨就喪命黑。幫手裏，想到這裏，他的心頓時就揪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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