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關西商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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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若不是年末發生的這件大事,建安九年簡直可以說風雨不興,歲月靜好。

    時當十月末,幽州方麵傳來消息,鮮卑人蔑罕部在石羊橋打破軻比能,斬首一千五百級,凱歌高奏,得勝回朝,幽州循例為其請賞。

    李軌看了軍報覺得哪裏有些不大對勁,就叫記室羋林把曆年來關於蔑罕部的報告統統送過來。羋林領著幾個書吏抱著兩個大木匣子過來了。

    軍報都是寫在絹布上,方便遞送,易於保管。

    翻檢起來也很簡單,加上有“聖手書生”的羋林幫忙,李軌很快就把他想要的數據統計出來了。

    “一年之內斬首三萬七千級,這麽能幹,軻比能早就滅亡了吧。”

    李軌拍案而起,氣的臉發青。

    一眾書吏嚇的俯首屏息。

    “底下人貪冒功勞,這其實並不奇怪。”

    羋林還是那副雷打不動的淡定臉,語氣也平靜的嚇人。

    “嗬,聽你這意思,你是早有預見。”

    羋林並不否認,他招呼幾名書吏過來把地方收拾了。

    然後揮手讓書吏們退下。

    李軌的怒氣已經平複一些,便說道:“你有什麽發現?”

    羋林道:“這是內外勾結,騙取公帑的典型。我懷疑這個蔑罕部根本就是個虛構的。那個勱乙哈應該知道很多內幕。”

    李軌點點頭,讓羋林草擬一份密令,讓張遼把勱乙哈送到長安來。

    他要解開這個謎團。

    張遼很快回報說勱乙哈在奉命去幽州的途中遭到盜匪襲擊,死了。

    死了?

    就這麽巧?

    李軌對羋林說:“這就有意思了,人死了,他死的可真是時候。”

    他負起雙手,焦躁地在屋中轉了幾圈,回頭望向羋林時,語氣嚴厲地說:“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羋林跪地向李軌磕了一個頭,然後摘下官帽,這才不慌不忙地說道:“蔑罕部是我虛構的,世上本沒有這個部落。”

    李軌沒有暴跳如雷,而是很平靜地望著羋林。

    這個人號稱“聖手書生”,落筆生花,才氣縱橫。

    在一個領域內能做到最頂尖者,智商絕對是一流的。

    若隻是把他看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迂腐書生那可真是瞎了狗眼。

    李軌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那條瞎了眼的狗。

    “你這麽做,是想告訴我什麽。”

    “丞相可以沒有內軍廳,卻不能沒有耳目。”

    “耳目?”

    “若是內軍廳在,丞相焉能被我欺瞞至今?”

    “據我所知,你跟內軍廳似乎並無瓜葛,難道他們半途發展了你。”

    “沒有。我為他們說話純粹是出於公心,耳目不明何以取天下?”

    李軌扶羋林起來。

    示意他坐下。

    羋林也不客氣,把官帽捧起來放在案上,側身坐下。

    “我謝謝你的提醒。”

    然後是一段很長時間的沉默,世上沒有內軍廳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已經很長時間,有些東西非要失去了才能懂得它的價值。

    “內軍廳是咎由自取,一個好耳目隻需把它看到的,聽到的,如實報上來即可。”

    李軌再為自己的過激行為辯解,惡性膨脹的內軍廳是應該好好修理一下,但真的不應該一棍子打死。

    冷靜下來後,他反思這件事,滿滿的都是悔意。但真的有人觸及他的痛處,他仍然要為自己辯護,這隻是一種本能。

    羋林不同意李軌對情報機構的這個定位,他說:“情報蕪雜,若不加過濾,何以讓主公省心。”

    李軌道:“叫收集情報的人來過濾情報,你如何確保它的準確?與其讓你們欺上瞞下,還不如不要這個耳目。”

    羋林抗辯道:“能欺上瞞下的都是幹吏,老實可靠的往往是庸才。以丞相之能應當多用幹吏,左右他們也逃不出丞相的手掌心。”

    李軌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許久之後,他彎腰捧起羋林的官帽,托在手上,說道:

    “我要設一個情報委員會,來匯總、甄別各種渠道得來的情報。收集情報的要準確、及時,你們要做的是去蕪見真。”

    當初因為內軍廳勢力太過膨脹,李軌出於恐懼將之肢解。

    但也僅僅隻是肢解,並未將其消滅。

    內軍廳名下絕大多數部門都還是存在的,隻是改頭換麵後被歸並進其他衙署罷了。

    經過這場折騰,情報係統實力大損。

    耳目不明,這讓李軌覺得很難受,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不過若無大的事件刺激這個彎還真的不好轉。

    羋林給了他這個機會。

    他感激這個高傲的家夥,決定給他一個機會。

    但羋林卻說:“我是個外行,隻怕擔不起來。”

    李軌點頭,道:“不著急,以你的聰明,下去走一趟就能明白過來,這頂官帽明年此時我再還給你吧。”

    第二天。

    李軌下令複建內軍廳,專司情報收集,內設左右兩司。

    左司負責控製區內部的情報收集,右司負責邊疆、境外以及軍事情報的收集。

    內軍司收集的情報,兵曹收集的軍事情報,四柳門搜集的情報,邊鎮各都護府收集的情報,地方太守收集的情報,以及各有司搜集的情報,最後都匯總給丞相府主簿房情報室。

    主簿房情報室是更高級別的情報委員會的常設辦事機構,這個委員會負責向丞相提供情報支持。

    前內軍司不僅擔負情報收集,還擁有一支強悍的執行機構,這個機構在內軍司被肢解後歸並進了四柳門。

    但兩者八字不合,很快就鬧的過不下去了。

    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機構突然成了沒人認領的孩子,慘兮兮的蹲在路邊乞討。

    京營軍主將石重看了覺得不忍,就暫時收留了他。

    當時給它的編製是一個曲。

    李軌覺得曲的地位還是高了,就把它縮編成一個隊。

    編製內的五十一人擁有軍籍,姓名登記在冊,可以按時領到軍餉,出入可以穿軍裝,屬於禁營的一部分。

    但那些沒有編製的編外人員就比較慘了,他們得自己找飯吃。

    不過,利器在手,吃飯不難。

    不在編的好處是一旦他們在行動中失手或暴露,李軌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這邊可以推的一幹二淨嘛。

    編外臨時工嘛,他們存在的作用除了幹活不就是背黑鍋嘛。

    但這樣沒有人情味的組織怎麽能產生凝聚力呢。

    一個沒有凝聚力的組織怎麽能玩的長久呢。

    這一點,李軌當然有過考慮,解決之道就是給他們一筆錢,叫他們以京營軍西關巡防營第三隊的名義在長安城創辦一家商棧。

    京營軍裏做生意的人比比皆是,有獨資的,有合資的,有聯營的,五花八門,創辦的工商業實體更是多如牛毛。

    像這種以隊為單位創辦實體的絕非特例。

    新成立的商棧叫關西商社。

    在長安城萬泉河畔擁有一座中等規模的酒樓,在長安南城還有一座規模一般的客棧,此外就是做一些貿易,倒買倒賣,絕多數都不怎麽成規模。

    規模不大,人數不多,看起來這隻是極普通的一個商業實體。

    跟他們打過交道的人都說這家商社老板的腦袋八成被驢踢過,因為裏麵根本就是一團糊塗漿,且脾氣大的嚇人,根本就不是什麽做生意的人。

    不過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軍隊經商不就這幅德行嗎,你指望那夥丘八能安安分分做生意?想得美。

    京營軍西關巡防營第三隊和關西商社為神秘的行動組解決了合法身份的問題,他們行走在暗處,沒有身份,甚至根本就是個“死人”。

    但他們若要在人類社會活動,有時候還是要披著一副人皮的。

    內軍廳複建之後執行的第一項任務就是調查張遼是否有瀆職的情況。

    這事本該監察部門去做,但鑒於張遼身份的特殊,李軌還是把任務交給了內軍廳。

    這一次左右兩司聯合行動,調查的結果是張遼不僅有瀆職的證據,還有通敵的嫌疑。

    調查發現張遼最近一年半持續不斷的在資助一個叫“蔑罕”的鮮卑族部落!

    此“蔑罕”非彼“蔑罕”。

    鮮卑族裏真的有一個叫“蔑罕”的部落。

    李軌詢問羋林他炮製“蔑罕部”時究竟是原創還是抄襲。

    羋林回答說他在古籍上看到北方有個叫蔑罕的部落,屬於東胡,鮮卑和烏桓源出東胡,所以他就臆造了一個叫“蔑罕”的小部落,然後又找了一個叫勱乙哈的鮮卑族商販。

    他給了勱乙哈一些情報,叫他去幽州找張遼,然後內外聯手,欺上瞞下最終促成了幽州和蔑罕部的大聯盟。

    幽州每年給蔑罕部的好處都是勱乙哈自己到幽州領取的。

    一年多時間張遼居然沒有發現,這不是瀆職是什麽?

    勱乙哈死後,張遼仍然給蔑罕部送錢送糧,這些物資出居庸關向北,然後消失在茫茫草原上,它們去了哪,難道不是賣給了遊牧族?

    拿大漢的物資去資助敵人,張遼這不僅是瀆職而且涉嫌通敵。

    憤怒的李軌年內就決定去幽州,徹查此事。

    但左司卻報告說淮南袁術正跟劉備在暗中接觸。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跡象。

    兩家一旦聯手,呂布的死期就到了,呂布現在可不能死,還指著他充當攪屎棍呢。

    很快呂布就得到“一條絕密情報”:劉備正跟李軌秘密勾結,準備把他賣掉。原因是劉備認為呂布年紀大了之後膽子變小了,現在光吃幹飯不能幹事,已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經沒什麽用了。

    呂布勃然大怒,準備露一手給劉備瞧瞧。

    他的北麵相縣駐紮著夏侯淵和曹洪的三萬兵馬,那家夥可不好惹,西麵的銍縣屯駐著顏良、張郃,都是窮凶極惡之輩,也不好惹,那就打袁術吧,袁術的駐軍都在淮河以南,淮北隻有少量駐軍。

    幹他一票,隻要幹的漂亮,照樣露臉。

    主意已定,呂布就朝駐守穀陽縣的袁軍開火了。

    呂布的仗打的很勇猛,很頑強,駐軍很快就落花流水了,呂布座下赤兔馬,手中方天畫戟,一路追到淮河邊上。

    正跟劉備你儂我儂的袁術聞訊大怒,娘的,一麵跟老子談判,一麵抄老子的底,大耳賊你真好算計,我啐你一臉的哈喇子我。

    劉備百口莫辯,隻好暫退一步以自保。

    因為這場耽擱,李軌北巡幽州隻能放在建安十年的春夏之交。

    在此之前的一段時間裏情報部門不斷提醒張遼開春之後軻比能極有可能會寇邊,要張遼做好防範。

    到李軌出現在幽州城下時,幽州軍馬大部分都在邊鎮。

    城中駐軍很少,軍事力量對比對李軌十分有利,果然張遼暗中通敵,意圖不軌,李軌可以當場將他拿下。

    張遼出迎,看樣子很坦然。

    不過當他看到李典侍立在李軌身邊時表情就顯得有些不大自然了,先前得知李軌要來,他通知李典來幽州,李典卻以軍務繁忙為由推脫了。

    現在居然出現在李軌身邊,好一個軍務繁忙,軍務再忙也沒拍馬屁忙吧。

    進城時,李軌提出要去看看幽州的城防工事,張遼就陪著李軌巡視了一段。

    等到他回到都護府的時候眉頭不覺蹙了起來,門口一水的內軍武士,自己的衛士都被攆到外圍看大街去了。

    官方的解釋是情報部門得到可靠情報,軻比能買通了殺手準備在幽州動手刺殺丞相,所以必須加強警衛。

    許褚對張遼說:“我不是信不過你們,實在是這夥人太過狡猾,江湖手段,一般人還真應付不來,事先沒有打招呼,還請將軍諒解。”

    張遼道:“這些人神通廣大,確實不好對付,回頭還請仲康多教我幾手,以策安全。”

    許褚道:“一定,一定。”

    先談公務。

    張遼詳細匯報了幽州防禦軻比能和塞北遊牧民的情況,他建議李軌應該主動出擊,以攻為守,變主動為被動。

    李軌點頭,說道:“我是有意主動出擊軻比能。本想探一探蔑罕部的底,可惜勱乙哈居然死了。這個人死後,那邊派誰來接替他的?”

    張遼道:“迄今尚無人選。”

    淩嶸道:“事情過去也有三個月了,將軍就不曾催促過?”

    張遼麵色凝重,低頭不語。

    李軌給淩嶸遞了個眼色,淩嶸起身,將眾人都轟出去,隻留許褚一人披甲持戟站在李軌身邊衛護。

    張遼見狀,起身拜道:“末將有罪,請丞相責罰。”

    李軌扶起張遼,道:“我總覺得事有蹊蹺,以你的性格,原本不該隱瞞我,究竟有何難言之隱?”

    張遼道:“蔑罕部就是原來的迭嗒部。”

    李軌吃驚的差點把手中的茶碗打翻,驚問道:“此事當真?你去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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