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模糊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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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李軌望著太史慈,心潮翻湧,太史慈這幾句話可真是說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打仗打的是國力,國力是什麽,就是民力民心,君王一怒伏屍百萬,死的可都是別人,他若是個窮兵黷武的家夥,東吳早就滅了,但人也死的海了去了。
他不急著做那個海內一家的聖德君主,主要是他顧惜民力,所以一直在等待時機,等待更好的機會出現。
現在機會來了。
不趁著孫權發狂,上下離心之際幹他一票,那簡直是對曆史犯罪。
但這一路尋來,各地將領尤其是邊鎮將領對南征之事都不十分熱心,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南征打的再好他們都落不到好處,反而會因為朝廷把資源用於南征而損害他們的既有利益。
所有人中隻有太史慈是真心實意為自己著想的,能不讓自己感動嗎?
說話間紅霞滿天,金城的晚霞異常的壯美蒼涼,但也冷的讓人直打激靈。
李軌道:“這麽多年,真是苦了你呀。”
太史慈隻是憨憨一笑,他言道:“等中土一統,陛下就會有精力去經營西域,那時節老臣就可以告老還鄉了。涼州是大衛的疆土,我不過是一守門的老犬耳。”
李軌聽了這話眼眶濕了,他握著太史慈的手笑著說:“告老返鄉做什麽,長安已經很繁華了,留在長安或者洛陽享享清福不是很好嘛,閑暇時咱們還能聚在一起搓搓麻將呢。”
太史慈不由得撲哧笑出聲來:“搓麻將?我是有這份空閑,陛下你呢,你有時間嗎?”
李軌道:“等到天下一統,邊疆無事,我就不這麽窮忙了,到時候我找個不那麽混蛋的兒子把皇位傳給他,我做太上皇,搓搓麻將,溜溜鳥,玩玩女人,咱也享受一把做皇帝的樂趣。”
太史慈於是哈哈大笑,這種生活也是他所夢想的。
這次外出巡視,李軌的主要目的就是搞清楚北部邊疆是否穩定,對他的南征大計影響有多大。一趟走下來,雖然身體很疲累,心卻定了,大衛的北部防線還是很穩固的,至少十年之內沒有大的挑戰。
十年,足夠他掃平江南一統河山了。
皇帝回京地動天搖——這是過去式了——新朝不提倡這些。
但必要的禮儀還是要的,為了不擾民,迎接皇帝回京的盛大儀式安排在長安城西北角的望城店。
文武百官,皇後妃嬪,王子王孫,皇親國戚,勳貴名流,京城各界代表,上千人迎候在獵獵寒風中。
羽林軍出京八百裏沿途護衛,金吾衛則迎出京城一百五十裏。
皇帝的儀仗以金吾衛開道,羽林軍分列兩旁,錦衣衛居中。
旌旗獵獵,金甲寒光,槍戟如林,強弓勁馬,沿途五十裏內生物回避,當著必死。
所以,不管你的官有多大,地位有多高,在家和單位有多橫,麵對與天比高的黃塵,轟隆隆震顫的大地,如泰山般壓過來的滾滾鐵流,莫不是麵色盡失,雙股戰戰,整個人隻想著跪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臣服,聽憑擺布。
這就是巍巍皇權帶來的強大威壓,摧折一切,壓倒一切。
煙霧散盡,老妖出場。
皇帝的臉上掛著仁慈的微笑,跟勳貴舊臣們一一打著招呼,對文武百官的態度也很好,但麵對皇後和一幹嬪妃時態度明顯有些敷衍。
……
“黃齡到底是怎麽回事?”
“自陛下走後,她日夜與樂坊名伶在宮中飲酒,上下側目,影響十分惡劣。臣妾借機想點醒她,她非但不肯接受,反而拔刀相向。禁宮怎可藏有凶器?臣妾隻好拿出規矩來,結果又在她的宮裏搜出了毒藥。事情到了這一步,已非臣妾所能左右。陛下若要責怪,就定臣妾一個專擅之罪好了。”
“治你專擅之罪?朕怎麽敢呢,你事事請示皇後,步步為營,有理有據,每一步都辦的滴水不漏。鐵案如山啊。朕若治罪於你,那朕豈不是就成了昏君?”
“這麽說陛下以為臣妾做的沒錯?”
“沒錯,私藏兵器還有毒藥,這是她自己作死。”
“謝陛下深明大義。”
“朕不在的這些日子,你辛苦了,你回去歇著吧。”
“臣妾還有一事請陛下示下:趙美人、楊美人一路侍奉皇帝有功勞也有苦勞,應循例進位。”
“唔,這事你斟酌著辦吧。”
“遵旨。”
趙美人和楊美人一路陪侍皇帝,若說功勞也沒什麽大的功勞,但苦勞是肯定有一些的,所以進位是應當的,這是宮裏的規矩。
至於如何操辦,這是皇後的活。
貴妃郭佚越俎代庖,涉嫌僭越,她不是不懂這個規矩,她是故意在試探,如果李軌嗬斥了她,她就謝罪,然後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反之若是李軌縱容了她,那她就得寸進尺,拉虎皮扯大旗,奪取更大的權力。
現在李軌縱容了她,郭佚很高興,含笑離去。
李軌望著她的背影,愣怔許久,到底搖了搖頭。
夜半三更,李軌來到內法司監獄,他穿著內官的衣裳,提著一盞燈籠,低著頭跟在一個身材高大的內侍後麵。
李軌覺得很委屈,自己的皇宮裏,去見自己的女人,居然要做這身打扮,這是什麽道理?
但他不能不這麽做,黃齡現在是個罪犯,皇帝可以提審她,但不應該私下裏來見她,這是很犯忌的事,縱然是規矩的製定者也得遵守自己訂立的規矩不是?
內法司隸屬宮內局,是執掌宮內法紀的地方。
雖然李軌一再說要內外平等,法律既然製定了就不該有法外之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實際上至少在宮裏這點是很難做到的。
不說別的外麵的司法人員未經許可連皇宮大門都進不了,你怎麽執法?
所以內法司就有它存在的意義。
李軌來的突然,整個內法司隻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有管事趙彰知道內幕。
趙彰是有特殊身份的,特殊到普天之下隻有皇帝一個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他想先做一個匯報,但李軌卻說:“朕先去見見她。”
於是趙彰斥退左右,一個人提著燈籠把李軌引到內監,這是囚禁極重要的囚徒的地方。
賢妃黃齡私藏兵器和毒藥是犯罪,內法司會把相關卷宗移交給京兆府,理論上京兆府是要重新審理的,但既然是內法司移送的案子,京兆府又怎麽敢真的複審,不過是走個過場就把案子上報給刑部,刑部再走個過場,最終按早內法司定的調子結案。
於是家法成功洗白,受鎮壓者終將萬劫不複。
內監占地麵積很小,但條件其實不錯。畢竟關在這裏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一號人物,聖心難測,人頭未落地前誰知道她們的結局。
但一種普遍的看法是賢妃黃齡這回是翻不了身了,權傾六宮的貴妃娘娘往死裏整她,焉有她的命在。
若不然陳虻又怎麽敢用那麽酷烈的手段折磨她。
陳虻這個人是個酷吏不假,但絕對是個人精,比脫毛的猴子都精。
黃齡站在屋子裏,孤零零地站著,披頭散發,像一個女鬼。
趙彰打開牢房的門後就留在了外麵,挎刀的胡圖也沒敢進去,但他兩眼盯著室內。
被保護對象一刻也不能脫離他的視線,這絕不是說著玩的。
“你……”
沒來之前李軌有很多話要問她,但真的見了麵卻一句也想不起來了。
“你到底還是來了,我知道你會來。你好狠的心,但我不怨你。真的。我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你帶走建兒其實是給我的警告,如果我夠聰明就應該跟著你出宮去,或者至少夾著尾巴度日。現在一切都晚了,我不後悔,畢竟你還肯來看我。”
黃齡的聲音淡淡的,有一種空靈的感覺。
但配著這詭異的背影,這份空靈就蒙上了一層恐怖的色彩。
“你放心,朕會照顧好建兒,他是個好孩子,一路都在想著你。”
“臣妾謝陛下恩典。”
“你,就不看看我嗎?”
說了這麽說話,黃齡始終沒有轉身,說“臣妾謝陛下恩典”時也沒有屈膝,這讓李軌有些不甘。
“不敢,臣妾咎由自取乃有今日,將死之人不敢驚駕。”
“驚駕?朕這一生見慣了生死,怎麽驚駕,你轉過頭來。”
守在門外的趙彰聽了這話一陣緊張就要衝進去阻止這一切,卻被鐵塔般的胡圖攔住了,胡圖輕輕地搖了搖頭。趙彰嘴唇翕張了一下,到底還是退下了。
監房裏傳出一聲粗重的歎息,李軌已經轉身出來。
趙彰朝裏麵望了眼,黃齡已經轉過身,披頭散發的站在那,她的臉被頭發遮蓋,朦朦朧朧的似罩著一團血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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