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治國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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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這日小朝會後,李軌接到了老將張遼的奏報,張遼提醒李軌要防止匈奴人孤軍深入威脅太原,李軌一口氣重讀了一遍奏章,然後派人把張遼接進宮裏來,當麵征詢他對這場戰爭的看法。
張遼以車騎將軍的身份賦閑多年,但一直沒有入選資政院,這意味著他還有機會重新披掛上陣為國盡忠。
雲中之戰開打之前,李軌讓有司把戰報同時抄送張遼、許褚等賦閑在家的老將,讓他們深入了解戰爭進程,有什麽建議和主張可以隨時提出來供他參考。
張遼經過多日觀察,發現匈奴人的誌向很大,絕不是隨便攻占幾座邊城,或侵占雲中城這麽簡單,他的目標有兩個:
小目標是侵占太原為根據地,在解除南方威脅的同時威懾大衛的腹心地帶,據此要挾大衛朝廷撈取好處。
大目標則是在侵占太原後繼續南下,屯兵中原或染指關中。
這與趙雲的部署是存在巨大衝突的。
趙雲想用自己做魚餌把匈奴人拖在雲中地區,然後以重兵圍剿,重創匈奴主力,解除邊境威脅,但匈奴人的目標顯然要宏偉的多,雲中隻是他們的敲門磚和跳板,他們的目標是太原、洛陽甚至是長安,唯有如此勰昆才能動員的起三十萬人,唯有如此才能逼迫李軌放棄西域,也唯有如此才能維持住他那岌岌可危的地位。
一番晤談後,李軌緊鎖的眉頭鬆開了,他歎了口氣,笑著說:“原本,朕是不想勞煩你的,打了一輩子仗,功高蓋世,大衛建國已經十幾年了,是到了安享榮耀的時候了。可是這次還是要你出馬,咱們君臣最後聯手幹他一票,為這天下掙他三百年的安定和平。”
張遼起身拜道:“太原有郭伯濟坐鎮萬無一失,臣請出鎮幽州。”
李軌起身答禮道:“那就拜托文遠啦。”
除了張遼這一路,老將許褚也被動員了起來,李軌讓他統帥靠山營和集結在長安郊外的益州衛軍。
許褚道:“雲中有子龍和郭淮,臣請出上郡,從左翼出擊。”
李軌道:“左翼有龍越,你進駐河東郡,一定要遏製住匈奴人南下的咽喉。”
許褚大驚道:“情勢已經危急到了這步田地了?匈奴人能打進雁門關?那子龍他——”說到這老家臉上流出兩行清淚:“陛下啊,子龍乃是柱國功勳,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一旁的淩嶸說道:“仲康,太子和涼王此刻俱在雲中。”
許褚這下是徹底懵了。
李軌苦笑道:“勰昆用兵詭詐,膽子也奇大,他仗著兵力優勢來了個以多欺少,到處似水銀瀉地,無孔不入,我們的防線還是太過呆板,被他滲透了,如今很被動。所以朕判斷,他會突破雁門關直入並州腹地,一旦太原被圍,勢必會兵鋒南指,所以朕要你扼守住河東。勰昆現在就像騎在自行車上,自行車你知道吧,就是那種兩個輪子的車子,他隻能不停地前進前進再前進,否則一旦失去速度他就會陷入崩盤。你把河東給他扼住,我們和郭伯濟來他個內外夾擊,將其主力蕩滅於太原城下。然後他潰退時,子龍和犬子再趁勢殺出,必可收全勝之功。”
許褚道:“如此,就是一場血戰。臣請率羽林軍舊部出擊。”
李軌笑道:“這卻是如何,你信不過靠山營的那些小子?”
許褚道:“不,他們都是國的家精英,陛下的寶貝心肝。臣不忍葬送他們。”
這句話就像一把錐子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猛刺李軌的心髒,太犀利,太疼痛。長安武備學堂取天下英才而育之,隨便丟個石頭出去都能砸到好幾個精英,可謂是天下最大的精英集散地。
現在卻要驅使他們上戰場,跟一幫野蠻人殊死拚殺。
一個人的價值更多的體現在思想和智力上,但戰場搏殺拚的卻是肌肉和經驗。
用靠山營去打阻擊,恰似青瓷擊瓦罐,貌似是很不劃算。
但李軌還是斬釘截鐵地說道:“不,正因為他們是國家的精英,他們才更加責無旁貸。因為他們的使命就是保衛這個國家不受外侮。不錯,他們的確是國家的精英,都是朕的寶貝疙瘩,但正因如此朕才不能徇私。家國危難,精英們更應該挺身而出,以血肉鑄就使命。一個國家的精英首先應當有責任感,國家的興衰,民族的榮辱,他們漠不關心,那他就不配擁有“精英”的榮耀。不要怕犧牲,哪怕他們全體戰死沙場,他們留下的財富也是無價的。”
淩嶸道:“仲康,事關我大衛的興衰榮辱,你可不能心軟啊。他們是國家的精英,陛下的心肝寶貝,但上了戰場他們就是普通的軍人,他們不是什麽公子王孫,不是誰的嬌婿情郎,不是誰家的心肝寶貝,他們是軍人。軍人的榮耀刻在他們的刀槍上,刻在他們的忠誠上,刻在他們的一腔熱血裏。”
李軌道:“總之就是一句話,是真金不怕火煉,而且要經常接受烈火的淬煉。”
靠山營是武備學堂的學生軍,仗打到連學生軍都要上戰場的地步基本上也就是極限了。
此刻,大衛精兵盡數集中於並州,在縱橫千裏的廣袤空間裏,狼煙滾滾,殺聲震天,這裏的每一寸土地上,每時每刻都上演著生與死,榮耀與屈辱,悲壯與滑稽,高貴與卑賤,希望與幻滅的戲碼,光怪陸離,奇形怪狀。
這是兩大強權,兩股勢力,兩種文明的終極對決,交戰雙方都傾注了全力,誰也沒有了退路。
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是混亂的,是名副其實的大混戰,這裏沒有哪個戰場可以被稱之為主戰場,或者處處都是主戰場。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混沌一片,一鍋糊塗漿。
長安大本營作戰廳裏聚集著王朝最優秀的參謀軍官,但這些高參們此刻基本上都懵逼了,他們的學識素養經驗悟性此刻全部歸零,指揮打仗全憑感覺,事實上他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每天把成千上百的新銳力量和大量的物資投入烈火熊熊的大火爐中。
這活就像飯店後廚裏的小學徒幹的那樣——把幹柴不停地往爐膛裏添,不斷催生鍋裏的溫度。
機械的,毫無技術含量。
李軌也有些鬱悶,戰場形勢這麽亂,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也隻能不停地往裏麵添燃料,至於將來會做出一鍋什麽飯來,他隻能聽天由命。
戰爭從這一年的夏季打響,三個月過去了,國庫空了,府庫空了,皇宮的各種小金庫也被掏空了,皇帝本人主動帶頭搞勤儉節約,每頓飯都是三菜一湯。
菜是家常菜,湯是蛋花湯、魚湯,跟普通中等人家差不多。
百姓們的生活也受到了影響,但距離民不聊生還有十萬八千裏的距離。
戶部呈請向工農商業加稅,希望藉此凝結人心,讓全國軍民團結起來共度難關。
李軌讓議郎們議論,議論了一天半,什麽結果都沒議論出來,於是李軌說:“稅就不要加了吧,朝廷不能沒有信譽。沒錢,戶部可以借,向民間發債券,利息可以給的高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點。用鹽鐵稅和關稅做擔保。還有就是賣賣各種證書,畢業證啊,榮譽證啊,結婚證啊什麽的。當然要適度,國家名器不可賤賣。”
第一期戶部債券麵世,認購者寥寥,且多小散。出於對這場戰局走向的不確定性,官紳富戶們購買債券的熱情很低,反而建業和吳郡的房價飆升的很厲害。
李軌很惱火,這些家夥明顯是對自己信不過啊,這麽快跑到江南去置辦產業,想著事不巧跑江南去搞劃江而治吧。
真是豈有此理。
“國家是一群人在一塊地上遵循著某種傳統共同寫就的一段傳奇,王朝是一家一族的曆史記錄,開創這段曆史的就是開國之君,但書寫它的卻是所有人,有人濃墨重彩,有人輕輕一劃。皇族不能一家獨大,就像森林裏不能隻有一棵樹,但皇帝家也不能無限製的仁慈,所有那些對我們有威脅的都要把他清除掉,毫不手軟。”
“那你可知道什麽人是對我們有威脅的呢?”
“那些不買戶部債券的人。”
“啊,可是,我明白了,那些人見死不救,見危不扶,所以他們是惡人。”
“哈哈,人都有趨利避害之心,見死不救,見危不扶,隻能說他道德敗壞,他們當然不是好人,但他們並不是我所說的惡人,我所說的惡人是那些跟我們不是一條心的人。國家危難,朝廷沒錢,若父皇是個暴君,我就給他們加稅,我不給他們加稅,是我不想做個無信之人,也不想給後代君王開這個壞頭,他們明明手裏有閑錢,寧肯去江南買地置產炒房也不肯支援我,可見我們不是一路人,這些才是我跟你說的那些惡人啊。”
九歲的李建點點頭。
“兒臣明白了,皇帝也要有個三朋四友,危難時肯跟我們一起渡過難關的就是善人,反之就是惡人。”
“差不多是這個道理,那你說說看窮人和富人哪些是惡人哪些是善人呢。”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有錢的人知禮節,知榮辱,父皇身邊的人有錢人居多,人以類聚,物以群分,所以有錢人是善人,沒錢人才是惡人。”
“哈哈,你這個小腦袋瓜子都在想什麽呢,我不是已經說了嘛,善惡之分不關道德品質什麽事,而關乎利益。你怎麽……”
李軌突然發現小家夥的眼神有些古怪,便在他的小腦袋上敲了一下,虎起臉說:“你早就明白了是吧,居然敢騙我,找打。”
小家夥乖巧地來了個投懷送抱,鑽到了李軌的懷抱裏,脆生生地說:“善惡之分隻與利害有關,與真正的善惡沒有關係,其實我還知道,它與貧富也沒有關係。父皇不喜歡富人,無非是他們翅膀太硬,有膽氣敢對皇帝不恭,窮人誌短,畏懼皇帝罷了。”
李軌哈哈大笑,道:“你試著舉個例子來說說。”
李建道:“就說這一回吧,國家有難,富人害怕,窮人難道就不害怕嗎,孩兒以為他們也是害怕的,可富人們能拿出餘財跑去江南買房置地,以避開危險,所以他們就不肯出錢買朝廷的債券,因為他們有退路,而窮人卻無力遠遷,買朝廷的債券就是買平安。這樣看,當然是富人惡,窮人善。可若是哪個地方發生大災荒了,窮人沒吃的揭竿而起,對抗朝廷,而富人有吃有喝幫朝廷平亂,那時候窮人就成了惡人,富人就成了善人。”
李軌聽了很滿意,點著他的小鼻子說道:“所以治國其實很簡單,分清誰是善誰是惡,然後拉攏善人打惡人。”
李建卻打了個哈欠說:“父皇,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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