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火打劫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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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今年開春黃河以北就極少下雨,入夏後,更是接連三個月沒有下雨,富庶的燕北平原也被大旱席卷其內。入秋後就算靠近有水源的土地收成也不過兩成,不少地方甚至顆粒無收。山野的林木,退卻了顏色,枯敗卷曲的樹葉,變得青黑,井泉多幹涸,許多河流都絕了源頭,大地呈現出猶如漁網般的裂痕。

    官府因戰事、貪腐,非但沒有及時賑災,反而加重了賦稅。民眾們低價變賣土地、遠走他鄉,有的甚至出現了賣兒賣女,一些士紳豪強借此機會大量兼並土地,高價倒賣囤積的糧食。

    昌黎的大街上也出現了大量的流民,官府根本不理會他們的死活,挑出青壯的男丁充實到軍隊與徭役,剩下的遇到,一律是棍棒伺候,妄圖想將流民驅趕趕到別的郡縣。可是黃河以北,全是遭遇旱災的村鎮,根本沒有活路。不少流民組織起來哄搶大戶,為了一點點糧食,即使親兄弟也能反目成仇。為了解決流民的生計,高湛四處聯絡,開設粥棚,賑濟災民。不過這都是杯水車薪,附近鄉村都傳出餓死人的事情了。

    酒館鬧事後一個多月,王然三人傷痕累累地走出牢房。他和鐵蛋幾乎是每天都到高府報道,時常還去粥棚幫忙幹活,高湛並沒有太多的責怪,他因賑災的事情,早已忙的有些焦頭爛額。更沒有時間教授二人,所以安排了一名叫馮翼的世侄,對二人進行啟蒙教育,並傳授一些武功。

    這馮翼二十一歲,消瘦挺拔,蠟黃的麵孔上一雙郎目,顯得格外的精神。臂力也是出奇的驚人,一口氣挽幾十次滿弓都不帶喘大氣的。

    鐵蛋這貨到是學武的材料,在馮翼的指導下,一會閃轉騰挪跳躍連動,一會哼哼哈嘿的打出一套拳法,什麽招式都耍的有模有樣。

    秋去冬來,天氣格外的冷,雪卻一片也沒見到。呼嘯地寒風,卷起地上幹燥的沙石,打到臉上格外的疼。街市上時常能看到凍僵的餓殍,一些衙役推著木板車每日的巡城,在大街上收起屍體,再推到城外的亂葬崗,也不掩埋,隨意丟棄,任由風沙侵襲、野獸撕咬。

    剛過臘月初八,王彪親自來營裏挑人,說是郡守及其夫人要去冬圍。真不知道這李雋咋想的,這大災之年,百姓就差沒把山上的樹皮吃了,還去打獵。不過能看出他對上次遭遇的餘悸,此次光是馬軍便帶了一營多。

    隊伍浩浩蕩蕩地向燕太山脈行進,剛走出不到兩裏路,便看到官道上躺著十幾具屍體,也不知道是餓死的,還是凍死的。前麵的馬隊快速地踏過去,後麵的車隊確不能這樣碾壓,在兵士的監督下,雜役們將屍體拋到官道兩側的土溝裏。

    看著土溝裏被丟棄的橫七豎八的屍體,每個人心裏都不是滋味。其中一個瘦的接近骷髏一樣的女子,更是讓人不忍直視。深陷地雙眼,至死不肯合上,凍裂地雙腮連著微張的嘴,像是在對這個無情的世界,發出最後的哭喊。敞開地衣襟,露出嶙峋的骨骼,胸前緊抱著一個已經凍得鐵青的死嬰,不知道這是在給孩子哺乳,還是為他取暖,一直到死都是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就連被推到土溝裏還是這個樣子。

    鐵蛋雙手死死地掐住王然的胳膊,王然能感覺到他手勁中暗藏著那股悲傷。王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剛好二人的肚子傳來咕嚕嚕地聲音,王然摸著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肚子:“自己家的祖墳都要塌了,就別哭亂葬崗了?”

    鐵蛋扭過頭去,不理會王然的胡鬧,眼角有些淚光,王然知道他是想他娘了。丘陵後邊傳來了野狗的低吟,好像是要等大隊過去,便要撲過來美美地吃上一頓。鐵蛋拾起一塊石頭丟了過去,野狗們先是一陣慌亂,隨後又迸發出激烈地嚎叫,其中一隻膽子大的居然慢慢地爬上了土丘,微微探出半個腦袋對著人群不斷地狂吠。

    “野狗都不怕人拉,這是盼著我們死呢,”一名伍長道。

    “讓你叫,讓你吃!”鐵蛋一聲狂吼,摘弓搭箭。嗖嗖便是兩箭,一前一後幾乎同時射進狗頭,那隻野狗連聲吟叫都沒發出,就死在了土丘上。其他的幾隻野狗見到帶頭大哥被輕易幹掉了,遂即發出幾聲嚎叫,便沒了動靜。

    王然抽出短刀,衝上土坡。他不是補刀去的,他太久沒吃肉了。

    (王然:怎麽的?你說這狗吃過死人肉,來來來,你也試試半年多都沒吃過飽飯,再和我說話。)

    兩支羽箭,一支射到野狗的嘴裏貫穿喉嚨,一支深深的紮進右眼,看來鐵蛋這些日子確實長進了不少。王然提起野狗轉身示意,附近的幾個兵士紛紛誇獎,不住地叫好。

    “何人高聲喧嘩?為何止步不前?”一名軍官驅馬而來。

    軍官見沒人答話,鐵蛋又直不愣登盯著自己,當即有些惱怒,舉起馬鞭便抽了下來,王然想去阻擋,可是這距離太遠。與此同時一個身影閃到鐵蛋身邊,用後背護住了鐵蛋的頭。“啪啪”兩聲,見馬鞭抽到了那個身影之上。軍官憤怒地再次舉起鞭子。

    “這不是李大哥嗎?我是馬常勝啊,這是我的兵,如有冒犯到的地方,望大哥海涵啊。”

    “哎呀!馬老弟,我這手重了些,莫怪、莫怪。”軍官抱拳施禮。

    “不礙事。”

    “有時間,一起去萍兒姑娘那裏喝點?”軍官做出個單手抓杯,一飲而盡的樣子。

    “大哥說笑了,現在肚子都吃不飽,誰還想那事。”

    “那好,”軍官尷尬笑道:“讓你的人追上前方馬隊,莫要誤了行程,到時候李大人責罰可就不好了。”說罷策馬而去。

    看到馬常勝的後脖頸處紅紅的鞭痕,王然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馬常勝倒沒在意,他將手搭到王然和鐵蛋的肩頭,小聲道:“那個馬軍都尉叫李天,是李雋的族弟,仗著李家的勢力平時就飛揚跋扈,為人還極其好色,日後你們見到他躲遠一點。”說罷狠狠地啐了一口。

    王然斜眼看了看馬常勝心道:你不也仗著王彪的關係,克扣我們的餉銀嗎?都特麽不是什麽好鳥,我也呸,呸呸、呸呸呸。重要的事情要多做幾次。

    馬常勝見王然表情怪異,問道:“你還不信雜地?”

    “馬哥,疼嗎?”鐵蛋雙眼還有些婆娑。

    馬常勝用手摸了摸,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王然手中的死狗,說道:“沒事,一會狗腿留一隻給我,要後腿,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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