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癡不癲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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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燕帝慕容寶終於拔營還京了,可這卻是一支臃腫、駁雜的隊伍,為了貫徹高湛遷都龍城的思想,燕帝將沿途所有能看到的塢堡、村寨,統統納入自己的麾下。燕軍上下士氣異常的消極,禁軍兵卒們肆無忌憚地劫掠普通民眾。手無寸鐵的人們怎能抵抗這些魔鬼地肆虐,故土難離,也隻能望著那燒成灰燼的房舍暗自落淚了。
人呢,是抓了一波接一波,可卻沒有將隊伍壯大,反而是越走人越少,跑的最多的卻是那些腦滿腸肥的禁軍兵士,他們仿佛誰也不願意,為這個養育過自己的帝國陪葬一樣。就這樣二十多日後,燕帝的隊伍才出現在了距薊城五十裏外的地方。
“陛下,欒尚書接駕的車馬已到了山下。”
“善。”
“陛下,微臣有事要稟。”高湛眼窩深陷,仿佛又瘦了一圈,他手拄一根木杖,可還是有些顫顫巍巍地。
“講。”
“那欒大人為何不親自前來接駕,如此多事之秋,陛下需謹慎啊。”
燕帝並不是沒考慮過,不過這欒汗是自己的舅老爺,又是自己兒子慕容盛的嶽父,想來不會有什麽問題,而且太子也掌握著一部分禁軍。更重要的是,燕帝經過了這一係列的背叛,著實把他嚇得不輕,現在急需要個穩定的環境好好休息。
“文定候多慮了,汝好生調養,朕還指望愛卿驅逆平叛呢。”
“陛下……”
“勿要多言了,傳令百官,若有走地動的,便隨朕先行還朝吧。”
“是。”眾官員齊齊回道。
已經可以看到薊城了,連日來的顛沛流離之苦,讓燕帝在馬車中昏昏欲睡,不過那個時代馬車沒有什麽減震設施,來回地顛簸,又讓其不勝煩躁。他挑開車簾,看到一旁的錢寶也是愁眉不展的,跟死了親爹一樣。
“雲兒何故如此啊?”
“父皇,兒臣怕,兒臣亦惶恐啊。”
“雲兒莫要擔心,汝來說說如何賞賜文定候啊?”燕帝不願意往壞的方麵想,他這一路遭遇的太多了,他寧願自己欺騙自己,哪怕是隻騙自己一天。
“父皇乾坤獨斷,兒臣豈敢妄言之。”
“但說無妨。”
“恩……文定候對兒臣有恩,我自然覺得他可以做大將軍、大司馬。日後平叛、抵擋魏軍,父皇都要靠他。”
看著錢寶憨直的樣子,燕帝終於發自內心地笑了,實際他此刻最想封賞的不是高湛,而是麵前這個俊俏少年將軍。在大多數人都遲疑、反對他輕騎返京時,就是這個高雲,勇敢地站到自己身邊。他明白,這個少年也很害怕,但是他對自己的忠心卻是義無反顧的。
車隊走進了城門,街道還是那個街道,不過在寒風中顯得十分蕭瑟。伴隨著城門的關閉,一隊隊整裝的欒汗部兵士,將慕容寶的車隊團團圍住。望著對麵馬上的欒汗,燕帝笑了,再一次癡癡傻傻地笑了。
“把這個昏君給我拿下!”欒汗囂張地大叫著。
“慢,”錢寶擋在了燕帝身前,他手持佩劍,點指道:“爾等難道想要弑君不成?”
欒汗被錢寶逗得哈哈大笑,心中暗道:都說你傻,看來所言太虛,你小子太會演戲了,這不是早就商量好的事了嗎,若不是你小子使那些手段,我怎麽能輕易做成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此事。不過你演戲演給一個將死之人看,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黃口小兒,蚍蜉撼樹。”欒汗叫囂道。
“哦?欒大人,上天真會將大位予爾嗎,可敢問天否?”
哦,原來這個高雲,是為我正視聽呢。欒汗心中暗自得意,將錢寶的祖宗誇了一遍,他高高舉起左手,指天道:“昏君不智,禍國殃民,今欒某取而代之,若此舉逆天行事,甘受五雷轟頂之。”
場麵靜得可怕,沒有雷聲,大多數在場的人,都揚起了頭,注視著那蔚藍的天空,那一動不動的雲朵,仿佛棉花一樣白,蓬亂細軟。這時,不知何方傳來一連串震顫人心的鼓聲。眾人大驚,四下觀望,卻難覓其蹤。可有的人卻發現了欒汗,已經變成一具無頭的屍骸,直挺挺地立在馬上,血霧在空氣中揮灑,人血的溫度很高,寒冷的環境下,可以看到血液在冒著白氣。十幾名燕軍大漢,將手提人頭的張韜包在其中,謹慎地環視身邊欒汗部的兵士們。
“啊——欒大人死了!欒大人死了!”
“報應啊!報應來了!”
“殺了他們!殺慕容寶啊!”
“為欒大人報仇!”
“殺個屁啊,跑吧!”
“快跑啊!”
“報應來了,逃命啊!”所有人亂成一團。
也許是本身行事不正,在一陣陣:“跪地不殺”的喊叫聲中,和幾名死硬派突然被身邊之人斬殺後,欒汗所帶來的這不到千人的部隊,頃刻間便徹底潰亂,逃跑者、跪地乞降者比比皆是。燕帝就在癡笑中,再一次的逃過一劫,他不是一個聖主明君,但他卻是一個幸運的人。不過,這樣曆經磨難、飽受刺激地苟活一世,真的有意思嗎。
“欒逆已除,餘者不糾!”錢寶高喊著,在場所有人都跟著他在高喊,即使是欒汗部的人馬也在跟著喊。好像剛剛經曆地不是一次叛亂,而是一次隆重、血腥的大典一樣。
“護衛陛下回宮!”張韜將隱藏在欒汗部的己方人馬收攏了一些,護在慕容寶的車架附近。一些“忠臣義士”此刻也帶著家奴,部曲跑來護駕、請安。
“為何不見太子呼?朕的皇兒呢?策兒……”
“太子……”張韜剛要啟稟,卻被錢寶攔住。錢寶看著恍惚中的燕帝,輕輕地對著張韜搖頭。車駕後麵的一處城牆之上,正掛著一具赤條條地屍體,風吹散屍體的亂發,雙眼都被剜出來了。屍體邊還懸著一條繩索,這本是欒汗為燕帝慕容寶準備的,不過怕是要將自己掛上去了。
事後,後燕帝國又一次遷都,錢寶被封為夕陽公,輔國將軍。(夕陽:今河北省灤縣)高湛更是封了個文定王,卻沒有地名封邑。錢寶被燕帝留在了身邊,高湛部卻輾轉幽州、冀州各地,平叛安撫、抵禦魏軍。雖然高湛的官是越做越大,但這身體卻一天不如一天。一年後,高湛病死在幽州,年僅三十七歲。燕帝慕容寶也因精神上出了問題不能理政,眾慕容氏隻好推舉燕帝長子慕容盛為帝,盛改年號建平,又聯合扶餘、高句麗,共同對抗魏軍。
在這樣一個岌岌可危的環境下,後燕國各大小軍事勢力,還在不計性命似的內鬥著。普通民眾們更是像牛羊一樣,在一個又一個的勢力間轉移著。對於統治者來說他們是牲畜、是財物,更是以後維持長久統治的資本。可誰會在乎畜牲們的感覺,誰會在乎他們的生死。風雨飄搖中,錢寶卻向慕容盛交出了兵權,安心在家裏為高湛守孝,此舉一時間,在燕境各地傳為美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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