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陽光刺透灰暗的天際，零零落落地金色光點，印刻在彎彎曲曲的山嶺與窪地之上。慕容超催馬疾行，後麵是大約兩百多人的東宮禁軍。馬蹄下揚起像棉絮一樣的霧氣，將還未幹透的碎泥，濺得四處都是。

    剛剛，燕軍大隊追趕王然二人，順著山崗一轉過來，便遇到四條長山溝。山溝曲曲折折、百轉千回，周圍又是林深樹密，霧氣繚繞，而且還加上冷箭、陷阱的熱情款待，燕軍大隊三千多的人馬幾下便跑散了。

    四周此起彼伏地響起了誘敵的號角聲、銅鑼聲，更讓慕容超根本沒有辦法集結部隊，就連他自己所率領的東宮禁軍，此刻也走散一半。慕容超厭煩地抱怨了一遍又一遍，他不想再打了，隻想找條路返回山下的大營。他帶隊衝上一處小土坡，麵前豁然出現一大片好似無邊無際的茅草地。

    這裏應該是處很大的窪地，草杆都有近一丈來高，微風加上霧氣，將窪地打扮地像是異境一樣奇幻。不過這種感覺不是玄妙，而是很不舒服，讓人能隱隱預到，這一層層地波濤之下，仿佛隱藏著蓄勢已久的仇恨。

    這感覺很快轉變，化為燕軍的夢魘。

    “咻、咻、咻……”密集的羽箭，如覆雨傾盆破空而來，轉瞬便讓小土坡上的燕軍騎兵們紛紛墜馬。淒厲地哭喊不絕於耳，燕軍隻能看到隨風擺動的茅草，卻看不到那些射擊之人。這根本不是正常的較量，這是在等著被屠殺。

    “退！”慕容超振臂高呼，可他的戰馬卻因為中箭，不受控製，發狂般地衝向土坡的另一麵，不是原路返回。一眾燕軍，紛紛向慕容超所遁走的方向敗走，可等待他們的卻是早已設計好的陷阱泥潭。

    茅草動，人影也在動，到處傳來慘叫聲。高高在上的燕軍騎兵，成為了最為顯眼的靶子，幾輪刺殺與飛箭，便將他們消滅了半數以上了。慕容超好不容易操控好坐騎，準備反轉撤出這裏。卻沒想道戰馬突然卷起前蹄倒臥在地，慕容超也紮進了淤泥裏。

    這草地上的土還是太濕滑了，就連人踩在上麵，都覺得腳下無根難以直立，仿佛是踩在棉花上一樣。慕容超被兩名部下拽了出來，再一抬頭觀望，土坡之上，已經被人占領了。十幾麵奇怪地大盾成扇形排開，除了縫隙間射出的羽箭，根本看不到盾牌後麵是什麽情況。

    “速速奪下土坡，控製高處，殺回去！殺回去！”慕容超滿身泥漿揮劍道。

    “殺啊……”

    “狗賊，小爺我等著你呢！我要替小歡、小六報仇！”盾牆後麵的王然，抽出了雙刃，咬牙切齒。那兩個被慕容超殺死的少年，連名字都是王然幫他們取的。他們才剛剛吃了幾頓的飽飯，才擁有了自由的人生，如今卻又被這個亂世奪走了。

    王然嘴角有些微顫，身邊三十幾名部下，一個個更是怒意爆表、殺意滿格，複仇地烈焰好像立即便可以焚燒一切。這些都是江雲平留下的老底子，還有胡萬本部挑選出來精銳，他們久經沙場，百戰不殆。

    “讓燕軍用他們的血，來償還欠下我們的血債！”

    “大都督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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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慕容超的腦袋給小爺我擰下來！”

    “諾……”

    燕軍步卒頂著箭矢，開始衝擊小土坡了，他們那身驕傲、精致地甲胄，還有那笨重地鐵盾，此時卻成了要命地存在。沉重地步伐，加上軟綿綿地衝擊力，撞擊到大盾之上力道，基本全都被反彈回來。不被彈下土坡的，也遇到了長矛和羽箭的招呼。燕軍步卒們不停地重複著：撞擊、摔倒、滾落土坡，爬起、衝鋒、再撞擊……

    那王然部下所矗立的盾牌，仿佛像是生根一樣。幾個回合，便讓燕軍在小土坡上，留下了滿地的屍骸。燕軍開始放棄衝鋒，打算繞過土坡，可茅草中的刺殺，更是讓人無法防備。

    “吼！”的一聲呐喊，盾牌被人抬起，他們向前幾步，再重重地墩在地上。反複間，燕軍中便有人發現，這大盾的底部居然是尖的，這樣插在土裏，更能抵消衝力。

    很快，這百餘名燕軍中精銳便被夾到了方寸之地，左邊是大盾、長矛、飛箭，右邊身後是王然部輕甲環刀。隨著距離的縮短，戰鬥更趨向於生死搏擊。王然手下那些神出鬼沒的輕甲刀手們，已然和燕軍膠著在了一塊，他們腳下那種怪異的草鞋，也不再能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優勢。段思嘉、江雲龍所率領的隊伍，全都陷入了苦戰。現在已經不是比較裝備與技藝了，更多地是在比較雙方的求生意誌。大盾終於閃開一個口子，王然身先士卒地殺了出來。他一弩便消滅了一名燕軍騎兵，轉而雙眼血紅地撲向一處廝殺激烈的戰團。

    “殺——！”一聲聲呐喊回蕩不止。

    “殺——！”戰場上到處都是滾在一起的泥人。

    “殺——！”沒有任何一個人甘願做那待宰的羔羊。

    “殺……”

    又見那柄靈動的環刀，又是那兩把熟悉的短刃，王然與段思嘉靠在了一起，滿是泥漿的殘破衣衫，還帶著斑斑血跡。這有他倆的血，更多的是麵前燕軍的血。

    “怕嗎？”王然笑容有些慘淡，短刃的刀頭還在滴血。

    “死亦何懼！”

    話音落，修長環刀，再一次舞起了刀玄。

    刀畫天，天掃邊，流影劃過，帶起血霧潑灑雲泥間。

    銀光閃，銳利動，大地無語，龍吟送秋風，四野變瘋癲。

    環刀再甩圓弧，卻被兩把大刀架住，段思嘉連眼都沒眨，因為她知道，她的身邊已經多了一個靠得住的男人。一陣陣刺耳的金鐵摩擦之聲，段思嘉用力攪著兩把大刀，不讓大刀再有抽刀之勢。大刀同樣角力，癡癡地不肯罷休，不過下一刻，兩名燕軍的小腹，便各自多出了一處深深的血洞。

    “莫先生，要小心了！”

    王然拔出雙刃，卻看到段思嘉的一記白眼。段思嘉並不是殺得失了人性，而是王然有些太不冷靜了，刺穿小腹，未必能讓這兩個燕軍馬上斃命。段思嘉再進一步，寶環連動，兩個還有些迷醉的燕軍，終於雙雙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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