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一百五十九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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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話, 鶯兒不由得有些困惑:“主子信不過定安王嗎?”

    李令月歎了口氣:“這幾日的奔波, 讓我對朝廷局勢也所了解, 駙馬牽涉的案子非比尋常, 無論權勢有多大的隻要稍有所牽扯,都會惹禍上身殃及性命,這也是他們拒我於千裏之外的原因。除非定安王能舍棄身家性命來救駙馬,即便如此, 勝算也不過寥寥而已。我又如何奢望他會拚盡身家性命相救?”

    聽她這麽一說, 鶯兒原本的雀躍,全都變作了滿心的擔憂:“駙馬爺的處境真是如此危險嗎?既然連定安王也使不上力, 那聖後如何救得駙馬爺?主子為何不去求皇上?”

    “皇兄?”李令月搖了搖, 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笑容, 像是在否認這個傀儡帝王的權威。

    而後,她又意味深長道:“我母後才是始作俑者。隻要她肯罷手,才能扭轉乾坤。”

    在鶯兒看來這天底下能扭轉乾坤的隻有皇上, 可又覺得自家主子這麽說, 自然有她的道理。

    於是, 她也如認同般點了點頭, 可她心中還是有疑惑之處, 便問道:“奴婢不明白, 既然主子深知定安王幫不上忙,這安心之說也就談不上,主子為何還要來走這一遭?”

    “我要他愧疚。”對於這個答案,她幾乎脫口而出。

    “愧疚?”鶯兒深感不解。

    對於這個連自己都理不順的答案, 她自然無法做出解釋,所以她沒有再說話,隻邁起步子往府外去了。

    在李令月坐上回府的馬車之時,袁一也走回了正院。

    這時,吃撐的語瑾正在院中散步,見了也袁一便詢問起了薛紹的事:“依你之見,薛駙馬這回能逢凶化吉嗎?”

    袁一低著頭思量了許久,誠實地搖了搖頭,長長歎了口氣:“這很難說。”

    “你會救他,對嗎?”

    他點點頭:“沒錯!我要救他。不管用什麽方法,哪怕是豁出性命,我也得把他救回來。”

    “是啊!是該把他救回來,公主這有孕在身,若如又沒了……那該是多大傷害,她這往後的日子該怎麽辦呀?”語瑾滿心擔憂說到這兒,心中隱約預見到了一些事情,心頭猛地一緊。

    她不由得用探究地眼神看向身邊的袁一,隻見低著頭的他正眉頭緊皺,像是陷入深深的憂慮之中。

    許久後,他方才抬頭,用低沉又疲倦的聲音道:“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絕不會!”

    聽到這樣的回答,語瑾緊繃著的心弦終於鬆了下來,她不是個自私的人,可這一刻她卻自私的希望薛紹能夠好好活著,不僅僅因為李令月,更因為自己。

    她多麽希望就這麽待在他身邊,即便隻是這樣看著他,平淡的說會兒話,她都感受滿心溫暖安逸。

    這正是她曾經求而不得的生活,如今卻身在其中,她不想這麽快便稍縱即逝。

    這樣想著,她不由得問道:“如果,或者說萬一發生了呢?”

    袁一沒有過多留意語瑾的弦外之音,他所顧慮隻是薛紹的生死。

    他沉思許久,一些可怕畫麵在他腦海一閃而過,他不由得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吐了出來:“萬一發生了,我也不知道啊!我們應該樂觀點,不是嗎?”

    語瑾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之後,袁一沒有進屋,而是去到書房整理這幾天收集來的力證薛紹清白的證據。

    之後,他在腦子裏反複演練著明日覲見武後,要如何用擲地有聲將這些證據陳訴,如何從情入理地讓武後心生惻隱,放薛紹一條生路。

    次日,天剛蒙蒙亮,他救派人往宮裏送達了請求覲見武後的公文。約摸過來一個時辰,才得信武

    後準了他的覲見。

    他換上朝服,騎了老白便往宮去了。他到了乾元殿,殿外的太監並沒有讓他進殿,而是領著他走過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夾道,來到一處遠眺可望湖光山色,近處可聞鳥語花香的景色清麗之地。

    隨後,太監將他領到了一處幽靜的小院,他看到護駕的金吾衛和伺候武後的宮並沒進院,隻是站在院外候著。

    見此,他不由感到納悶,武後為何要選在如此僻靜之處召見他。

    可納悶歸納悶,他還是安靜地跟隨著太監的腳步走進院門,走過一條由鵝軟石鋪就的幽徑之後,一所深藏其中的清雅館閣便出現在他眼前。

    他隨著太監走近,當看到門前的匾額上寫著“悟佛堂”三個字,他恍然明了,原來武後來這清淨之地是為了禮佛。

    她所擁有的都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她除了求心安,還能求什麽?

    畢竟,這番令天地變色的血雨腥風,讓多少怨魂慘死在她的屠刀之下。或許,一個再視人命如草芥的人,良心也會需要舉頭三尺神明的寬恕。

    這該說可笑,還是可悲呢?

    正在袁一感慨萬千之時,太監輕輕地敲了敲門。片刻後,門被輕輕打開,屋裏的上官婉兒探出頭,將袁一請了進來。

    袁一看到房中的陳設極其簡單樸素,而手握佛珠的武後正麵向幾尊銅鑄的佛像,盤腿坐在pu tuan上,閉著眼睛嘴裏輕聲念叨著,樣子極為虔誠。

    在上官婉兒的示意下,他便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候著。

    他看著武後這副寄希望於神佛的虔誠順從模樣,再回想她在朝堂上殺伐果斷的唯我獨尊姿態,簡直判若兩人。

    這樣的反差,讓他越發感到困惑,如她這樣心狠手辣又藐視一切的人,也會虔誠於這些虛無縹緲的神佛?

    這簡直匪夷所思,又矛盾重重!

    他以為禮佛很快就會結束,可沒想到他這一站,就站了將近半個時辰。

    漸漸地,他從對武後的虔誠的匪夷所思,變成了對所求之事的顧慮,擔憂。

    在這樣的情緒千回百轉之後,他越發焦慮起來,他無時無刻不在希望武後能夠趕緊結束她的虔誠禮佛。

    之後,他莫名變得心煩意亂,幾欲上前打斷武後,述說求情之事時,他恍然他意識到,這漫長的等待興許是武後的心機。

    武後此舉完全是在消磨他的耐心,讓他一點一滴的看到在他堅定的決心背後,藏著多少不確定的擔憂與疑慮。

    在這些消極情緒的作用之下,他的信心滿滿都會被掏空,變得慌張失措。

    原來武後也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戰術。

    難怪一直以來她都那麽喜歡把人召之後,卻將其幹晾在一邊,忙自己的事,敢情都是在玩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的心機戰術,果然不愧為武後!

    當他有了如此覺悟,他便不動聲色地奉陪到底。最後,見握著佛珠的武後雙手合十之後,上官婉兒急忙上前將武後攙扶起來。

    武後轉身用探究的眼神,看了眼行禮的袁一,隻見他神情淡然自若,沒有半分浮躁之氣,武後沒有說話,隻是略微點頭示意。

    之後,見他正要說話,武後揚了揚手將其打斷,便邁開步子出了佛堂。

    武後領著他來到另一間略微局促的屋子裏,其中的擺著品茗之物像是間茶室。

    武後走到能夠縱覽湖光山色的窗邊坐定,便招呼袁一來坐。袁一謝過恩,方才拘謹地與她相對而坐。

    當上官婉兒給倆人奉上茶,武後明知故問道:“你求見本宮所謂何事?”

    袁一也懶得繞圈子,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然後將收集來力爭薛紹無罪的證據,以及關於幾樁李唐宗室謀反案的法外開恩的案例,全都條理清晰地向武後陳訴開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