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人要笨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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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宮女偷偷地和婉繡說,“瓜爾佳氏犯了規矩,皇上親口禦令墩鎖酷刑。”
小宮女是院子裏的,年紀很小。平日裏見了她們總是身前身後叫姑姑,聲音很甜。昨日還有說有笑的,如今卻忌諱莫深的直稱姓氏。
怪她麽?
怎麽怪?以後誰都不能輕易提起被主子親口重罰而死的罪人。後宮酷刑中的墩鎖,已經不是提鈴能比的。
這是死罪。
被罰之人蜷縮在一尺見方的木箱之中鎖住手腳,四肢無法站立和大小便是難題。時間長了,四肢淤血,呼吸困難,漸漸地被痛苦折磨死去。
墩鎖之痛往往要幾天才會死,瓜爾佳氏是前天夜裏被帶走的。
兩人之前交淺言深後似乎疏遠了些,除了差事私下裏也少了交集。不想也由此讓婉繡毫無準備的蒙在鼓裏,被動的像個傻子。
婉繡想到了康熙那句話,後背不由發涼,粗布般嘶啞聲問道,“妙菱呢?”
“妙菱姐姐磕了半宿頭,正在屋裏躺著呢。”小宮女替婉繡掖好被角,“姑姑還是早些歇息吧,晚些再喝點藥就好了。”
“喝藥?”
“是皇上吩咐的,說不能倒壞了嗓子。”小宮女眼底滿是豔羨,“姑姑好福氣呢!”
是啊,好福氣。
此時此刻,婉繡有些摸不清自己受罰的緣故到底是什麽。真的是承乾宮?還是瓜爾佳氏?
一夜沒睡,腦袋昏昏沉沉的,嗓子更是幹澀疼痛。婉繡知道嗓子不大好,可她不敢借用生氣給自己恢複。
既然宮裏這麽不太平,康熙都做主把她丟在一邊,那她不如聽話點,惜命些,躲在一邊等風平浪靜再說。
模樣難看也沒什麽,安全的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這麽想著,婉繡心安理得的躺在了床上。太醫過來的時候,她也病殃殃的不大精神。
喝了一天藥,醒來後喉嚨還發炎了。
婉繡隻覺得渾身難受,萬千隻螞蟻在身上搬家,明明有疏解的方法卻要被迫忍耐,養病反而養出了一肚子火來。
她不敢寫字,恐留下什麽,最後捧著基本花藝的書卷著看。經此一事,婉繡對於的異能力也有了打算,她還是太弱了!
心智算計,她比不上。可如果花草為她所用呢?
婉繡經事太少,又處境卑微,家中在宮裏也不過讓她偶爾有些小恩惠。但凡出了事情,即便收到風聲,可天子眼下誰敢枉動?
最多的,也就是個小宮女在她事後隱晦的暗示幾句罷了。
受人挨打,婉繡不甘。
就算她自認要做傻子,可誰想完全被動。
宮中發作了一等奴才,掌事兒的也替換了不少下來。婉繡養了兩天,嗓子依然嘶啞,但差事還是要做。
司賬俗事緊靠婉繡一人支撐,妙竹妙菱兩人偶爾也會幫忙算賬,婉繡事後再去檢查確定一番。可即便如此,婉繡仍然頭痛不已。
“這是又沒睡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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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殿中人都被打發出去了,婉繡輕搖頭,隻聽康熙歎了一聲,“起來吧。”
婉繡緩緩起身,偷偷地看著他。
“想說什麽就說,望著朕做什麽?”康熙兩手緊握身前,他神情平靜,叫人看不出絲毫喜怒之色。說起來,那日她也並未見到他有半分怒色。隻是三言兩語的嘲弄兩句,便打發了。
這麽會想,自己戰戰兢兢的未免太過膽小,婉繡抿唇,“皇上不生奴才氣了?”
“朕氣什麽?”
“氣奴才愚鈍。”
“哦,怎麽個愚法?”康熙挑眉,挑起一分興味的笑意。
婉繡老老實實的耷拉著頭,悶聲道,“皇上這麽問,奴才都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哼,沒出息。”康熙冷聲道,婉繡想要反駁他卻又來了一句,“跟了瓜爾佳氏這麽久,倒學不出半分狡猾。”
主子不忌諱,她可不能真的缺心眼。婉繡又聽到這樣的話,一點都不沮喪反壓低了頭,“皇上是氣奴才不狡猾?”
康熙啞然,兜了一圈還記得這麽清楚,當真是小女子肚量。隻是這點小肚量脾性和小聰明,此刻他反倒更喜歡,也耐下心來,“是高興。”
“嗯?”婉繡抬頭。
康熙忍不住搖頭,朽木不可雕也。
婉繡臨走前,糾結了許久才鼓起勇氣,“奴才鬥膽,司賬尚缺一席。奴才無能,實在分身乏術。”
包衣小選每年都有,今年的奴才一應都進宮來,若是動作快的都被各宮主子看好備選了。若不是底下出了岔子,乾清宮根本不需要顧慮這些問題,康熙也壓根不想這些小事。事情才過去了不久,顧總管也是小心謹慎的不敢觸了主子眉頭。
所以說,婉繡也真是勇氣可嘉。
想起此事,康熙麵色陰沉了些,他心疼皇後和子嗣,更是惱怒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耍手段。
婉繡退出來的時候,顧總管不由睨她一眼,“你這妮子,什麽話都敢說。”
不說,又怎麽知道問題所在呢?婉繡回想起康熙的牽牛花,在她請求添人後忽然伸展開枝葉,頭上竟然驀地添了一絲烏雲。如此離奇盛景,她差點沒聽到康熙答應的聲音。
“有勞諳達了。”主子不高興了,總要危難在身旁伺候的人。
顧總管不高興的閉嘴,婉繡笑著離開,心裏盤算著晚點送東西給顧總管,免得人真的惱了反而不方便日後行事。
康熙雖然答應了這件事,但是離落實下來卻是許久之後了。
眨眼幾天,天還未亮的功夫,坤寧宮便傳出皇後發動的消息。
因為時間太早了,康熙去看了一眼後被太皇太後勸走了。康熙匆忙上下早朝後回來等了一會兒,直到巳時皇後誕育一位健康的阿哥。康熙大喜,當即取乳名保成,願他能夠平安成長。
這大約是作為一個父親,顧忌前麵夭折的嫡子最大的期許願望了。
婉繡待在乾清宮裏,聽著宮人們走動這一喜訊。隻是還未等她喝下一口茶,妙菱便小聲道,“聽聞皇後娘娘不大好,至今還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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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看來曆史便是如此了。
皇後自有孕後,婉繡就不曾近身見過,自然也沒有機會去看她頭上的花。遙記得馬佳庶妃那朵灰黑的花骨朵,前不久瓜熟蒂落阿哥長華。乳名極好,康熙也喜歡,可惜還沒等過夜就沒了。而在此之前不久,四歲的阿哥賽音察渾染病去了。
宮裏人都說怕是賽音察渾引得馬佳庶妃心傷,身子不好,若不然阿哥長華也不會去了。此言一出,婉繡唏噓不已,眼看著康熙去延禧宮的次數也漸漸少了。
盛寵八年,三子一女至今隻活下一個公主。古人封建,怕是都認為馬佳庶妃沒什麽福氣。
婉繡見妙菱很是在意那些動靜,她心裏清楚不由點了一句,“人事在天,咱們做好本分就好。”
妙菱也想起了前段日子的無妄之災,臉上哂笑的垂下頭,“姑姑說的是。”
那夜磕頭後差點破相,遙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坤寧宮折騰許久,禦醫們使盡渾身解數,皇後赫舍裏氏終是在申時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元後嫡妻的死,中宮嫡子的生,叫人悲喜交加。康熙把自己關了一夜,次日提筆為皇後上諡號‘仁孝皇後’,並將仁孝皇後梓宮安於乾清宮中,設幾筵、丹旐於乾清宮門外朝西向,自此康熙輟朝成服,妃嬪宮人鹹成服,皆縞素一身。
康熙輟朝五日,日日領著文武官員、福晉公主以下及八旗二品命婦以上齊集舉哀。
婉繡在旁日日看守,冷眼瞧著自矜沉穩的康熙哭的眼淚鼻涕都是,眼睛紅腫實在難看。神色憔悴,清秀麵容看著老了許多。對比之下,身後那些人也不太差。
嬪妃一等,哪怕哭的不醜,卻也看著十分哀痛,尤其是馬佳庶妃。
說句大逆不道的,婉繡覺得這位庶妃大約是替自己替夭折的阿哥哭。不然哪來這麽豐富的淚水流淌?
世人皆誇當今夫妻情深,婉繡看著康熙送皇後梓宮去鞏華城的哀慟背影,看著往後的日子裏康熙三五不時去看望,看著康熙封仁孝皇後生父赫舍裏·噶布喇授一等公,世襲罔替。
婉繡忽的笑了。
瓜爾佳氏原來嘲諷種什麽因,得什麽果。婉繡原來還不懂,可這一霎那她懂了。
不論仁孝皇後做過什麽,瓜爾佳氏又有什麽孽緣,可這浩浩蕩蕩的儀仗,死後的康熙的念念不忘,族中加封的風光,便是世人舍去一生都想要追求的帝王恩寵。
你對皇上種什麽因,皇上對你中什麽果。瓜爾佳氏的嘲諷,是笑她自己的吧!
“瑪瑪!”
婉繡看著懷裏張著大眼睛還不會說話的胖小子,“皇上就要下朝了,太子再等等。”
“啊啊!”太子笑著拍兩下巴掌,毫不含糊的拽著婉繡的辮子不撒手。
婉繡吃痛的偏過頭,暗自咬牙,乳臭未幹的死胖子!
作者有話要說: 嗯,後麵過渡了下,小婉繡要長大了!
開熏!到了排榜的日子,期待!
感謝蘊光的地雷~
史蒂芬霍金今天去世了,雖然文科生不太懂,但是默哀三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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