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相信任何人的小狼狗(1)

字數:7309   加入書籤

A+A-




    祁宗琅閉上眼睛,腦海裏是係統帶點討好的聲音:“那個……重新開始?”

    “嗯。”

    “那什麽……剛剛真是意外……”係統的聲調十分軟糯,帶點江南的柔柔口音,像十來歲的小正太。

    這是根據祁宗琅的個人愛好調出來的聲線,他每次被係統給惹惱的時候聽到這聲音總能將怒火降下來一些。

    祁宗琅的係統大概是整個心理療養所裏最沒有眼力勁的一個,明明他們倆建立聯係之後就有感知相通的功能,偏偏還是沒聽出來祁宗琅揭過不談的意思,又上趕著認錯道:“我真不知道那人是……是調戲你來的……要是……”

    “好了。”祁宗琅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了它,“別秀下限了,趕緊進行下一個委托。”

    他今天心情本來就不怎麽好,結果來上班的第一個委托還是個沒事找事的主。

    他想到方才滿麵油光油膩膩的男人向他撲過來的情景就覺得一陣喘不過氣來,要是真被撲中了他肯定至少得惡心一個月。

    本來他們療養所是不對外公開員工信息的,而每次接受客人的委托前後雙方都會抹去相關記憶,更不存在泄密的事情。

    而那男人好像是之前在療養所門口看見過祁宗琅一次,就那麽惦記上了,今天便偽裝成客人給祁宗琅下了委托。

    結果祁宗琅一進入那男人的夢境,就看見那男人一臉垂涎的樣子,直勾勾盯著自己,一看那什麽狗屁心結就是瞎編的,真正有心結的客人才會有特殊的夢境產生,普通人頂多是做個白日夢罷了。

    祁宗琅到底也在療養所工作了有大半年,當即就反應過來了,剛想讓係統傳送自己強製離開,偏偏自家係統還蠢得一臉天真地問自己:“不做委托了嗎?”

    想到這裏祁宗琅就有點不爽,當初自己因為是兼職人員,所以分配的係統也是沒調|教好的半成品,現在自己都晉升正式員工了,結果身邊還跟著這個蠢係統。

    而每次自己有想要申請調換係統的念頭,這玩意兒就聲淚俱下,那哭腔硬是叫人狠不下心。

    祁宗琅心想,早知道還是給它調個機械音好。

    “準備進入新夢境,請做好準備。”

    “初始化數據中……”

    “客人資料讀取中……”

    “委托開始,時限:呃……沒有時間限製。”

    “嗯?”祁宗琅挑了挑眉,“還有這種人?”

    他們療養所的委托一般都是有時限的,如果到了時間還沒有完成是要對客人做出雙倍補償的,而接受委托的員工也會被扣工資。

    自然,時限越短的委托出價就越高,祁宗琅接過的委托一般都是一個月左右的,嚴重一些的也有三四個月的。

    按照夢境中的時間換算,來療養所一小時相當於一星期,所以一般一個委托他一周內都能完成。

    像這種沒有時間限製的委托……祁宗琅還是第一次接到。

    “很棘手嗎?”

    “沒有……三星級委托。”係統搜索了一下客人的資料,“開的薪酬也很高,但是要求裏沒有提到時限。”

    “好吧。”祁宗琅懶得多想,隻當是個人傻錢多的暴發戶,“可以開啟了。”

    話音剛落,祁宗琅就睜開了眼。

    他正端坐在一張書桌麵前,麵前擺了一大摞四周燙金的卡紙,材質有種古舊又華麗的美感,繁複的花紋印在紙麵上泛著黑金色。

    祁宗琅隨手翻看了一下,每張紙的右下角都用漂亮的英語花體字寫上了日期,最上麵一張的日期還沒來得及寫完,應該是剛剛寫的。

    祁宗琅從中抽了幾張,掃了一眼卡紙上的內容:

    “第十五天

    今天他很不聽話,把用餐的盤子打碎了一隻。

    那盤子是我特意定製的,上麵有他最喜歡的紅玫瑰,和鮮血混在一起,很美麗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第四十九天

    他今天難得笑了一下,不過是因為窗戶邊上停留了一隻小鳥。

    我很嫉妒,所以讓人把附近所有鳥類都處理幹淨了。”

    “第三百二十天

    院子裏的紅玫瑰開了,我差人送給他一枝。

    結果他一點不高興,把花瓣全部撕碎了。

    我很不理解,紅玫瑰難道不是最配他的嗎?”

    祁宗琅:“……”

    他怎麽有種很微妙的感覺。

    “信息傳送完畢。”正好這時候係統開口提示了,祁宗琅便閉了眼,在腦海裏一目十行把這次委托的資料大致過了一遍。

    “原來是個變態啊。”祁宗琅笑了一下。

    一聽見他笑,係統就忍不住打寒顫,因為它知道祁宗琅的思維和療養所其他的員工都不一樣。

    療養所的服務宗旨是要用溫和的方式,循循善誘,這樣才能逐漸融化客人心底的寒冰,帶他走出陰影,但是祁宗琅偏不,他一向喜好……比較激烈的方式。

    用祁宗琅的話說:怎麽驚喜怎麽來。

    祁宗琅問係統:“這次委托你說薪酬很高,多少?”

    係統報了個數字,然後弱弱地問了一句:“這次沒別的問題吧?”

    聽到堪比自己半個月工資的數目,祁宗琅的心情十分愉悅,難得沒有開口嘲諷:“嗯,沒問題。”

    祁宗琅作為心理療養所的正式員工,並沒有覺得自己治療醫生的職業就高人一等了,在他眼裏,這也隻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特殊的地方大概就是工資比較高,然後提成也很豐厚。

    當然,麵對工作,他的態度一向是很認真的。

    祁宗琅的理論是,既然收了錢,總得用心辦事。

    說起來他在大學念的專業也不是心理醫學類,而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電子信息技術,本來祁宗琅也沒打算做什麽心理治療師,純粹是來療養所找個兼職賺點零花錢而已,結果稀裏糊塗地就成了個挺厲害的治療師。

    祁宗琅這麽久以來接過的委托從沒失敗過,而且委托結束後客人的反饋都很好,所以即便他的工作方法和其他員工大相徑庭,療養所的老板還是以高薪留下了他。

    在他們療養所,醫生不叫醫生,得稱呼為治療師,病人也得改口叫客人,連診所都美其名曰療養所,為的就是不讓病患內心產生抵觸的感情,雖然說心理疾病也算一種病,但誰願意承認自己心理上有毛病呢。

    而祁宗琅現在接受的這份委托,就是為了解開委托人的一個心結——他不相信任何人。

    委托人在夢境裏叫做陸之煥,自然不是真名,療養所對於客人的信息保密工作一向做的很好。

    而夢境裏的東西也不是和現實相關聯的,隻是療養所運用設備將客人內心的心結轉化為一個影射性的虛擬空間。

    比如害怕孤獨的人現實中朋友家人成群,而在夢境裏是君臨天下的帝王,坐擁萬裏江山,卻不敢深夜獨自入眠。

    又比如認為自己沒有價值,自暴自棄的人現實中隻是個普通的上班族,在夢裏卻可能是個遭人唾棄的奴隸,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

    這些情況一般都是因人而異。那種特別獵奇的夢境祁宗琅倒也不是沒有遇見過,不過都還是在人類的想象範圍內的,早有前輩和他分享過,所以他每次進入一個新的夢境裏,都不會有太多的驚訝。

    而解開夢境裏的問題就能間接地解決現實中客人的內心深處的心結,這就是祁宗琅的工作日常。

    目前根據係統提供的信息,祁宗琅可以得知委托人就是卡片紙上的“他”。

    而祁宗琅則是寫那些變態日誌的本人,叫宋舒晏。

    照理說治療師進入虛擬空間之後,都會自動選擇方便完成委托的人物作為宿主,再特殊一點的情況,選擇動物也有可能,但這都是有利於他們工作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一次卻不知道為什麽,祁宗琅竟然變成了造成委托人心結的罪魁禍首。

    這個世界裏,宋舒晏是個十足的變態,他將陸之煥從年少時候就監|禁了起來,但是卻從不和他見麵,隻是每天通過攝像頭注視少年的一舉一動,以此得到心理及生理上的雙重快感。

    如果不是祁宗琅確認了係統的資料沒有問題,他都要懷疑宋舒晏才是需要治療的那一個。

    而陸之煥從頭到尾就是個可憐的少年,本來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富家小少爺,卻在十二歲那年的一次外出被宋舒晏給看上了,之後就被宋舒晏設計綁架了,然後監|禁在了自己別墅裏的一個小套間裏。

    到今天,已經是整整第三年。

    這三年裏,陸之煥都沒有踏出房間一步。

    每天都有固定的人給他送吃食和衣物,卻沒有任何人和他說過一句話。

    陸之煥也從最初的崩潰慢慢變得麻木,他住的房間裏除了日常用品還有每月更新的書籍和玩具,除了吃飯睡覺以外陸之煥的其他時間都被他用來看書,以及每天晚上要念半小時的文字,他怕自己會慢慢忘記說話的能力。

    這樣的生活換做普通人怕是一個禮拜都忍受不了,但陸之煥卻足足堅持了三年。

    祁宗琅看得出來,陸之煥表麵上什麽情緒都沒有,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但實際上他一直都沒有放棄逃出去的念頭。

    但因為陸之煥的房間裏有十幾個無死角的監控攝像頭,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做任何手腳,而別墅裏的其他人都畏懼宋舒晏,自然也不可能提供什麽幫助。

    就算僥幸逃出房間,外麵又有重重保鏢把守,所以這三年過去,少年還是沒能離開。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陸之煥把自己的頭給磕破了,血流不止,宋舒晏派人送他去醫院的途中,陸之煥跳車逃跑,但最終還是被抓了回去。

    那次之後陸之煥房間裏一切有棱角的東西全都被宋舒晏換掉了,連硬殼的書都要把外殼給拆掉,這下陸之煥算是沒了別的出路。

    所以陸之煥不相信任何人的心理也是情有可原,他這幾年都沒有真正和人交流接觸過,而且他周圍又全是宋舒晏的人,怎麽可能還具備正常人一樣和人交往的能力,如果他有一天逃出去,到了外麵的世界,估計也會十分抵觸。

    祁宗琅將桌子上堆積的變態日誌先拋到了一邊,決定等會兒再研究,現在他更想看一看陸之煥。

    書桌前麵的那麵牆就是巨大的投影屏,上麵全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實時監控陸之煥的一切行為,可以切換十幾個視角,還是超清版的,宋舒晏本人的變態程度可見一斑。

    此時的陸之煥正坐在書桌前,看著一本外文書籍。

    祁宗琅切了一個正視的攝像角度,少年看書的時候頭微微低著,似乎是剛洗完澡,頭發還沒幹透,前額有一縷劉海垂下來,給整張臉平添了幾分柔和。

    但那並不是一張給人親和感的麵孔,相反,少年的臉上有著很明顯的陰鬱之色,原本琥珀石一般的眼睛也仿佛像是隕落的流星,光芒幾乎散盡,隻剩下一點深沉的顏色。

    但那光並沒有熄滅,盡管隻有點點碎芒,但祁宗琅想,總有一天,少年的眼中能重新迸發出光彩。

    陸之煥的樣貌還沒有到定型的年紀,但無疑是極盡美感的,如果說三年前他還隻是塊未經雕琢的原石,而如今,已經被細細打磨出了形狀。不得不說,宋舒晏眼光是真的好。

    連祁宗琅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誰家孩子,長這麽標致。

    陸之煥的眉宇間還帶有少年的細致感,但已經顯出些許英氣,鼻梁挺拔不失秀氣,唇形較薄,抿著的時候給人一種很冷淡的感覺,下巴有隱約的棱角,整張臉極具立體感,明明是典型的東方麵孔,卻讓祁宗琅想起了西方的油畫。

    大概是那一點矜傲又高貴的氣質使然吧。

    祁宗琅一邊欣賞著美少年,一邊托著下巴盤算著,自己要扮演什麽樣的角色好呢。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請多指教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