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遇驚馬鬧市逢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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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日光微熹,淡淡的雲彩後邊有半透明的陽光透出,遠沐伯府的園子裏不少花朵尚未綻開,碧綠的葉子上有點點露珠,恰似綠玉盤裏有顆顆珍珠滾動。

    謝芳錦款款走到主院,此刻大堂裏已經坐得滿滿,府中女眷都過來給宋老夫人請安,見著謝芳錦身後跟著的蘆花荻花提著的包袱,臉上皆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玥詩,你這是……”宋二夫人率先開口:“這是要出遠門不成?”

    “二嬸娘,”謝芳錦微微頷首,臉上掛著恬淡的笑容:“昨兒晚上我母親托夢給我,說她很是想念我,想讓我去城外的庵堂去吃齋念佛一段時間,也算是盡了孝心陪伴她,故此連夜收拾了東西,過來向祖母請示,請祖母準許我暫時出府盡孝。”

    宋老夫人抬了抬眼皮妄了謝芳錦一眼,心中頗有些訝異,沒想到這個孫女竟然開竅了,沒有將矛頭指向她,而是自己將事情攬了下來,這樣旁人也不會說她狠心了。她撚著那串佛珠,忽然間有些憐惜之意,隻不過也就是那麽一瞬間,才閃過那念頭,便已經消失不見。

    “玥詩,你孝心可嘉,隻是這山中吃齋念佛委實辛苦,不如在府中設個佛堂,你就在府裏念經便是。”宋大夫人柔聲開口,臉上全是憐憫之色:“可憐你母親生下你便陰陽永隔,你替她盡孝也是應當的。”

    “母親不必多慮,我意已決,還請祖母大人答應我的請求。”

    分明早就已經決定好了的事情,她此時這般說,隻不過是想體現她做繼母的賢惠罷了,謝芳錦不願意給她顯擺的機會,衝她微微一笑:“盡孝自然是要盡力而為,到府裏設個佛堂那又算什麽,不倫不類。”

    “詩丫頭也是有誌氣。”宋老夫人點了點頭:“那我便準了,呂家的,你去喊了角門福全一起,用車輿將大小姐送去城外的庵堂,讓她好生在那裏為亡母盡孝,你須得和那庵主說清楚,可不許苛待了我遠沐伯府家的人,若是讓我知曉了,我定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是。”垂手站在角落裏的呂媽媽走了過來,朝著宋玥詩諂媚的笑了笑:“大小姐,你且跟老奴過來。”

    老夫人方才那話裏頭已經透露出了對大小姐的照拂,她怎麽著也該趕上來示好,呂媽媽自以為得了主子的意思——以前老夫人不待見大小姐是真的,可方才那話裏話外都有憐惜大小姐之意,她可是聽得真真兒的,盡管這份憐惜來得晚了些,自個兒也不能拉了主子的後腿。

    謝芳錦朝大堂裏坐著的人掃了一眼,笑容恬淡聲音清脆:“各位長輩、姐妹,玥詩在此向大家道別,誠心祝各位一切安好。”

    她的笑容猶如春日裏開的第一朵花,緩緩的綻放著屬於她的嬌媚,聲音不高不低恰似珍珠走玉盤,聽得眾人都是一愣,沒想到這遠沐伯府的木頭美人,今日竟然會如此靈動起來,眼睛黑白分明,猶如白水銀裏養著的兩丸黑水銀,微微轉動便如春水潺潺,讓人不由得心中有幾分暖意。

    “玥詩,你可要自己當心些。”宋二夫人憐憫的看著徐徐朝門口走了過去的謝芳錦,揚聲說了一句:“這庵堂裏生活清苦,少不得要照顧好自己,否則你九泉下的母親隻恐更不得安生。”

    謝芳錦腳下微微一滯,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二夫人這話裏有話呢。

    她回轉身來,朝宋二夫人福了福身:“多謝二嬸娘關心。”

    大堂裏的人皆屏住了呼吸,謝芳錦倚門回首這一望真是美到了極致,回眸一瞥,盡是意味深長,青山綠水,迢迢不斷。

    “哼,她也真是不知道羞!”待著謝芳錦走出大堂,坐在右首的宋玥茗按捺不住,重重的哼了一聲,臉上全是不屑:“都被人上門退親了,不去庵堂待著,還能去哪裏?”

    “茗姐姐,你在說什麽呢?”三房的宋玥媚偏著頭望向她,刨根問底兒:“想說什麽便大聲些,我們都沒聽見。”

    宋玥茗翻了個白眼:“沒聽見是你的事情,好話不說兩遍。”

    轉過頭去,端端正正的坐好,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她早就聽說過易敏之的才名,去年在一次遊宴中得見,隻覺他生得清俊非凡,這京城中沒幾個能比得上他,自此以後她對宋玥詩格外妒恨,為何她這般命好,早早兒便許了個如意郎君?

    越是得不到的東西便越發覺得金貴,這一絲妒恨在宋玥茗心裏頭逐漸蔓延,漸漸的便生了根,怎麽看宋玥詩怎麽不順眼,滿心想著要將她的大好姻緣破壞了才能讓自己心平氣和些。心裏頭不舒服,總要做些讓自己舒服的事情來,去年的兩次遊宴裏頭,她有意無意的與那易敏之多說了幾句話,便見著宋玥詩滿臉不自在,心裏頭自以為得了讓她不舒服的法子,又見易敏之與她交談間似乎有欣賞之意,更是生了旁的想法,一點點從心底滋生出來。

    沒想到老天爺竟然如此眷顧,上一回遊宴裏宋玥詩被人抓住與京城有名的浪子傅偲年在水榭裏牽扯不清,現兒易敏之上門退親,宋玥茗隻覺得大夏天裏吃了一碗水晶冰酥酪,心裏涼涼的隻覺爽。

    那個婀娜多姿的人影已經不見,唯餘門簾微微晃動,猶如宋玥茗那顆少女心,上下打著秋千一般。

    馬車早已候在角門,見著謝芳錦走出來,車夫露出了一個謙恭的笑:“大小姐,上車罷。”

    謝芳錦端著臉,正眼也沒瞧那個車夫,隻是朝蘆花荻花點了點頭,兩嗯會意,走到馬車旁邊,伸手將軟簾撩起,一隻手攙扶著謝芳錦上了馬車。

    門簾放了下來,微微的顫動了兩下,瞬間又被拉得筆直,淺綠色提花成了一堵靜止的牆麵兒一般,花朵綻放,繃得緊緊。

    車夫憤憤不平,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裝什麽裝,都要被送到庵堂裏去了,還端著那副大小姐架子,上了山,誰知道你是誰!”

    “快些莫說這些話了,盡早將大小姐送到碧雲庵才是正經事兒!”站在一旁的呂媽媽拉了車夫一把,使了個眼色,吃力的挪著身子爬進了馬車,那個膀大腰圓的家仆福全一躍上了車轅安頓了下來。

    大小姐不得老夫人喜歡,素日裏老夫人身邊的婆子丫鬟都能擠兌上幾句,今日呂媽媽怎的就說起他來了?車夫有些不服氣,鼓著眼睛看了看馬車簾子,骨篤了嘴,踩著馬鐙翻身上了車轅,一隻手抓住韁繩,一隻手抄起鞭子吆喝了一聲“駕駕駕”,馬兒撅了撅蹄子,棕褐色的毛隨著春風晃蕩兩下,“噅噅”兩聲,朝前邊奔跑了過去。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謝芳錦抓住了車廂的橫杆,心裏頭暗自尋思,這車怎麽趕得如此顛簸?京城的路實在平整,為何這馬車似乎走得歪歪扭扭,沒在一條直線上?她的手指勾住側窗簾子,幾次想瞟一眼瞧瞧究竟那馬車夫是在作甚,可是一想到大家閨秀的舉止,還是將那小手指收了回來。

    “蘆花,去跟那車夫說說,讓他趕得平穩些,車趕得這般不停當,還想在府裏頭當差?”謝芳錦皺了皺眉,將手收了回來,疊放於膝蓋上,垂眸看著自己今日穿的櫻桃紅色散花綾羅裙子,裙麵上繡著一朵朵梅花,隨著馬車搖晃,花朵也微微的顫動起來。

    “富貴大叔!”蘆花匍匐著身子挪到門口,伸手剛剛撩起門簾喊了一句,馬車忽然猛的朝旁邊一拐,似乎撞到了什麽東西,車子劇烈晃動起來,謝芳錦正端坐在那裏,何曾想到有這般意外,猛的從馬車一側被拋到了另外一側。爬到門口的蘆花更慘,直接就從車廂裏摔了出去,滾落到了地上。

    “你這趕車的是不是沒有長眼?”馬車外邊傳來一個惱怒的聲音:“我家公子這馬可是花重金從西北買過來的,你撞壞了可賠得起?”

    謝芳錦揉了揉額角,這是誰家奴仆,說話這般衝撞?

    “荻花,去看看蘆花怎麽樣了?”謝芳錦伸了伸手指,指節有些微微的疼痛,方才慌亂之時她伸手去抓東西讓自己身體平衡,傷到了手指,蔥管般的指甲已經斷了好幾個,指甲前段光禿禿的,斷麵處一絲白痕,與塗了玉白色指甲油的指甲麵兒顏色有些不對。

    車廂的板子上躺著一個殘缺的指甲殼子,她彎腰撿了起來,玉白的顏色顯得有些過分的白,還帶著些許青,恰似端陽節裏鹹鴨蛋殼照著日光透出的一點點柔和光暈。

    “蘆花,蘆花!”

    荻花驚慌失措的聲音讓謝芳錦沒來得及再細看,她一把攥住那個指甲蓋子,挪挪身子到了馬車門口,撩起一點馬車簾幕,就見到蘆花跌坐在地上,腦門上流下了一絲鮮血,荻花半跪在一旁,用力攙扶著她站起來。

    “荻花,快,拿帕子壓住她腦門。”謝芳錦心中一驚,那晚上她撞到紅木門上的事情驀然浮現在眼前:“趕緊送她去藥堂。”

    “這麽磕碰了一下就要送去藥堂?”

    謝芳錦聽到了一個略到譏諷的聲音,她有些生氣,抬起頭來朝那聲音的來源處望了過去,就見一個穿著銀灰色長袍的年輕公子站在馬車旁邊,頭上以鑲玉的金冠束發,長眉高高挑起直入鬢角,一雙眼睛大而有神亮如墨玉,隻是眉眼間卻含著一種輕視之意,仿佛對麵前的人一屑不顧。

    此人她認識。

    謝芳錦咬咬牙,抓緊了衣袖,這就是那個害得宋玥詩白綾懸梁的罪魁禍首。

    太傅府家的傅公子,傅偲年。

    作者有話要說:  文名《芳年似錦》,原本是想嵌著男主女主的名字,謝芳錦,傅斯年,現在有菇涼提醒某煙,男主名字與一位名人撞了,某煙忽然一驚!給男主取名的時候根本沒想這麽多!趕緊改了下男主名字,所以傅斯年變成了傅偲年,特此解釋說明。

    多謝提醒某煙的菇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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