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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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夕混跡在各個片場,見過不少所謂的美人,可和眼前這位比起來又遜色了許多。

    美這東西,沒有具體的格式,或者是某個場景,或者是一句話,或者是一片剪影,而現在則是一雙眼睛。

    元夕還沒完全回神,周平濤已經笑嗬嗬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道,“來來來,給你們介紹介紹。庭北,這是元夕元導演;夕子,這是易庭北,也就是我想讓你見的人。”

    她收回眼睛,慢慢走進去,“很高興認識你,易庭北。”

    易庭北伸手,兩眼晶亮,也道,“元導,我也很高興。謝謝你剛才幫我——”

    兩人淺淺握握了一下,一隻手上滿滿粗糙的薄繭,另一隻則是溫涼光滑。

    “怎麽?你們已經見了?”周平濤拿了紙杯給兩人倒水。

    易庭北挺直腰,整個人幾乎拔高了半個頭,道,“剛才在地下室是元導演幫忙停的車。”

    沒了墨鏡和口罩的遮擋,能清晰看到他的不好意思。

    “喲,今兒自己出門的呀?沒帶人?”周平濤問,“頭回上路,車沒事吧?”

    不問人怎麽樣,隻問車,顯然是在開玩笑。元夕竟不知道周平濤還能有個這樣的朋友,藏得挺深。

    易庭北看一眼元夕,頓一下道,“車還能開。今天是和小丘一起出門,不過分頭走,他開另一台車幫我引狗仔。”

    元夕聽他說車能開,嘴唇勾了勾;他則是有種被發現但是不想讓更多人知道的羞澀,低頭抿唇。

    周平濤沒在意字眼上的區別,可憐道,“日子不好過喲,跟做賊一樣。”

    元夕隨手將包丟在沙發上,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

    周平濤把將茶水放在茶幾上,伸手抓了一把她的帆布包,道,“這麽沉,還見天帶著那把錘子呢?”

    “嗯,帶著的。”元夕在郊區的房子許多不合意,想自己改造改造。這段時間除了寫大綱外,便是上山下河找材料。某次不小心遭遇了條蛇,差點被咬,後來便都隨身帶個小手錘,既是工具又能防身,兩便。

    “來,都坐。”周平濤招呼兩人坐下,“隨便聊聊啊——”

    易庭北黑亮亮的眼睛掃過元夕,挨著她旁邊的位置坐下來。元夕被他這麽一看,自覺全身汗毛被微風拂過,既輕又柔,說不出來的酥麻感。特別是當他的眼珠轉動的時候,側麵上挑的眼尾和下垂的眼瞼形成一個驚心動魄的小鉤子,讓人安穩不下來。

    元夕動了動身體,沒說話。

    周平濤看看她,再看看他,嘴邊吟著笑,伸手從桌子上翻出來一個厚本子遞給她,道,“看看唄?”

    她有一種被看穿的頭皮發麻感,但還是鎮定地接了本子,隨手翻開。裏麵密密麻麻的五號字體,旁邊空白處用顏色筆做了許多記號,顯然他已經事先研究過很多次了。

    “別人給我介紹的一本書,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裏麵適合改編的部分已經標出來了,你要有興趣咱們——”

    元夕不看了,合上道,“我還沒準備好拍別人的東西。”

    “缺錢嗎?”周平濤坐她對麵,直勾勾看著她。

    元夕平靜地回看他,“說老實話,缺。特別是被你忽悠買了現在那地和房子後,更缺了。”

    他哈哈一笑,一副得逞的樣子,拍拍本子道,“接了這個,不就有錢了嗎?”

    “要拍就拍我自己的吧。”她道。

    周平濤兩眼一亮,“你自己的本子弄完了?要弄完了也成啊,馬上丟給我瞧瞧,要合適了咱們就開始搞起來——”

    這才是他的真實目的吧,擺桌子上這本隻不過是說頭,其實是要哄她拿自己的東西出來。不過也不計較了,這人穩妥,而且她還真缺錢了,正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既然你定了要開始忙項目了,那咱們來說正事。”周平濤目的達成,轉頭對易庭北道,“庭北,今兒匆忙找你出來就是為這事。夕子手裏有個本要拍,現在還沒找到合適的演員。上回你不是說特別喜歡她那個電影《往生》麽?還說要是有機會想和她見麵聊聊,哪,反正你現在好多片約都被砍了,不如和她聊聊,也許能有點火花呢——”

    他這話一出來,易庭北就有點尷尬了。

    十年前,十五歲的易庭北憑借在電影《始皇帝》裏出演少年公子扶蘇出道。那時候的他氣質幹淨,一雙眼睛笑則百花生媚,怒則威加四海,將一個諾大封建帝國繼承者的貴氣和少年人的雌雄莫辨的美演繹得十分傳神。他憑這個角色獲得了國內千花電影節最佳新人獎,立刻紅遍大江南北,甚至還掀起了一陣古風的熱潮。

    爆紅了四五年後,不知什麽原因開始走下坡路。到這幾年神格雖在,但再沒撲騰出什麽大水花來,反而是惹上了不小的風波。上月才被官媒不點名批評其耍大牌,炒水軍,亂要高片酬,工作不敬業亂紮戲以及摳圖,擾亂健康的電影電視市場等等。為了這事,好幾個廠商解除了廣告約,本來談定的一些片約也被取消,並有可能麵臨巨額賠償。

    周平濤明知道他現在的狀況不好,還直接在剛認識的陌生人麵前提起。元夕了解他一向最長袖善舞,不會幹這種沒眼色的事情,能這麽說肯定是有理由的,可她還是提醒道,“濤哥,說正事。”

    易庭北又掃了她一眼,唇抿得緊緊的。

    周平濤哈哈一笑,“正事就是我一直很看好庭北,你看他怎麽樣?”說完這話後,他也不等她回答,直接道,“我覺得不錯,要不咱們就直接定下來用他吧?”

    元夕狐疑地看著他,八字還沒一撇,居然就想強買強賣把事情定下來?她目前唯一的作品是《往生》,雖然拿了個很有說頭的獎,可走的是另類荒蕪的藝術路線;易庭北是大流量,自帶熱度,即便想要演電影,他的經紀公司也會想辦法上大製作做主要配角或者直接拍ip電影,怎麽可能來她這種低成本小眾片?

    她微微搖頭,視線和他對上,這才發現他從剛才到現在沒說話,盡看她了。他的瞳仁兒極黑,看人的適合很認真,讓她心裏敲了一下鼓。

    “我都想好了,咱們三可以組固定班底啊,我的製作你的編導,再加上庭北的熱度流量,妥妥鐵三角。”他強行忽略兩人的不太樂意,拉拉雜雜開始談一些圈內最新的動向緩和氣氛。偶爾提起一兩個熟人來,元夕還能插嘴幾句,可談到網絡和新媒體對市場的衝擊,沒誰能吭聲了。

    元夕感覺這樣聊下去可能會僵,借口去衛生間。

    她抓了包出門後給周平濤發了個短信,約他來電梯廳談。

    周平濤走出來,元夕第一句話就是,“我不覺得他合適我的電影。”

    “感覺這玩意也不會很可靠,重要的是結果。”周平濤很堅持。

    “你連我本子啥樣都沒見到,就敢開這口?”她覺得挺樂嗬。

    “這小孩挺努力的,給人一個機會唄。”

    “二十五的小孩?”她搖頭,“那我這二十八的也充其量是個大小孩,提攜人的事幹不了。”

    “這次的投資有人全包了,不管你本子啥樣都給拍。”周平濤難得大方了一回。

    元夕狐疑地看著他,感覺不太對。她了解他,這人長了一雙錢招子,隻認錢不認人,要想搞到他支持,必然得有過人之處才行。而且,為了維持自己的名聲,他從來不胡亂捧人。

    “誰投的?”

    “你別管。”

    “那我不幹。你什麽都不說就想讓我幫忙抬轎子?”她拎起自己的帆布包包,“我走了,房子那邊還一片亂呢,實在忙。”

    周平濤急了,道,“這事其實也不複雜,你聽我說完。”

    “不了,你這人有毒,誰跟你多說幾句就要中毒。我還想活著多過點好日子呢。”她看著他,“你知道我不太喜歡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和明星打交道的,麻煩。他那麽火,我不想進火坑遭罪。”

    他見實在沒法勸,隻好作罷,弱弱道,“那你的本子——”

    她自覺他沒說老實話,本子也不給看了。

    周平濤眼睜睜看著元夕走了,這結果有點沒法向易庭北交待。之前易庭北有表達過和元夕合作的意願,他琢磨了有可操作性才大包大攬下來,然而元夕太不好控製了。

    他在外麵抽完一根煙,深吸一口氣,隻好回去實話實說。

    易庭北還是乖乖地坐著,沒玩手機,抬頭看牆壁上掛的一些獲獎照片。其中一張赫然是《始皇帝》獲得最佳影片獎的時候,主創大合影。照片上的易庭北還隻是一個清俊少年,站在最左側靠邊的位置靜靜的笑,但卻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攝影師的眼睛。

    那是他最好的時候,年輕、未來一片光明,充滿了希望。

    “濤哥。”他聽見開門聲,見周平濤一臉鬱卒的表情,道,“元導演是不是走了?”

    周平濤點點頭,道,“你別擔心啊,她不是對你有意見,隻是不喜歡我這樣強行拉著綁著的辦事方法。”

    “如果確實很難辦的話,就算了吧。”易庭北沒有堅持,“我不能讓你為難。”

    “這有什麽好為難的呢?”他笑了,“你別想太多,正經工作而已,也是為了大家好。”

    “我們可以用別的方法——”

    周平濤沒接受他的建議,反而道,“你既然下定決心要擺脫旁少平的控製,專心一意當演員拍電影,而且不惜代價,那我能幫的肯定幫。不過我真要再告訴你一次,以你現在這樣的轉做演員,不輕鬆。你自己要想好了——”

    “我知道的,我不怕吃苦。”他睜著眼睛看他,裏麵帶了幾分天真。

    周平濤覺得他身上的單純和天真很難得,圈子裏無論演員還是明星,剛出道的時候靈氣逼人,可時間越長越油。可在他看來易庭北也挺軸的,明明已經紅了,按部就班拍戲、廣告什麽的足夠賺大把的錢。可他偏不,非想起來要補演戲的課,一門心思想轉去拍電影。

    “濤哥,那我應該怎麽做呢?元導演她——”

    周平濤摸出手機來,打開百度地圖,翻出一個地址定位給他,“這邊,百樂村,知道嗎?”

    他搖了搖頭。

    “這地兒在南郊,許多搞藝術和搞設計的在村裏買了房子修工作室。我幫元夕在那邊弄了個老民房和一片菜地,她正忙著自己修房子呢。你現在呆城裏也煩,不如去那邊走走逛逛,跟她混熟了就好說話了。”他出主意道,“再說了,那些狗仔要盯梢你,總不能跑鄉下窮地方吧?”

    元夕要在這裏,隻能說是個餿主意,可她不在,易庭北便覺得很不錯。他點點頭,站起來指著《始皇帝》主創合影,道,“濤哥,這張照片能給我嗎?我一直沒這照片呢——”

    “行,你拿走就是了,我這邊還有底片。”

    “還有這張呢?”他手指移了一下,指向最中間的一張。

    周平濤抬眼看過去,笑了。那是《往生》在歐洲高坎城獲得了競賽單元最佳評委會大獎後,兩人一起捧著獎杯的照片在蔚藍的大海邊留下的紀念照。

    “也拿走。”

    “謝謝濤哥。”易庭北站起來,直接伸手取了相框裏的照片。

    拿到了想要的東西,易庭北便不想再呆了,也告辭走人。

    周平濤隻好追出去,再三交待道,“你和旁少平的經紀約隻有最後幾個月了,不管他出什麽幺蛾子,你隻要忍耐就好。還有小心一點,不要再中他的套兒了,我已經在幫你找靠譜的律師了——”

    易庭北擺擺手表示知道了,走進電梯急迫地按下負二樓的按鈕。元夕剛離開不到五分鍾,如果他動作夠快的話應該能追上她。他有些話,想跟她私下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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