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約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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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元夕起了個大早,準備三人份的早餐。

    易庭北聽見響動後跟著起來,頂了滿眼的紅血絲去衛生間洗漱。

    她探頭看他無精打采的樣子,昨晚上狠話已經說到那份上了,他該主動走人了吧?

    早餐是牛奶和奶黃包,配了點小鹹菜,中西合璧。

    元夕單撿了一盤出來端去王小米家,這人門窗緊閉,顯然又熬夜衝浪玩耍了。她敲敲窗戶,半晌才有一隻慘白的手伸出來端盤子,緊接著是兩個大黑眼圈。

    “晚上做賊去了?”她道。

    王小米深深歎一口氣,眼睛衝她家的院子挑了一下,易庭北正坐在茶台上喝牛奶,動作挺斯文秀氣。她道,“昨天公子的瓜太好看了,我沒忍住,熬了大半宿追蹤劇情發展。”

    “無聊不?明明家門口守著倆當事人——”

    “哎喲,這種全世界隻有我自己知道內幕,居高臨下看一堆傻叉表演的心情你不懂的。”王小米搖頭,笑嘻嘻道,“網上為了你肚子裏到底揣沒揣著貨了,狗仔是不是收錢故意跟拍,你們到底什麽時候爆料領證幾個問題吵翻天了。”

    元夕看智障一樣看著她。

    “還有還有,昨晚葉司靜那邊放消息說最近會接受網媒采訪,又有知情人爆料是要發繳文討伐易庭北。”王小米興致勃勃,“怎麽感覺這是痛打落水狗的架勢啊。不管她說什麽,隻要對著鏡頭使勁兒哭,易庭北渣男的帽子妥妥扣上了,沒得洗。這發操作好了,她指不定能刷一波人設,咖位馬上就上去了。”

    “你信他是渣男?”

    “我當然不信,可信的人超多啊,再加上有人攪渾水。”

    “拿出你懟天懟地的精神來,直接幹他們呀。”

    “這還用你說?”王小米指指自己的黑眼圈,“不然你以為這是怎麽來的?我已經奮鬥大半個晚上了,等會補個眠,下午起來繼續。對了,我打頭炮可以,但勢單力孤,需要助攻。你去問問他有沒有什麽辦法,要就這樣任由別人潑髒水,下半輩子的演藝路真要涼涼了。”

    “皇帝不急,急死個太監,你圖啥?”元夕就不懂了,這人平時罵易庭北很起勁,關鍵時候居然這麽維護他。

    王小米衝她燦然一笑,道,“你不懂,他是一塊被糟蹋了的美玉,要人開發了才有價值。昨兒他眼睛甩了我一下,我就暈乎了好久,跟回到少女中二時代一樣。要不然是什麽支撐我熬夜?你以為是我喜歡杠嗎?不是,是真愛——”

    瘋子!

    元夕送完早餐回自家小院,易庭北已經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在收拾碗筷。

    她把王小米的話聽進去了,安靜地看他動作。他身高骨長,難得的好骨架,做動作不緊不慢,顯得優雅好看。老天爺從來都是偏心的,給人天賦的時候不分輕重,心情好的時候全給,心情不好了一分也不給。易庭北這樣人,大概便是老天爺心情好的時候生下來的,從頭發絲到腳趾甲,每一寸都恰到好處了。

    天賦賞飯吃,不吃反而會招禍了。

    大概是她的視線太露骨,易庭北不太自在,道,“你還沒吃飯呢,快吃吧。”

    她點點頭,坐下來拿了一個奶黃包,道,“易庭北,你準備在我家躲多久?偷拍照片的新聞怎麽處理?”

    易庭北坐下來,試探道,“你覺得呢?”

    “葉司靜要接受媒體采訪的事情,你知道了?”

    他點點頭,表示了解。

    昨天晚上被她打擊後,翻來覆去睡不著,於是開了手機。一開機幾百個未接電話和短信爆衝進來,顯然小丘沒頂住旁少平的壓力,將他的新手機號透露出去了。他不想和旁少平對話,於是隻給小丘回了一條,說已經找地方住下了,一切安好。

    小丘仿佛得救了一樣,立刻回短信問他在哪裏,什麽時候回來,公司已經亂成一團,旁少平要瘋了之類的話。

    他沒再繼續理小丘,將全部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係人拉入黑名單,自行上網查消息。

    網絡上依然各種推波助瀾,黑料一波波的放出來,旁少平把持著公司的資源不動,隻靠了他的鐵粉和水軍懟,敗相早就顯露了。不一會兒,便爆出來葉司靜說要接受采訪。

    易庭北笨是笨了點,但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其中有旁少平的手腳。他要用葉司靜來踩死自己是個“出軌”的渣男;而葉司靜那邊也覺得繼續和他捆綁在一起沒價值了,所以進行切割。

    他要真死心了不在圈裏混,任葉司靜怎麽說都可以,背了負心人的鍋不影響做普通人一輩子;可他要沒絕了做演員的心,勢必不能沉默下去,怎麽都得把旁少平處理掉。或者主動聯係他妥協,或者馬上找個更強的靠山。他不想妥協,可他這幾年被控製得死死的,認識的人除了周平濤外,全是旁少平的人脈,遑論靠山?

    元夕看他愁眉的樣子,心軟了一下,道,“你說你愛電影,對不對?”

    他又點了點頭。

    “既然想拍電影,任它這麽涼下去也不是辦法,最好還是回去找人商量怎麽辦吧。躲是躲不掉的——”

    話是這麽說了,可旁少平已經張了一個大口袋,隻等他回去投羅網。

    他動了動粉色的嘴唇,道,“旁少平不會這麽放過我的。”

    “顯然,你是他的搖錢樹,現在你要連根拔起走人了,他不放也是應當的。”元夕瞥著他,“你既然能和周平濤搭上關係,找他幫你如何?”

    元夕迫切地要把這燙手山芋退出去,周平濤既然給她攬了這麽多事來,那她把人推回去也是自然的。

    易庭北搖頭,道,“我麻煩濤哥的事情已經很多了,不能再給他招禍。”

    旁少平目前主導“旁氏經紀公司”,發展了十年,在圈內很有些資源;周平濤雖然很能幹,但獨立運營的“平濤製作公司”才剛上路而已。兩家公司實力不在一個層麵,正麵幹是幹不贏的。

    “那你自己的想法呢?”元夕吃完包子,把溫熱的牛奶一幹而盡。周平濤那邊的路走不通,那就換一條吧,“你的訴求是什麽?”

    他的想要的簡單,要自由,要能夠選擇自己喜歡的電影去拍。

    “理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哪些是不能失去的,哪些是暫時可以舍掉的——”元夕開啟說教模式,其實是想要他稍微妥協下,試試看利益交換。

    易庭北接收到她想傳達的信息,若有所思。

    元夕還想再推一把,可手機響了。

    她摸出看了一下,眼睛凝了凝,盯著那組熟悉的號碼發呆。

    易庭北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這才起身道,“你收拾下桌子,我去接個電話。”

    元夕走出門,吸了幾口氣,按下通話鍵。她沒第一時間出聲,耐心等著,直到對麵傳來淺淺的呼吸聲和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小夕嗎?”

    “師兄,你好。”她幹巴巴道。

    “你最近好嗎?”

    “挺好的。”

    “那就好。”

    “嗯。”

    對話到這裏,有點進行不下去了。她抬頭看天上的流雲,心髒隱約有點兒刺痛。

    “我來天京城了,你晚上有空嗎?”秦方的聲音很沉靜,不緊不慢道。

    “應該,有的吧——”她不是很情願,也沒有和他見麵的意圖。

    “謝老的項目《天工開物》籌備完成要正式開機了,他一個周前才回國。前天給我打電話說想和大家聚聚。因為沒你的聯係方式,讓我轉告你聚會的地點。今天晚上七點,在銀河王朝的半山廳——”

    謝老全名謝東晉,是國內導演界的泰山北鬥。十年前他拍攝《始皇帝》的時候,要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搭建阿房宮。建築設計概念圖出來後,找國內專精傳統古建維護和修建的專家,最後事情落在了秦方頭上。那時候元夕才十八,剛考上大學,正是愛玩的時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候,於是跟著秦方去劇組見世麵。

    元家世代搞古建,傳到元夕這一代的時候男丁稀少,便從小招了許多徒弟傳授技藝。有了這些師兄,她沒被盯的得太死,便挑了木作這一行當來玩。

    阿房宮修築完成後,劇組入駐,她想留下來看熱鬧,秦方便跟劇組接洽,給了兩個道具工的職務。兩人在組裏混得如魚得水,謝東晉進組後聽說了有這麽兩個人在,閑了便跟他們聊點兒建築和美學的事情,也就熟了起來。後期老爺子見他們木匠和雕刻的活兒幹得漂亮,來了靈感,新增了許多精巧的小機關,雙方合作很愉快。

    偶爾,拍攝工作不那麽緊張的時候,元夕也會找老爺子玩耍,坐在他身邊看看監視器,或者幫他調度現場工作人員。她自那時便覺得做導演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能夠將抽象的文字變成具體的圖像;也能從無到有地構建一個世界。

    謝東晉的《始皇帝》大獲成功後便宣布了退休,十年來四處教課遊玩,近年來更是出國修養身體。多年沒出山的老人,居然回國了,想必是近一年火爆的國產電影市場讓有些人按捺不住,將真神請回來,想再推波助瀾一番。

    若是秦方的單獨邀約,她不會應承,可謝老對她一直很照顧,而且這麽多年沒忘記她。再說了,她今後大概率是要一直做導演,去拜見前輩泰山也是應當的。

    “好的,我知道了。”元夕道,“會準時去的。”

    秦方有點兒開玩笑又帶了一些埋怨道,“小夕,要不是老爺子請,你還是不會見我的吧?”

    “師兄再見。”元夕當沒聽見一般,直接掛了電話。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找到周平濤的號,撥了過去。

    “姑奶奶,開機了?”周平濤急切道,“打電話你關機喲,短信也不回,我還以為你和庭北私奔了。”

    “玩笑是這樣開的嗎?”

    他哈哈一笑,正色道,“我剛打庭北電話沒通。這次的事情有點嚴重,你問問他什麽想法呢?”

    “人還沒想清楚呢,等會我讓他給你回過去。”元夕想了下,道,“晚上有時間嗎?帶你長長見識去。”

    “說,什麽事?”

    “你知道謝東晉嗎?”

    周平濤頓了一下,道,“你這不是瞧不起人嗎?幹這一行的誰不知道他老人家呀?”

    “那就好。”元夕道,“他今天在銀河王朝半山廳有個酒宴,請我去吃席,你要不要做我男伴?”

    對麵沒聲音了,隻聽得到呼吸聲。

    元夕更遺憾了,居然連著家夥都不願陪自己,她隻得道,“不願意?那算了,我自己去。”

    “別啊!姑奶奶——”他急忙道,“剛才我是太震驚才失去說話能力,容我緩緩成嗎?你剛是說那個謝東晉對吧?那個謝東晉今兒晚上請客,請了你,而你要帶我去,對不對?”

    “對。”

    “我去。”他一點不帶打頓,“哥哥真是愛死你了,知道我為了拿到這麽門票腦袋撓破了都沒門路麽?你真是我福星——”

    元夕懶得聽他車軲轆的廢話,掛了電話回院子,卻見易庭北握著手機站在鵝卵石堆邊,滿臉忍耐地和人說話。

    他和對方的人通話很簡短,掛了電話後依然憋了氣的樣子。

    她走過去,道,“怎麽樣?”

    易庭北看她一眼,道,“旁少平讓我今天晚上幫他一個忙,以後便算是兩清了。”

    “葉司靜的采訪呢?”

    “可以推遲。”

    元夕挑挑眉,道,“這是要看你今天晚上的表現來定生死了?這家夥還真是寸步不讓啊。不過要是大家都能妥協,各退一步的話,也不錯。”

    易庭北黑眼珠很清澈,仿佛水晶一般,也展露了他的無奈。所謂成長,勢必伴隨著妥協,而妥協不是他所願卻必須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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