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輕揚，雨水一滴一滴砸在她的臉上。她的臉色如同冬日的霧霾——死氣沉沉，嘴角的鮮血已經凝固，像一朵凋殘的玫瑰，在風中做最後的辭別。

    但是，她居然睜開了眼睛，眼前的光暈逐漸褪去，終於露出一個荒涼的世界，她躺在一趟血泊之中。怎麽回事？我為什麽躺在這裏？她開始回憶，太陽穴猛地抽筋，疼的她立馬兩手按住腦袋，將下巴托在膝蓋上。回憶是殘酷的刑罰！

    為什麽沒有把她摔死，而是一個帶著諸多傷疤與痛苦記憶的人，在世上做苟延殘券，活著無疑是老天最殘忍的懲罰。

    記憶依然鮮活，連紅淑的諂笑和仇恨的眼神裏的光彩，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半個小時以前，就在抬頭二十米高的地方，她被紅淑逼到兩棟樓的夾縫之間，最終從那個夾縫跌落到這裏。這個片區都是正在建設的樓房，隻有初步形狀的樓房，鋼管與水泥紅磚一眼看見。而跌落在這裏的她，估計到第二天建築工人才會看見吧？！

    天色漸漸昏暗，但是她並不急於離開，呆在一個沒有人打攪的黑暗處，才能更清楚地思考。

    “鈴，你真是個可悲的女人！”

    她對自己輕聲默念，似夢中的囈語，又似無情地詛咒，沒錯，她在詛咒自己。

    紅淑也是這麽詛咒自己的，她那時候眼裏充滿憎恨、祈求、厭惡的情感，“你為什麽不去死？你去死吧，死了就沒有人怨恨你了，求求你去死吧！”鈴沒有生氣，反而覺得自己是活該的。

    “她是男朋友的女朋友，她叫紅淑，我的男朋友有個女朋友叫紅淑！”鈴咬了一口膝蓋骨，還能感覺到痛，“糟糕，我還是活的！”

    鈴雙手插入泥土，想撐著身體站起來。破皮的手指被什麽刺了一下，是一個小小的卡片，拿起來一看是一個手機卡。她渾渾噩噩地將它扔進了口袋，如果手機卡裏麵還有錢，她就打個電話給餘明，跟他分手！也許這沒有必要，因為自己不是早被對方分掉了嗎，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周圍的環境很黑，她就像一個喝醉的人，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原來走過夾縫，外麵並沒有雨啊！”她哀歎了一口氣，左手拂去臉上的雨水，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沾滿鮮血。

    一個心如死灰的少女，走在下雪的夜晚，沒有家，她知道，隻是去做片刻的休息，至少在那裏還有一件鈴陋的房間，容她在裏麵哭泣。

    不知道回家的路有多漫長。她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腳步似有千斤之重，將家兩旁的影子拉的老長。三層的別墅，如同一張人臉，正咧著嘴嘲笑她，嘲笑她如此妖狽。

    將書包翻了個遍，除了那張電話卡，一無所有。看到破爛的包帶，她才想起來，書都被紅淑和一群流氓毀掉了，鑰匙也被拿走了。

    她的手上到處都是傷口，敲門一下，就有一股鑽心的痛。門開了，隻聽對方“啊！”地一聲尖叫，便竄進屋子，重重地關上門。接著，便聽見一家人吵吵鬧鬧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是我！”鈴憑借多年的經驗，已經感覺到即將要發生什麽，心一緊，雙腿頓時僵直麻木，不敢朝裏再邁出一步。

    門輕輕地開了，裏麵站著兩個黑著臉，如有深仇大恨的母親和繼父，他們的身後則是緊緊貼著一個一臉壞笑的小男孩。

    “把臉給我洗幹淨！”男人的聲音如同炸雷一般，要將整個房頂都摧毀掉。女人則是一臉厭惡狀，恨不得立馬把鈴的臉皮都撕下來。

    “洗完了，立馬給我出來，有話要說。”在鈴顫抖地走在去衛生間的路上，女人尖銳的嗓音，拋下一句話，這句話已經足夠，她眼神空洞地向衛生間走去。抬頭一看鏡中的女人，滿臉血跡，如同一個嗜血狂魔，嚇得她立刻將臉埋入浸滿水的水池，拚命地用手掌磨蹭臉，直到感覺皮膚沒有東西以後，再清了幾次，才抬頭看，而此時的臉盆之中已經充滿了血漬。

    接下來是一頓謾罵和暴打，男人擅長用棍棒和皮鞋尖頭，女人擅長掐捏還有拉頭發，可愛的小看客則是呆在一邊心致勃勃地欣賞。都是慣用的“伎倆”，對付這些，隻用沉默和低頭就好，一切都按照常規發展，和往常一樣，她連淚水都沒有，淚水隻會讓她看起來懦弱可憐，她不會給任何人這種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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