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帝王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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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怎麽了?”
沉璧擔憂地看著自家小姐——自從前幾日她拿了些東西從東宮回來,便時常呆坐在桌前,手中的書久久也不翻動一頁。
她心中焦慮,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明明前些日子小姐心情還很好的。
“嗯?”庭嫵再次在沉璧的輕喚聲中回過神來,才驚覺,這幾天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走神了。
“小姐,你要不要出去走走,外麵的花兒都開了,不要總是悶在房裏看書。”沉璧小心翼翼地勸道。
庭嫵聞言,抬頭往外看去,枝頭上的花爭先恐後地開著。日光明媚,甚至有些晃眼,初初一看,竟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她動了動脖頸,站起身來:“是該出去走走了,不然就辜負了這好春光。”
沉璧鬆了口氣,趕緊跟著她出門了。
倒是不怎麽想出府,隻在園子裏曬了會太陽,水缸裏養著幾尾錦鯉,庭嫵閑著無聊,雙手伸進缸裏,掬了捧水,一條小魚在她手心裏遊得歡快。
水從指間縫隙裏漸漸流盡了,那魚躺在她掌心開始徒勞地掙紮,嘴一張一合。
“小姐,這魚要渴死了!”沉璧焦急道。
庭嫵卻不緊不慢地雙手捧著魚,又放回水裏,緊接著像先前那樣,掬了水,待水流盡,魚掙紮時再放回水裏。
“姑娘,你折磨這魚做什麽?”一道清朗的男聲響起。
庭嫵一驚,魚從她掌心蹦出來,在地上翻著肚皮。
身著白衣的男子先一步蹲下身子,拾起魚輕輕放回魚缸。
庭嫵抬頭看他,是一張很幹淨俊朗的麵容,她隻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一時間卻想不起來,於是皺眉問道:“這位公子,我們可見過麵?”
男子噗嗤一聲笑出來,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他掩著嘴清了清喉嚨,佯裝正經地說:“姑娘,你這搭訕的方式也太特別了吧。”
庭嫵噎了下,道:“公子不說便不說吧,庭嫵無意探尋。”
她麵目沉靜,聲音也很平淡,方曦源怕惹了她惱怒,趕緊伸手攔住欲離開的庭嫵:“好妹妹,你不記得我了?”
庭嫵往後躲了一下,避開他的手,冷聲道:“還請公子好好說話。”
“你別一口一個公子了。”方曦源無奈地舉起雙手,妥協道:“我是你曦哥哥啊。”
庭嫵抬眼望天,在腦海裏回憶一番,才把記憶中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和眼前的男子聯係起來。
“是你!方曦源!”庭嫵小小地驚叫道,又想到自己方才的行為,頓時有些尷尬。
方曦源好脾氣地笑了笑:“太傷心了,我可是第一眼就認出你來,你居然這麽對我。”
庭嫵撓撓頭:“許久未見了,你相貌變了許多。”
“也是,你進東宮那會兒才七歲,還記不得什麽事情,這幾年我時常隨父親過來,但沒同你見過麵,你忘了我也很正常。”
他這麽一說,庭嫵更覺不好意思,趕緊岔開話題:“你如今還研究醫學嗎?”
方曦源有些苦澀笑道:“不了,我已經在刑部當差許久了。”
庭嫵上下打量他,總覺他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最後還是承了父業,有些不可思議。
方曦源伸手熟稔地揉揉她的頭發,道:“別說這些了,你以後就一直待在府上嗎?”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庭嫵搖頭:“等太子殿下回來,我大抵就要回東宮去了。”
說起盛連煜,她便不自覺的情緒低落。
方曦源不曾察覺,道:“沒關係,還有一段時間呢。你現在還愛吃甜食嗎,最近新開的杏花樓出了一樣很特別的酒釀湯圓,下次我給你帶一份嚐嚐。”
“好啊。”庭嫵笑著點點頭。
“源兒,該走了。”方尚書在園子前的門洞下站著。
庭嫵跟著方曦源走過去,叫了聲:“方伯伯。”
方尚書凝神看了看庭嫵,哈哈笑道:“原來是二丫頭呀,都長成大姑娘了,有空去府上玩。”
庭嫵看方曦源一眼,點頭應承下來了。
後來庭嫵倒是應了方尚書的邀請,主動到方府做了幾次客,方曦源一句“帶杏花樓的酒釀湯圓給你嚐嚐”卻讓她足足等了兩月有餘。
某日他與同僚吃完酒歸來,路過杏花樓,突然想起這麽回事,買了份酒釀湯圓又捎了些別的樣式的甜點,親自送到庭府上。
庭嫵原本幾乎要忘了這事,以為當時隻是他的一句戲言,也沒當真,不曾想他竟真的親自買了來。
以前在宮裏的時候,隻覺得時間難熬,然而方曦源隔幾月就來給她送吃食和一些有趣的小玩意,或邀她郊外遊玩,定安二十三年居然很快就過去了。
這一年來,她每月打聽了大燁的駐紮地,準時給盛連煜送去一封信,什麽都不寫,隻抄兩篇《孫子兵法》,盛連煜有時會給她回信,有時不會。
到年底,有一次庭嫵從外麵回來,庭覓就站在府前等她。
她走過去,問庭覓:“大哥,有什麽事嗎?”
庭覓說:“爹在書房等你。”二人一道兒往裏走,庭嫵突生疑慮,頓了頓問:“是很重要的事嗎,爹讓你來告訴我的?”
庭覓沒接這話,隻問她:“你覺得方公子人怎麽樣?”
庭嫵不明所以,老老實實地說:“挺好啊,但是這跟爹找我有什麽關係。”
“喜歡他嗎?”庭覓又問。
庭嫵頓時覺得不對勁了,固執地不願再開口。
庭覓也不逼她,兩人已走至書房前,他叩了叩門,叫道:“爹。”
“進來。”庭尚書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庭覓推開門,側身對庭嫵說:“進去吧。”他自己卻沒進去,隻替二人帶上了門。
庭嫵看著門被關上,不安地叫了聲:“爹。”
“先坐。”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庭嫵焦慮道:“爹,你想同我說什麽便說吧,女兒已經猜到大概了。”
庭尚書歎了口氣:“那爹就直說了,現在爹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你大哥不操心家中的事,二哥一時半會兒又顧及不過來,你姐姐在宮裏,也需要有人撐腰。你這幾年待在東宮,耽誤了說親的好時機,為父看你最近和曦源走得挺近,你方伯伯也有這個意思,我們兩家又互相知根知底的,所以......”
庭嫵心裏頓時涼了半截,果然被她猜中了!
可方曦源每次同她出去玩,待她隻如妹妹般,並無半點越距,怎麽就能將兩人說到一塊了呢。
庭嫵道:“祖母剛走,做孫兒的不是三年內不能嫁娶麽。”
“隻是先定親,三年後再完婚。”庭尚書道。
三年後......那自己還有機會退婚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的,庭嫵心中暗想。
做父親的,怎麽會不明白自己女兒的心思,
庭尚書見她不說話,突然沉了聲音:“嫵兒,你姐姐已經入了宮,為父絕不可能讓你再走這條舊路,有些東西,不該你的,就不要做過多的想法。”
有些東西,不該你的,就不要做過多的想法。
庭嫵怔怔地看著父親,他已隨手拿起文書,對庭嫵說:“這門親事定下了,爹不會害你的,你回去吧。”
庭嫵垂眼,安靜地退了出去。
父親說的對,不是她的,她不該有別的想法。
又一年新年將至,終於傳來了消息,大燁軍一路西上,已攻下西蠻都城。西蠻皇帝投降,願往後百年,俯首稱臣。
大燁軍在外征戰已有一年之久,消息一傳出,舉國歡慶,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這日,方曦源又來邀她去茶樓喝茶。
庭嫵借機問他:“我爹要將我許配給你,這件事你知道嗎?”
方曦源點頭:“剛知道。”
庭嫵又問:“那你是怎麽想的?”
方曦源淡淡地笑了:“我沒有意見,如果不是你,我爹會讓我娶別人,相比較之下,你倒是個不錯的選擇,何況,我還挺喜歡你的。”見庭嫵表情僵硬,他神色黯淡了些,補充道:“像妹妹一樣。庭嫵,我會對你好的,要不我們試試吧?”
一個愛而不得的人,和一個能給你將來的人,如何選擇?
父親的話還在耳邊回蕩,庭嫵承認她猶豫了——如果最後她終究要嫁給別人,方曦源確實是她最好的歸宿。
可是她心中還是隱約的不服氣——她是太子侍讀不錯,但她同樣也是兵部尚書之女,太子殿下也終究是要娶妻的,為何那個人不能是她呢。
可最終她還是答應了方曦源,說:“好,那就試試罷,趁我們倆都有反悔的機會。”
庭嫵對心底對自己說,這世上哪能事事雙全呢,總要放棄一個吧。
除夕那日,初雪未霽,庭嫵吃過年夜飯後,還是和庭躍他們在前院玩鬧,許是晚飯吃了太多的緣故,不一會便覺得困頓。
今兒府裏的下人都得了假,庭嫵讓沉璧也先回去陪她爹娘了。
夜涼如水,喧囂歸於平靜,她獨自一人走在回房間的路上,隻有屋簷下的六角風燈輕輕搖晃,陪伴著她。
庭嫵越走越覺不對勁,仿佛有人在黑暗中看著她,讓她覺得如芒在背。
她停下腳步,靜靜站著,風聲嗚咽而過。
庭嫵背著身子,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忍不住渾身戰栗。
突然,一雙沾染著夜的寒氣的手自她後頸輕輕拂過,漸漸收緊了力道,那人在她耳邊嗬氣,聲音陰柔:“庭嫵,你不乖,孤出征前跟你說的話,你都忘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盛連煜:幸虧孤回來得及時,再晚一步媳婦就成別人的了。
最近在榜上,日更有點吃不消,腦袋整天都在想情節,碼字的時候特別害怕被叫去做其他事情。其實我真的很羨慕那些能日更還文筆佳的大大,古言對我來說,代入感很差,每句話都要斟酌幾遍,一章幾乎要寫大半天。這篇我發誓我用心寫了,不想敷衍,隻是覺得,既然喜歡這個故事,就盡力寫到最好,不要像第一篇文一樣留下遺憾。說這麽多不是要抱怨什麽,隻是希望你們也能喜歡這個故事,不要嫌棄我短小。下周不申榜了,等你們包、養我~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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