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外祖家

    北安侯府也是一片縞素，門庭冷落，楚淵淳的大舅舅和二舅舅還有外祖都戰死沙場，明帝那邊賞賜和恩寵是少不了的，隻是饒是奇珍異寶，又如何比得上活生生的人呢？

    阮氏上門探望，娘家人是又悲又喜，阮氏的娘親餘氏見女兒有了孕四五月還那麽清瘦，想到禹王府，心疼極了，連忙讓長媳熬些滋補之物來。

    阮氏讓不必如此，倒是把太醫抓的要拿了出來，餘氏見狀就讓身邊的大丫頭杜鵑親自去熬藥，引著女兒牽著外孫往暖閣去。

    楚淵淳瞧著這屋子，陳設古樸典雅，隱隱有一股子沉香味，香味清淡，才不像老妖婆那屋子，堆金砌銀，還香得刺鼻。

    這才叫有品位啊！就說那一個小小的白玉插屏，雅致又不逾矩，正適合現下阮家能用。楚淵淳前世也見過不少寶貝，這玉插屏一絲雜色也沒有，比起老妖婆那些金晃晃銀燦燦的東西可值錢多了。

    楚淵淳前世其實不大識得什麽是真的好東西，那品位被祖母樣歪了，越是俗豔的他越喜歡，也是被其他家子弟嘲笑了多次，自己又交了好些銀兩做學費，這才養出些審美眼光來。

    外祖家這才叫有底蘊，老妖婆那邊就是個暴發戶，瞧著太後的樣子似乎很看不上這老妖婆，不過也是奇了，這老妖婆養出的兩個兒子都十分優秀，可讓京中人家眼紅了。

    也不知自己那二叔得了消息會如何？應該樂壞了吧，早知王位會論到他頭上，二叔就不用十年寒窗求取功名了。楚俞走的是文路，現下做了王爺，邊關又無戰事，隻管在家中好吃好喝便成了，楚淵淳默默詛咒二房就這麽美死算了，屁顛屁顛的去找還在讀書習字的大表哥和小舅舅。

    “皇恩浩蕩，太後她待你比親女兒也不差什麽了，你日後可要好好孝敬她。”餘氏在阮氏到來之前就得了消息，是以母女坐定說起這事，也還算鎮定。

    餘氏曉得，皇上和太後是護著女兒的，如今國中才剛剛安定，百廢待興，有些事聖上想做而不能做，有些人還得忌憚著。

    就說楚家二房，也是個有心氣兒的，要不然也不會十年寒窗苦讀了，楚家的勢頭還是其次，二房楚俞的後家而後這十來年勢頭大好，楚俞走的科舉路子，隻要不出什麽大錯，將來有何前程還未可知，現下聖上突然給了二房王位，楚俞和仕途就無緣了。

    晉安帝可不像信任楚翌那樣信任楚俞，所以這楚俞那十年寒窗也就白讀了，今後便隻能做個閑散的王爺了。

    楚淵淳也是讀了許多書之後才曉得，這王位也不是誰人都願意要的。其實那時朝中的形勢不太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聖上大可讓楚淵淳襲了王位，封了世子，把他立了來當靶子，聖上自己也可以安然謀劃自己的事。可是祁安帝沒有遮掩做，寧願束手束腳，也不願犧牲楚翌的妻兒。

    那時候楚淵淳心裏可感覺祁安帝和太後娘娘了，還有借他手帕擦鼻涕的太子殿下。

    現下楚淵淳還沒那點腦子，他悄咪咪來到小書房，見大表哥正認認真真一筆一劃寫著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大字，小舅舅則是聚精會神的看著一本書，搞得楚淵淳都不好意思打擾他們的，隻能悄悄退了出來。

    小舅舅和大表哥自小就十分有毅力，每日看書寫字的時間都是定好的，雷打不動，楚淵淳就搗亂了，又折回去找娘親和外祖母，發現大舅母也在，娘親和大舅母正疊著一堆小衣裳。

    “淳兒來，舅母也給你做了個小鬥篷。”大舅母柳氏鵝蛋臉，沒有娘親那麽明豔，不過看著就是溫良賢淑的麵相，笑起來讓人覺得親切極了。

    楚淵淳上輩子對這個大舅母沒多大影響，雖然大表哥有的東西，他一般也會得一份，可他就想不起來舅母前世的一些事來。楚淵淳心裏暗罵自己真是沒良心，得了舅母那麽多好東西，居然不知感恩！？這輩子可要痛改前非。

    “舅母。”楚淵淳甜甜笑著，跑過去站在柳氏前，乖乖的讓柳氏給他係鬥篷。

    “謝謝舅母，這衣裳真好看！”楚淵淳穿著鬥篷給大舅母有模有樣的行了個禮。

    這件鬥篷是藏青色的，用白狐裘滾了邊，毛茸茸的，配上楚淵淳的小臉蛋，那叫一個好看。

    “大表哥和小舅舅有嗎？”楚淵淳歪著腦袋問到。

    “有的呢，每人都有一件，你可知是幾件？”外祖餘氏接話道，順便考了楚淵淳一道算術題。

    “三件。”楚淵淳伸出三個手指頭奶聲奶氣的答道。

    “對了，這才去宮裏，我把夫子都找好了呢！明天讓大表哥和小舅舅來，我們三個一起念書。”楚淵淳順便和祖母分享一下自己找了個很好的夫子來教導他們。

    “是先時教導太子殿下的程夫子。”阮氏見兒子說了，補充一下這夫子到底是何來曆。

    “這如何使得？”柳氏聽到程夫子的名號，不由有些激動，可那畢竟是教導過太子的人，雖然聖上沒明著封閣太傅，作為太子的啟蒙老師，程夫子的地位不必太傅差。

    “我也是這麽想的，隻是太後執意如此，太子殿下也極力讚成，聖上那邊也允了。”阮氏說。

    “既是如此，倒是把西邊那小院修繕修繕，讓孩子們在咱們府裏念書，程先生家離這邊近，倒是別讓他往王府那邊去了，怪遠的。”餘氏已經開始安排孩子們念書的事了。

    “要我說，這西邊那院子收拾出來，將來讓念北和淳兒習習武藝還差不多，太後指給我的公主府就在程先生家旁邊，還是在那邊設學堂，古來都隻有求師隻說，咱們豈能讓夫子來將就孩子呢？！”阮氏也說出這種想法。

    “我差點忘了……隻是……若是你們娘倆搬了出來，旁人難免說三道四，日後那王位可就……”餘氏語重心長道。

    “我倒是瞧瞧誰人敢說三道四，這可是聖上的恩典，那些人說些什麽有與我們母子何幹，平平安安把孩子養大才是正經。”阮氏才不怕旁人指點，比之在禹王府裏提心吊膽，她倒是像自己帶著孩子清清靜靜的過。先時一來是楚翌未滿七七，再者就是楚淵淳遭了暗算病了一場，她先時才這麽忍著。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 />

    “你想得開就好。”餘氏曉得自己的女兒不是忍氣吞聲的人，見她看得開，也欣慰得很。

    “這麽說來日後小姑住的就離咱們府裏近了，先時一個城東一個城西，倒是不太方便走動，現下離得近，娘兒們也可以時常一起說話，日後你生了孩子，也有人照管。”柳嫂為母，柳氏向來就是愛操心的性子，倒是把什麽都想周全了。

    楚淵淳想到過了不久就可以住到新房子裏去，離老妖婆的二房遠遠的，小妹也能平平安安生下來。還可以常常來外祖家找表哥和小舅舅玩，心裏別提多美了，要是現在就繼承了王位，就不能往這邊來了。於是楚淵淳十分大方的表示那王位就暫時給二房保管著。

    阮氏他們說了會兒話，阮丹澤和阮念北完成了今日的課業，也出來拜見來訪的阮氏，阮氏見兩個孩子都長了好些，想到一母同胞的兄長，難免傷感，還是餘氏勸住了才罷。

    皇宮裏那麽多繁文縟節楚淵淳都舍不得離開，現下到了外祖家，規矩沒那麽多，又有伴兒，還有舅母每天變著法兒做好吃的，楚淵淳就更不想走了。

    誰說守孝就一定要吃青菜豆腐，瞧瞧外祖家做的素餡兒包子，又好看又好吃，還有又香又甜的小米粥、粳米粥、白米粥、綠豆粥、紅豆粥、銀耳蓮子粥，光是粥品就可以做出這麽多花樣，那老妖婆就是故意整他們娘倆的！

    楚淵淳自己吃不好還是其次，想到娘親和妹妹受了委屈，心裏就冒火，他現下真想回去瞧瞧，有宮裏的女官盯著，禹王府的‘孝’守得可合規矩。不過他還想在外祖家多吃幾天的包子，娘親和妹妹也能好好養著，這幾日吃得好，娘親的肚子都大了一些，可見吃了好吃的妹妹都長得快了。

    楚淵淳日子過得逍遙，禹王府裏可就沒那麽自在了。楚淵淳口裏的老妖婆菜綠著一張臉，瞧著麵前同意綠油油的青菜和白花花的豆腐，實在是下不去口啊！她已經吃了十來天的青菜豆腐了，感覺自己撒尿拉屎都是豆腐味兒，每日裏看鏡子，都覺得自己的臉又綠了幾分。

    “給我倒杯水。”小賀氏有力無氣指了指那邊的水壺。

    現今隻有兒女給父母守孝的說法，如今自己這當娘的怎麽還給孩子守起孝來？成何體統？

    小賀氏心裏雖然嘀咕，但是聖上和太後的意思，她可不敢頂撞，而且自己兒子才得了王位，就算吃點苦也要做出些樣子來。想到兒子從小讀書那麽辛苦，年紀輕輕就有了白發，現下得了王位，她到底下也能安心。

    還好這女官總是盯著自己這邊，不時才會往楚俞那邊去，二房那邊不至於這麽蠢，就算太後說了不必采買，可也不能讓她那三歲的大孫子吃青菜豆腐，小孩兒家正長個子呢！

    小賀氏滿心想著得了王位，吃上一段時間的青菜豆腐又何妨，婦人眼光終究有限，殊不知兒子楚俞那邊得了旨意心裏正恨著呢！

    先時的謀劃和努力隨著這份恩旨的到來，灰飛煙滅，每日還要吃青菜豆腐，在女官麵前還得對聖上感恩戴德，做出一副追思兄長的模樣，不出半月，楚俞就病倒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