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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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空舟山大仙領了自個的小徒弟,興致高昂,腳步飛快,進了一家小茶館,急急入了座,來不及點什麽,直盯著茶館中的說書老兒,想看看他今日是不是又要講到自個。
那老兒卻並未說什麽仙怪之事,而是喝一口涼茶,驚堂木一拍,說著哪縣哪巷一個窮苦書生拐了大戶人家的千金私奔,最後那千金被微服私訪的帝王看上,搶進皇宮當了妃子的故事。
溪涯聽得甚有趣,遙舟卻連連搖頭,嘴裏念著,“不好不好,這老頭分明是亂說一氣,先不說那柔弱書生怎能翻得上高牆偷人,再說那千金小姐,明明是一州富商之女,被從小當接班的養大,什麽公子沒見過,怎會被書生一句話就騙走了,還有那皇帝,自詡人間至尊,卻為了一個小姑娘遣散後宮,甚要休了自個的皇後,怕是覺著自己的皇位做的太穩當了些。”
“可為了一人願舍棄一切,莫不是感人至深嗎?”溪涯用手撐了頭,迷茫問她,“我娘就希望我爹心中隻有她一個,可爹心中除她之外還有幼時的女伴,雖已數十年沒見,可卻還是時時提起,故而我想,情這東西還是隻給一人比較好。”
“傻丫頭。”遙舟撫了她的頭,漆黑的眼眸之中亮著些許微光,輕歎著氣,“人之壽命不過百年,說要一生一對人都甚難做到,更別提咱們仙人,空餘萬萬年的壽命,最初所見那人怕是能記得都甚為困難,更何談隻為一人動情?”
溪涯望著她,心中一緊,忽地出聲問她:“那師父……師父可有什麽忘了的情嗎?”
遙舟“噗嗤”一笑,“你便都說是忘了的情,那師父怎可能記得?”
她縱而笑著,眼中卻是含著點點微光,些許寂寥之色深藏在她的眼底,不肯散去。
溪涯望著她的眼睛,隻覺心頭一顫,竟是感覺她仿佛轉瞬就要離自個遠去一樣,驀然心疼,她慌忙不知所以,隻著急緊拉住遙舟的手,用恨不能掏心出來的架勢低聲道:“就算過上萬萬年,萬萬萬年,我也不會忘了師父,縱使師父忘了我,我也絕不忘記師父,真的,師父,我……”她頭腦發熱,卻不知其後該說些什麽,便掙紅了臉,結巴起來。
“我知道,師父知道。”遙舟被她那認真神色驚了一下,下一刻卻滿腔溫柔,捏住她嬌小柔軟的手,“溪涯是個長情的人,斷不會忘了師父。”
溪涯緊抿著嘴鄭重點了點頭,將頭轉向那說書老頭,他依舊坐在一長案旁,滔滔不絕地說著富家小姐和書生帝王的孽緣□□,可溪涯此刻卻覺著無甚麽好聽,她滿心想的全是剛剛遙舟眼中一瞬的悲意,心中有一絲莫名難受,許是師父也有一份難舍的情,隻是不知這情累了她多久?被她心心念念的人可還在這世上?
茶館小二上來詢問,遙舟選了數份精致小巧的茶點,多半讓溪涯來吃,自己隻端著茶盅,望著那層層疊疊圍著說書老兒的人,半是無聊半是神遊地坐著。
說書老兒說到那小姐做了貴妃,有了身孕之時,街上忽地“叮呤咣啷”傳來一陣震耳銅鑼聲,茶館中茶客皆被引著上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街去看,那老兒就眯著眼端坐著,捧著店家給他備的涼茶喝一口,應是在等著茶客都回來了,再開講。
茶客們圍著門口站了好幾排,後邊的人惦著腳尖去看,溪涯和遙舟未動,坐於座上猶自喝茶的喝茶,吃點心的吃點心。
那小二來給她們添茶,眼睛還瞅著門外,對二人道:“外邊來了個耍子,手裏牽了一隻紅狐狸,倒是稀罕極了,二位不去看看?”
“可想去看看?”遙舟不答,反問溪涯。
溪涯見那多人圍著,心中就不大想去,卻見遙舟有幾分興致,便點頭道:“想去,師父。”
“好,那我們也去看看。”遙舟取出茶錢付了,兩人越了人群出去,街上圍了不少人,都新奇望著一灰布長衫,留著一頭白發白胡的老道,他一手端著一柄拂塵,另一手牽著一繩子,繩頭拴著一隻紅毛的犬狀動物,此刻半臥垂頭,低眉順眼,偷偷瞅著身旁的人。
那老道見街上人圍的差不多,便一掃拂塵,輕咳一聲,聲色洪亮地道:“老道我走南闖北,這些年在各處城中算過命、看過風水、賣過字畫也捉過妖,那妖物害人之狠,真真是讓人欲除之而後快,可老道心善,想留他們一命,遂帶著這畜生在世間遊曆,希望它能戒了戾氣,也算老道我積一件功德,隻是老道行至這空州城,一路上花銷頗多,此刻著實是身無長物,便不得已叨擾了城中百姓。”
他拉了那狐狸,狐狸便乖乖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麵前,眼含怯意地望著眾人。
“老道不是乞兒,故而此言絕不是讓父老鄉親施舍銀兩,這畜生會些小把戲,老道讓它展示一二,諸位若喜歡,便捧個場,接濟一二。”
人群中有起哄聲響起,老道見氛圍甚好,便從包裏取出一顆木球,腳下輕踢那紅狐狸一下,那狐狸一個激靈,竟縮起前爪,用兩隻後爪站立而起,甚靈活地走到老道的對麵,靜立站著,等那老道咳嗽一聲,將手中木球扔了過去,紅狐狸便直立小跑上前,蹦跳而起一口接住木球,再落回地麵,小跑著到老道身邊,把小球遞回他的手裏。
人們看的驚呼不斷,往日哪裏見過隻用後肢行路的狐狸,心中更是斷定這定是一隻妖精。
狐狸連顛帶跑好幾次,已是氣喘籲籲,甚是乏力,溪涯眉頭緊皺,甚有些可憐它,想那老道口口聲聲說著妖精可惡,說自己是在渡化這狐狸,可狐狸又瘦又髒,他身上卻穿的幹淨利落,對這狐狸打罵苛責,何談為盜為僧的善心。
遙舟見她憤憤,就拉了她的手,略帶安撫。
雜技耍過,那老道猶不滿足,在人群起喝聲中拉了狐狸一把,狐狸眼中含著幾分淚意,嘴中嗚咽了一句,一瞬變化,煙霧驟起,它搖身一變成了一頭小驢,又是一變,成了一隻小兔。
凡人何時見過這般精怪場麵,登時驚呼聲起,人群四散開去,卻又心中好奇不舍離開,隻散散圍的甚遠,伸著老長的脖子在看。
狐狸變了數十種動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物才停住,煙霧散去時它半坐地上,吐著舌頭粗喘著氣。
老道將它連拖帶拽拉回身邊,在它前爪中塞進一個小銅罐,踢它一腳,它搖搖晃晃起來,後肢站著,隨老道走到人群麵前,收著賞錢。
走了大半圈,那狐狸才走到溪涯身邊,捧起銅罐可憐巴巴地望著,等她投賞錢。
溪涯心中甚氣憤,怒目瞪著老道,又看看狐狸,她自家中遇難以來總對欺淩弱小一事甚覺厭惡,此刻隻苦於自個法術不精,不得這老道那般厲害,不然非要替狐狸出口氣。
她拉了遙舟的手,搖了搖,輕聲喚著師父,想問她討上一二錢給那狐狸,許能讓它得幾日休息。
抬頭卻見遙舟凝目盯著狐狸,半晌才回頭看了她,嘴角含笑,半是玩笑地道:“這狐狸修為甚不錯,哪裏是這半吊子道士能抓得住的?真是奇了。”
她雖望著溪涯,口中的話卻是對著那老道所說。
老道一聽,臉色便不怎地好看,壓了許久才壓下去一腔火氣,故作高深,淡然地道:“這位姑娘倒是好大的口氣,你說這狐狸修為不錯,老道算你猜對了,隻是你詆毀老道修為不精,那我問你,若我真是一個虛架子,怎能製服了這惡妖?”
“我想……莫不是你偷了北丘洞府的困妖繩,趁這狐狸受傷虛弱之時,將它偷襲了去吧?”遙舟一雙清眸望著他,語氣倒是更自若,卻聽得那老道瞬間白了臉。
“胡扯!出家之人不打妄語,偷竊之罪最最下賤,我怎稀得做這種事。”他破了自個從容不迫的假麵象,怒目圓瞪望著遙舟,似是受了莫大的屈辱一般。
溪涯心中本就氣憤他欺負弱小生靈,此刻見他麵色不善瞪著遙舟,更覺惱火,便上前一步,插在他和遙舟之間,斷不想這種人汙了自個師父的眼。
“罷了罷了,老道不和你這小姑娘計較。”老道見人群之中有麵色不甚耐煩者,就直念叨著人心不古,拉了手中繩子,抬腿要走。
誰想那狐狸成精之後也懂了些人情世故,見遙舟識出了實情,讓那老道有幾分下不來台,頓時心覺脫離苦海之日到了,定眼看時,又覺遙舟周身仙氣環布,甚有幾分隱士高人氣質,便心跳如鼓,見那老道要拉了自己走,心裏思量再三,隻覺拚一把也虧不了什麽,便拚命掙脫了去,越過溪涯三步兩步竄到遙舟身邊,兩隻枯瘦紅爪就拉上了遙舟的長裙,死也不肯放了。
遙舟低頭望它,似笑非笑,卻也不阻止,可那老道卻急了,手拉著繩子扯了又扯,嘴中也罵咧起來,一半是說狐狸沒良心,不還報他的恩情,反而為難於他,一半是罵遙舟心懷鬼胎,說不定是狐狸族人所變,來欺鄰霸世。
遙舟聞言頓時輕笑,一手拉住氣鼓鼓的溪涯,溫和道:“你說我是。那我就承認好了,我的確是狐狸精,道人不來捉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設定,溪涯十一歲,遙舟……好多好多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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