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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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界五分,一天界之下又有數個凡世,其中隻獨獨一界例外,收納人魂的太陰上境,其下隻連著一座凡世,名為陰司,是人魂從凡世進入太陰上境必經的一處。

    高空頗寒,遙舟扶著溪涯的肩膀,腳下一柄竹木長劍,一路往雲天深處而去。

    溪涯窩在遙舟懷中,躲避刺骨的寒風,眼前一片迷蒙,被雲煙霧氣蓋住,她回頭望著遙舟,見她單薄衣衫,便輕抱住她的手臂,開口問道:“師父,你不冷麽?”

    “不冷,”遙舟隻手替她合緊衣服,“就快到了。”

    溪涯不知她們現處於何處,她放眼望去隻見雲霧彌漫,便拉住遙舟的手,縮了縮脖子。

    陰司世無常人居住,凡於此的,不是死人魂魄便是勾魂使者,遙舟帶著溪涯在雲海之中禦劍行了幾許,等看見雲海下露出些許微滅光輝,便收劍而下。

    越過雲霧,放眼望去底下一片密密麻麻,滿是人魂飄蕩,四麵八方而來,浩浩蕩蕩要以千萬計數,同向著一處忘川河而去,要渡那孟婆守著的奈何橋。

    溪涯看的咂舌,地上人魂各異,或是錦衣華服、或是皮毛裘衣、還有短褐丐衣,混在一處,吵吵雜雜,推搡擁擠。

    遙舟攬了她,低聲道一句:“莫動。”便禦劍直飛而去,越過人魂,要飛過那奈何橋忘川河而去。

    憑空而起一陣灰煙,攔了她們去路,遙舟停步,眼見那黑煙之中忽出一個大塊頭,身上精肉隆起,黑衣短打,手握巨斧,脖上端著的卻不是人首,而是一顆明晃晃的牛頭。

    它牛鼻一通氣,哞聲震天,雄厚著嗓子吼道:“不知哪路仙君?俺牛頭老粗奉閻王老爺的命守在這處,請仙君報上名號,俺再放您過去。”

    溪涯瞪大眼睛望著它,拉著遙舟的袖子,半晌都沒合攏嘴,這牛頭人倒是頗有耐性,說了話就乖乖在旁等著,臉上恭敬,不敢有絲毫催促。

    遙舟扔給它一塊玉墜,好脾氣地對它道:“牛頭老小,勞煩把這個呈給你家老大看看,看看我可否過去。”

    牛頭人悶聲悶氣接了,瞪著牛眼細細一看,登時直了眸子,捧著手中玉墜,牛臉竄上一陣激動的紅,“原是雲天上境的遙舟仙君,是俺,啊不,小仙不識人,不必請示馬麵大哥,您直接往太陰上境去吧。”

    “多謝。”遙舟收了自個的玉墜,與它和善一笑,帶著溪涯飛過奈何橋,向著其深處那一派混沌世界而去。

    “不尋灼灼他們了嗎?”溪涯拉住她的袖子,望著身後那烏泱泱的人魂問道。

    “若讓咱們二人去尋,怕是三天三夜也尋不著,在陰司尋人,還是要求太陰上境的人來辦才行。”遙舟衝她眨眨眼睛,“你莫著急,我與閻羅府君也算舊識,一點小忙他應是不會拒絕了我。”

    “嗯。”溪涯應了她,輕輕摟住她纖細的腰身,抬頭隔著淩亂發絲望著她,眼中迷亂,心中卻是憑白起了分疑慮,剛那牛頭鬼差似是頗敬畏自己的師父,而且師父好似認識閻羅王,那可是掌管人生死的大仙,修為通天,師父認識這等人,她的修為究竟幾何?

    混沌過去,前途瞬時一陣開明,竟是出現些許朦朧綠意、翠山青水,遙舟禦劍越過那山水而去,隻見不遠處雲霞密布,在其中氤氤氳氳飄著些亭台樓閣,些許黑衣白衣的人在其中行著,多有幾分海市蜃樓之景。

    遙舟隨意看了幾眼,便向著深處的一間小院而去,臨近時收了寄遙,橫抱溪涯飛身落在那處院子中。

    院中無人,溪涯落地之後頗好奇地向著四下望著,少傾,忽聞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這小院的門便被推了開來,入門一個矮胖老翁,穿著黑紅相間的朝服,頭戴官帽,顛顛跑進來,先對著遙舟瞪大眼睛看了幾眼,後頗恭敬地垂身一拜,嘴中念叨:“小仙見過雲中君,雲中君近日可好?”

    “甚好。”遙舟淡淡一笑,回他,“我已不是什麽雲中君,閻羅府君莫要這般叫我了。”

    閻羅王抬頭望她,眼神甚迷惑,但卻乖乖換了稱呼,叫一句遙舟上仙,又問:“不知上仙來我太陰上境有何貴幹?”

    “有些小事要勞煩府君,”遙舟合了袖子,笑著道:“前幾日我有三個朋友入了陰司世,其中有兩個並非逝者,誤入其中,想必此刻應被困在陰司入口酆都城中,我想勞煩閻羅府君派鬼差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替我尋一尋,還有一人,於兩月前逝於雲天上境之下的一個小凡世中,她有些許遺願未了,我想讓府君替我看看,若她去了輪回,那便算了,若是沒入輪回,可否讓我幫她了了遺願,再投胎去。”

    “這……”閻羅王麵上露了難色,“尋生者倒是不難,想必仙君的朋友此刻已被陰司的鬼差捉了去,仙君想見,小仙為您請來便是,隻是這逝者……”他著實歎了一大口氣,拜著遙舟道:“仙君,太陰每日往來逝者以萬萬計,況那人又是兩月前歿了,現在怕是早已經投了胎了。”

    “這個無妨,若真找不到我定不強求於你。”遙舟和善地道,“先勞煩閻羅府君把那兩個誤闖的小友請過來吧。”

    “是是。”閻羅王點頭小跑著出了門,吩咐無常鬼差請人過來,溪涯怕他尋不著,遠遠地對他喊了一句,“閻羅府君,那兩人一個是道士,另一個是桃花妖!”

    閻羅王未回頭,也不知是否聽到了她的話。

    她回頭去看遙舟,遙舟已於院中小椅上坐著,一隻手臂撐著下巴,眼中含著幾分笑意望著她,於雲霧渺渺之中頗顯幾分嬌嗔,對她道:“莫要著急,閻羅府君向來是頂頂靠譜的,不出半日定把人帶來。”

    果不出她所言,堪堪幾杯茶的功夫,一黑衣青年就領著兩人而來,其中一位紅衣少女,入門後見著溪涯遙舟便垂了眼,似是頗有幾分喪氣,後邊跟著一灰衣小道,背上背著包袱,正端著一銀質八卦盤與那鬼差吵個不停。

    閻羅王正與遙舟下著棋解悶,見人被帶了過來,落了一子便揮手讓鬼差下去。

    溪涯看向遙舟,見她望著棋局並不開口,便也不敢上前去搭話,隻靜靜望著棋局,閻羅王和遙舟一人一子,棋盤上棋局漸成,數十子後,閻羅王端著黑子,盯著棋盤愁眉不展,許久放了手中棋子,卻是麵露笑意,“是小仙輸了,好,算小仙欠仙君一次,仙君今日的事小仙定幫您辦妥。”

    “勞煩府君。”遙舟合手一拜,對著溪涯偷偷眨了眨眼睛。

    閻羅王喚了灼灼上前,端著幾分架子,氣勢如虹地問它,“一小小妖修,闖入陰司是為何事?”

    灼灼咬了唇,不知眼前之人是何身份,隻看著他和遙舟有頗多交情,想來也是某位大仙,便先跪了下去,大叩一下,不卑不亢地道:“小妖闖入陰司,實在膽大妄為,隻是其中有所苦衷,望大仙您能夠多多體諒。”

    “你逆了天道,入了不該入的地兒,還指望我體諒你?”閻羅王偷偷回眼望了一眼遙舟,見她隻無甚表情地看著這處,心中怕自己是否多有嚴苛,嚇到了這桃花妖,便清了清嗓子放柔了語氣,“我知道你所來為何,本此事繁瑣,耗心耗力,我不願幫你,辛得有遙舟仙君為你說話,我今日便替你查上一查,之後不論結局為何,你都要速速離開陰司,回你那凡世去。”

    桃花妖抬了眼,麵上震驚,眼中帶著幾分霧氣朦朧地看著溪涯和遙舟,感激地拜了又拜,嘴裏喃喃著:“多謝兩位大仙,多謝溪涯小友,灼灼無以為報。”

    閻羅王擺了手,頗受用地摸著胡子道:“行了行了,你快與我道來你要找的人的姓名壽辰八字,我好早些派人去尋。”

    灼灼望著他,眼神迷蒙,問道:“仙君所言,八字……為何?”

    費了好些力氣取了那人的名姓壽辰,閻羅王便派了鬼差下陰司去查,自己則憨憨笑著向遙舟告辭,說是公務繁多,要去準備過幾日朝參述職時的折子。

    遙舟起身送他幾步,待他出了院子,便坐回小椅,支著頭,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棋盤中棋子,直到把一盤棋局都撥散了,才抬頭看向灼灼和道士,淡笑道:“你這小道膽子還真是頗大,擅闖陰司,莫不是覺著自個的命太長了?”

    “小道惶恐。”那道士瑟縮一下,滿麵慚愧地道:“是小道考慮不周,還拖累了灼灼姑娘,仙君要罰就罰我一人吧。”

    遙舟靜默不語,轉頭又看向灼灼,略思索一下道:“我隻有一句話,那人找到與否你都欠我一份恩情,故而我要你答應替我守著空州山上的桃林五百年,五百年後你才是自由身,才可去做你想做,可行?”

    灼灼楞楞望著她,琢磨她的話半晌,茅塞頓開,驀地含淚回她:“小妖答應仙君,替仙君守著桃林五百年,這五百年小妖定好好活著。”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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