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什麽我們。”菲利希亞站直了身體，冷眼看向伯瓦爾。她雙手半舉向上一個個點名：：“你覺得誰是我們？銀色黎明？黑鋒騎士團？血色十字軍？……還是部落？”

    不等伯瓦爾回答，她自顧自抱著肚子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要不是眼裏隻有冰藍色的魔焰，她一定眼淚都笑了出來。“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是聖人嗎？伯瓦爾。”

    伯瓦爾向後靠了靠，高高的椅背落下的陰影遮住了他的半張臉。他無視菲利希亞的詰問，不帶感情波動的陳述：“首級被送來的時候艾利格?黎明使者也在場。這件事他立刻回報了佛丁大人。銀色黎明那裏發了正式的照會懇請我稍微給他們一些時間，好讓他們整合願意去銀色黎明的血色殘兵。”

    菲利希亞一愣，繼而笑道：“老狐狸倒是打的好算盤。”

    “菲利希亞，不管怎麽說，不許侮辱佛丁大人。”

    菲利希亞手一撥自己的長發，不耐煩道：“不許這個，不許那個，你不煩我都煩了。你管得到我嗎？管不到就繼續說你的。”

    伯瓦爾頓了頓接著說下去：“在進軍冰冠城塞前，即使聯盟和部落之間的盟約再怎麽脆弱，我們也必須維持下去。不然被巫妖王分個擊破是必然的結局。血色的殘兵是一個麻煩的事情。部落不會任聯盟將他們收入麾下，聯盟也不可能坐視部落將之屠殺殆盡。至於你們的黑鋒軍……”伯瓦爾停了一下，輕聲開口。“黑鋒大領主達裏安和血色多少有點香火情。”

    “得了，血色恨不得把我們殺光才好。再多的情分也早該完結了。”對這話，菲利希亞忍不住嗤之以鼻。

    “所以佛丁大人是最合適的人選。而他也主動承擔起了這份責任。隻是他需要一些時間。”

    話說到這份上，菲利希亞算是明白伯瓦爾所說的為什麽銀色黎明無法按計劃配合黑鋒騎士團出擊了。

    銀色黎明的大部分戰士都是活人，和全是死騎的黑鋒騎士團不同。活人在戰前要做的準備太多太多，衣食住行，糧草工具，在遠征的時候這些都是要一樣樣一件件籌備運輸的。

    而且銀色黎明又不像聯盟和部落遠征軍那樣，身後有數個國家的支持。

    千頭萬緒，都隻靠佛丁帶著屬下憑一股信念苦苦支撐。

    作為配合黑鋒騎士團出擊的日子，已經是他們所能給出的極限數字。

    而現在，為了從部落手裏保下血色殘軍，收編磨合又得花一段不小的時間。而且加上了血色殘兵之後的銀白黎明，別說他們現在無暇配合出擊，就是他們配合，黑鋒騎士團還怕那些前血色軍人臨陣發瘋先來亂了自家的陣腳呢。

    隻是話雖如此，道理自己也明白，菲利希亞心裏多少還是極不痛快。

    倒不是說黑鋒騎士團要仰仗銀色黎明的配合，隻是我不需要你的配合卻並不意味著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借故推脫。

    伯瓦爾也明白這個道理。他主動說道：“佛丁大人甚是過意不去。他說回頭他會親自去向達裏安大領主負荊請罪。”

    菲利希亞哼了一聲。“誰不知道達裏安以前是他的手下，場麵話罷了。”

    她多少也明白，沒有一支軍隊會放過擴充自己的機會。聯盟坐視銀色黎明收編血色十字軍，未嚐不是在防備黑鋒十字軍和部落。

    她看向桌上盛放阿比迪斯首級的木盒。“部落下手未免也太不幹脆了。既然都動手了，怎麽不把他們一鍋端了。”

    伯瓦爾的臉上第一次有了變化。他露出了一個苦笑。

    菲利希亞猛地回過了神。想通了關鍵的她撫額大笑了起來。“原來……原來他們是冒著聯盟的名義去暗殺的啊！難怪首級會被送到你這裏，難怪你收編不了血色的殘軍。我說怎麽到嘴的肥肉你都不往下吃呢——雖然這真的很像你的風格——我完美的聖光楷模伯瓦爾騎士大人。你說，血色這時候怎麽突然腦補上線了。哈哈。”

    伯瓦爾的臉色有些難看。“並不是送到我這裏的，是被人送到溫特加德要塞。事關重大，他們不敢擅專，這才又送到了我這裏來。”

    “也是，血色那幫子死腦筋肯定想，要是部落幹的話，他們早就掛在城牆上去耀武揚威了。聽說被遺忘者連他們的戰馬都要轉化成亡靈戰馬，沒道理擊殺阿比迪斯這樣重大的戰果卻拱手送人。偏偏溫特加德要塞那邊又人多嘴雜，謠言傳得比什麽都快，解釋都解釋不清。”她看向伯瓦爾，目光帶著些微憐憫與嘲笑。“這口鍋扣得嚴絲密縫，我都覺得是聯盟下的黑手了。”

    伯瓦爾慍怒道：“這些並不是當下的重點。”

    “行了，我知道了。我會去向達裏安大領主匯報的。不過……”菲利希亞話鋒一轉。“你確定要按原計劃和部落一起行動？”

    “霜狼遠征軍的領袖小薩魯法爾，我曾經在過去的幾次聯合行動中與他有過短暫的接觸……而且，他的父親是一位可敬的獸人。所以，我判斷由他領軍的部落是可以相信的。”

    “那被遺忘者呢？雖然我是蠻喜歡他們的行事風格，但是我不希望等我們行動的時候會有人在後麵掣肘。”

    伯瓦爾頓了一下，答道：“被遺忘者對巫妖王的仇恨無可置疑。”

    “既然你這麽說……行了。我可以代表大領主同意你的計劃。黑鋒騎士團會在你們發起進攻的時候偷襲冰冠城塞的後門。”菲利希亞說完轉身離開了。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眼簾卻輕輕垂下，遮住了眼中明銳的冰藍色光芒。

    仇恨……

    嗬嗬……

    伯瓦爾，你們這些活著的家夥怎麽可能會懂死者的仇恨。

    痛恨巫妖王自然是不假，可是……僅僅隻有巫妖王嗎？

    生者的盟約真的能束縛那些被遺忘者嗎？

    背對著伯瓦爾漸行漸遠的菲利希亞在走廊一片片的陰影下，越想笑容越深。

    書房裏的伯瓦爾聽著薩鋼鐵靴的聲音漸漸遠去，在確定菲利希亞離開後，他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徽章。

    那是一枚橢圓形的金質徽章，正麵刻著象征騎士的錘與盾的圖案。

    而它的背麵，用指尖劃過，可以感覺到其後鐫刻著的細小文字。

    即使閉著眼睛，伯瓦爾也能將其背誦出來，那是鐫刻在他心裏的文字。

    “伯瓦爾——蒂芬.伊雷利安的矢誓守護者。”

    這枚徽章是在送來盛放阿比迪斯頭顱的盒子裏發現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