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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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甚要為難自己呢?”鄭亭淵愁眉不止,抿著嘴不悅道。輕輕用手替他抹掉還掛在臉上的眼淚,將腿挪到床上來。

    “不就是想和兄長睡?”鄭亭淵耐心地開解他。知道他是酒還沒醒,倒是比平時更加和氣。“兄長在這兒呢,沒想走。”鄭亭淵苦笑一聲。輕拍著鄭玉質的背,跟哄小孩子一般。

    他們總還是不如往日了。玉質長大了,有時候善解人意的讓人心疼。他何嚐不知道他這個弟弟胸中虛懷若穀。可到底還是他弟弟不是?尤其是這樣撒嬌的弟弟。

    鄭亭淵願意他像往常那樣恨著他,討厭著他,也不願意讓他乖巧懂事得強顏歡笑。

    這算是什麽事嘛?鄭亭淵歎了口氣。都說長兄如父,他如今倒是被鄭玉質拿捏地死死的。

    明明知道鄭玉質不清醒,卻是看不了他委屈巴巴的樣子。

    他家玉質那麽懂事,他又怎麽舍得拂了他的意?

    鄭亭淵不住地在心裏安慰自己。深吸口氣,收了別扭的臉色,又是一派從容淡定的樣子。

    有些後悔方才的優柔寡斷。到底還是他的弟弟,睡一起又有何妨?反倒是多想的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鄭亭淵笑著搖搖頭,將鄭玉質放在床裏,側身便躺了下去。

    鄭玉質倒也乖乖的,聽到他留在這兒癡癡一笑,乖乖躺著還自覺地給自己蓋了被子。長長的睫毛抖了抖,闔了眼眸,竟然真的睡了。

    留著鄭亭淵一個人在那兒啞然失笑。替他壓好藏青的被褥麵,抬頭掃了眼梨花木的床,看著不遠處博古架旁的香爐靜靜地冒著煙。

    聞著淡淡的鬆墨香到底沒了睡意。

    居安院和思危本就是一塊建的。莫說格局陳設一模一樣。玉質或許不知道,連著他們每月拿的東西不管是樣式還是規製,哪怕是做衣服的料子都是一樣的。

    玉質哪裏知道,虞國公府兄弟二字的分量?

    不知道也好。鄭亭淵歎了口氣有些心累。

    個中辛秘,鄭亭淵寧願鄭玉質一輩子都不知道。

    這是他的弟弟啊。他哪裏舍得讓他受半點苦楚?

    白敬之那混蛋,若不是如今他們身陷囹圄,定然要結結實實地將他教訓一頓的。

    在這個時候鬧出幺蛾子來,這個局可該怎麽解?鄭亭淵無聊地仰著頭,細眯了眼,慢慢思考著。

    無論如何,不能再在曾見章那兒拖了,卻也不能就給了刑部。

    他本就是為了讓曾見章早些查出案子,才沒有阻礙他們抓了白敬之。曾見章卻是得寸進尺要提審玉質。

    偏生刑部的人還在催促著要將案子提過去。

    刑部是大皇子的地方,這案子又哪裏能懸而未決地交過去?敬之還在裏邊呢。

    他怎麽不知道大皇子打的算盤呢?他這麽急著要這個案子,不就是打著到時候讓自己去求他的心思?到時候順水推舟幫個忙,自己就算是欠了他個人情債了。

    這拉攏他,拉攏他虞國公府的心思昭然若揭。

    想來也是。父親這幾年無心朝堂,虞國公府還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出來。可再過兩年待他弱冠了這其中變數又有誰敢說?虞國公府是青黃不接,可隻要那雁北關守的人是虞國公,就沒人敢小瞧了他,小瞧了他們虞國公府。

    奈何恰恰在這個時候,他最是不能輕舉妄動。

    太子占嫡,大皇子占長,兩相爭得如火如荼的時候,無論他站在哪邊都沒好處。壓對了還好,壓錯了,那對他們虞國公府來說就是雪上加霜。

    虞國公府再也不是十幾年前的虞國公府了。

    沒人知道當年聖上為何將守在雁北關的虞國公召了回來。也沒人知道,為何隻是召了回來,而沒有趁機奪了虞國公府的爵位。開國的功爵,也就隻剩下他虞國公府沒隕落了。

    正因為沒人知道,所以如今的虞國公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也正因為聖心難測,所以鄭亭淵還有被人拉攏的價值。

    誰都不知道當今聖上對他虞國公府到底是棄還是用的心思。當年突如其來的打擊想來連聖上都快忘記了。

    待到他弱冠了,隻要順理成章地襲爵,他虞國公府又是當年風頭無兩的貴胄。

    他得等。奈何等的焦灼。

    鄭亭淵側頭看了眼仍在熟睡的鄭玉質。燭光昏黃,給鄭玉質那張清姿絕豔的臉染了絲柔弱,沒了方才的極致妖嬈魅惑才顯得那張臉的稚嫩溫清。

    也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麽,便是睡著了也還是擰著眉頭。紅唇緊緊抿著,挺翹的鼻子邊鼻翼輕輕一翕一動。像極了帶著委屈睡覺的小孩子,看著可愛得緊。

    玉質還小。鄭亭淵歎了口氣。垂著頭,歪著身子。將影子籠罩著鄭玉質。看著那人卷翹的眉毛在陰影下微微顫抖。看那人輕輕瞥著嘴,連紅潤的口唇都顯示著主人的不高興。

    遲疑了一瞬。還是伸出手來,覆上了那蹙起的眉頭,輕輕的,想要將他撫平。

    惹得鄭玉質嚶嚀一聲,紅唇微張,呼了口熱氣,繼續睡的沉沉。

    鄭亭淵啞然笑笑,呆愣地看著自己垂在他臉邊的手緘默不語。

    十六歲的解元,十七歲的進士。他能等,等到虞國公府順理成章地進去人們的視線,再榮享輝煌。

    可玉質可還能等著他?等著自己在朝堂上為他撐腰,為他做主,讓所有人都敬他三分?

    等不了自己護著他,就隻能在那詭譎的官場裏被人傾軋。到時候待他真的有了什麽旦夕禍福,自己卻也隻能袖手旁觀地明哲保身。

    鄭亭淵垂了眸,緩緩收了手,緊緊握成拳頭,望著睡覺都憂心忡忡的鄭玉質沉沉歎著氣。

    該選了。

    要麽太子,要麽大皇子。他不能等著玉質先他進了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自己到時候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鄭亭淵凝神靜氣。眼裏透著堅定和執著。深吸口氣,猛地闔上眼眸,沉吟半晌。片刻後,再睜開眼睛,隻覺得悲愴。

    他不怕孤注一擲破釜沉舟後死無葬身之地。

    他隻怕到時候玉質受他牽連。

    那可是他的玉質啊。

    ………………

    深秋的露下的重。院子裏還殘餘在書上的楓葉像是被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雨水洗了一般,紅的亮眼揮灑著這暮秋時生命最後的激情。

    牆角的墨菊開了紫的,紅的,黃的層層疊疊擠在一起開得熱鬧。

    雲竹一大早摘了一籃,染了水,在清晨的陽光下,一個個嬌豔又新鮮,透著別樣的韻致。

    鄭亭淵走的時候鄭玉質還給他頭上簪了朵青菊花苞。

    “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了。”鄭亭淵由他作弄著,似有若無地歎了口氣。

    他在說昨晚的事。昨晚上鬧騰半宿。如今玉質若無其事的樣子也實在是太過。。。厚臉皮了吧。

    沒看到鄭玉質早晨起來窘迫的樣子鄭亭淵覺得真是遺憾極了。

    “記得什麽?”鄭玉質眨眨眼,眼裏狡黠一閃而逝。睜大眼睛,誇張道。“昨日兄長什麽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若是知道定然和兄長秉燭暢談。”

    “。。。。。。。”

    鄭亭淵便不說話了。低著頭,由著他簪花。

    玉質不願意提起那就算了吧。不管是真不記得還是裝不記得,反正他是不能提了。誰說咱們鄭世子不是知趣的人呢?

    “簪好了吧。哥哥該走了。”鄭亭淵淺笑著,低頭整理了好了衣衫。

    “好了。”鄭玉質笑彎了眉眼。看著鄭亭淵無奈的樣子更是誇張地彎了腰。

    不由在心裏腹誹。不就是沒看成自己的笑話,哪裏能那麽憋悶的樣子呢!

    鄭亭淵挑著眉,看他恣然明媚地笑著就心裏癢癢,沉吟著一會兒,站在原地聊聊道。“哥哥院子裏還有幾壇好酒,玉質若是遺憾,我今日回來了再到你的院子裏喝酒如何?”

    左不過是灌醉他,卻是再容易不過了。

    “咱們,好好喝。”最後幾個字,鄭亭淵咬得極重。說得頗為意味深長。

    左不過丟人的不是自己。自己還怕什麽的嗎?

    “這怎麽行?你別來了。”鄭玉質恍了神,急聲道。

    喊出聲來才覺得不妥,連忙捂了嘴,紅著臉訥訥道。“兄長來就行了,可別帶什麽酒了。”

    開玩笑。昨晚上他也是第一次喝醉酒,哪裏知道自己喝醉了之後會那麽的鬧騰?

    “不裝了?”鄭亭淵隻悠悠站著,吟吟道。

    “咳。”鄭玉質扶著額頭,耳垂紅的要滴血。連忙轉了頭,眼睛胡亂轉著瞟著,就是不看鄭亭淵。

    一想到昨晚上的醉態他就恨不得鑽進地縫裏。早晨好不容易靈機一動裝失憶卻得意忘形的被大哥抓了個正著。這該讓鄭玉質怎麽好好正視他哥?

    “哥哥還是快走吧,有什麽事等回來再說。”鄭玉質握著拳頭羞赧道。不好意思極了。

    “好好。我走。”鄭亭淵看到那紅透了的耳垂。心裏快活極了。知道不能再得寸進尺了。隻得悠悠道。

    抬腿跨出安居院的時候還哼著歌兒。

    自然是看不到鄭玉質看著他的背影愣愣地出神。眼裏迷離寫盡,孤獨悵惘。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昂。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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