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她不理智,也不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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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睡覺困難戶,尤其上海的冬天,陰冷得跟冰窖一樣,空調打多高都不暖。她等著他過來睡覺,好挨著他捂捂手腳,等了半天沒人影。

    沈安安一時又氣憤的想,他是不是看到鄭小琪回來了,迫不及待跑去發展小老婆了?

    潛意識裏知道他不會,他不是這種人,頂多是又睡客廳。手腳卻不由自主動起來,小心開門,墊著腳偷溜出去。

    聽到廚房那裏有聲音,沈安安貼牆站,心跳得跟做賊似的。

    媽的,鄭子遇他真敢!

    腦子裏早打翻了一千零一夜,卷著袖子準備上去薅一頓。

    卻聽鄭小琪帶著哭腔壓抑道:“我就這麽叫你惡心?我們一起二十幾年,從我懂事時起我就和你一起,為什麽不行?”

    鄭子遇聲音很低,低得帶了一股子涼勁:“不行就是不行,沒有為什麽。”

    “先是章潔,現在又是沈安安,他們沒一個是好人,你就看不清楚?鄭大哥......”

    鄭小琪的哭聲大起來:“我和他在一起,是因為你,因為你啊!”

    沈安安腦袋湊出去,想聽得更真切一些。

    鄭子遇卻半攬著鄭小琪從廚房裏走了出來,他開門,和鄭小琪一塊走了出去。

    沈安安深吸口氣,她忽然覺得胸悶,腦袋都昏沉沉的。

    傻子似的在牆邊站了好一會兒,她走過去,看到廚房流理台上放著一枚戒指。

    如果剛才那兩人的對話對沈安安造成的衝擊是微風斜浪,這枚戒指就像是一顆炸彈,瞬間炸得她魂不附體,支離破碎。

    她伸出自己十根手指,光禿禿,再看流理台上顯然精心挑選的戒指,氣都喘不上來。

    安慰自己,這又是鄭小琪的詭計。鄭子遇怎麽可能和她怎麽樣呢?他要和她怎麽樣,何必等到多了自己這個大/麻煩。

    拿戒指的手都是顫抖的。

    打開冰箱,就著冰箱裏的光,安安將戒指顛倒過來,側往裏看。鉑金戒圈裏寫著兩個英文字母:j&j

    鄭子遇在國外讀過書,英文名jack。所以第一個“j”是他。

    另外一個“j”......沈安安笑了一下,第一次覺得笑一下也能讓人耗盡力氣。

    哈爾濱雖離俄羅斯近,可她也未曾出過國,更不要說提個英文名顯擺。她姓沈,首字母“s”,這個戒指,絕不可能是鄭子遇給她的“superise”。

    她呆呆的看著戒指,忽然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

    鄭子遇送了鄭小琪回來,看到她忽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忙進廚房。

    “你.....”

    他視線落到她拿著戒指的那隻手上,像為掩飾什麽,極快去奪。

    沈安安往後一讓,聽到冰箱門“砰”一聲被關上,她後背貼著涼滲滲的冰箱,仰頭看著他。

    “這是誰的?”

    鄭子遇眼裏掠過一絲陰暗與慌張。

    “我問你這是誰的!”

    她嗓門一下拔高。

    鄭子遇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你先給我。”

    “你先告訴我!”

    “還給我!”

    “告訴我!”

    他伸手去奪,她往旁閃。她越是躲,他搶得越急。

    “當”一聲,戒指掉到了垃圾桶裏。

    沈安安就看著鄭子遇慌不擇路的將整個垃圾桶都顛倒了過來,不停在一堆汙穢裏翻找。

    她想笑又想哭,想上去狠狠踹他一腳,又覺得該打的人是自己。

    “我和自己說,鄭小琪她就算脫光了躺我老公麵前,我老公也不會碰她一根手指頭。送上門好了,我怕什麽?我信我老公我就不會輸啊!她有什麽糖衣炮彈我都不怕!可是,好端端的,怎麽會有女人送上門硬纏著不放?為什麽你不說你那天晚上和她做了什麽,為什麽你不肯一開始就把她堵在門外,我明明懷疑,我還是相信你。”

    “鄭子遇。”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把臉一抹:“我去你媽的!”

    鄭子遇有心和她解釋,但他又從何說起?那樣的一段往事,要是她知道了,會不會嫌惡心?

    她會嫌他惡心,她會不恥。那明媚如驕陽的雙眸會露出厭棄難忍的顏色,她會轉過身拿了行李就回哈爾濱。

    鄭子遇站在房門口,想要進去,手貼在門上,又無法用力。

    怯懦,像個小偷,偷走了他的勇氣。害怕,壓在他的脊骨上。

    戒指被他狠狠抓在掌心裏,尖利的棱角紮得他手心疼,卻還不夠疼。

    “兒子。”

    鄭子遇回頭。

    林美鳳被他臉上的灰敗與死寂嚇到,頓變了臉色:“那丫頭又跟你鬧了?”

    就要上前推門進去和沈安安對質。

    鄭子遇將她攔住,有氣無力的:“別。”

    一個字剛說出口,高大的身軀忽往林美鳳身上倒。

    林美鳳忙扶住他:“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鄭子遇支撐著自己,搖了搖頭。

    林美鳳一時怔住,便歎了出來:“我不讓你跟她一起,我知道你心裏怪我。可那小丫頭要是知道你以前的事,怎麽辦?你能保證她不會再傷你一次?”

    鄭子遇緩過來,起身,和林美鳳一齊走到客廳裏坐下。

    林美鳳倒了杯水給他:“最近還在吃藥?”

    鄭子遇搖搖頭。

    林美鳳沉默了一會兒:“你想停藥,問過醫生了?”

    鄭子遇還是不說話。

    林美鳳就知道了。

    母子兩人靜默的坐著,彼此心裏都是事。

    好一會兒,鄭子遇聲音極度喑啞:“我想告訴她,卻不知該怎麽開口。”

    “所以我讓你選小琪。”林美鳳擺擺手:“不過算了,我沒想到小琪那孩子已有了人,還......”

    她有些氣竭的喝了口水:“小琪那裏,我們以前總是鄰居,能幫就幫,別的,就算了。這段日子,媽叫你難做了,可我希望你明白,婚姻,合適才是最重要的。”

    鄭子遇不吭聲,林美鳳又陪他坐了一會兒,起身回房去了。

    他在客廳坐了一夜,早上六點鍾不到,沈安安起來,聽到聲音,他驚覺得幾乎是立即從混沌裏清醒過來。

    沈安安拿著手提包,想趁著家裏沒人醒,悄悄去公司的。沒想到卻和他當麵撞上了。

    她別開眼,隻當沒看見他。

    鄭子遇喊了她一聲。

    安安想就這樣走掉,猶豫著,還是在門口站住。

    她閉了下眼睛,回過來,迎著他滿是期待的眼睛一鼓作氣:“我會通過你們公司公關部和你約定時間,希望到時候我的方案會令你感到滿意。”

    她說完,很快轉身,開門出去。

    鄭子遇眼裏的火光被一盆冷水澆滅,隻剩下灰燼。

    她不是沒看到他期待的樣子,可要她說什麽?和之前每次出問題一樣,她讓一點,跳過不問,他哄一哄,就當什麽事沒有,還沒心沒肺的笑笑鬧鬧?她做不到。那枚戒指,他和鄭小琪的對話,都像針一樣紮在她心裏,把她的心紮成了刺蝟。

    她不理智,很不冷靜。她不想理智,也不要冷靜。

    深吸一口氣,振奮精神去買早飯。忽跑過來一個影子,躲到她腳邊,抓著她的手就晃:“姐姐快救我!有壞人!”

    沈安安低頭一看,笑了。

    “奻奻!你怎麽又一個人跑出來了?”

    順勢就蹲了下去,將小豆芽抱起來。

    奻奻揪著她的長圍巾,噘著嘴。

    尹木從後頭趕上來,看到沈安安,他眼裏有光,一閃而過。

    安安瞧見他手裏舉著的糖葫蘆,笑著逗奻奻:“爸爸這麽疼你,一大早就給你買糖葫蘆,一定不是那個壞人。”

    奻奻哼了一聲,別著小臉假裝生氣。

    尹木從沈安安懷裏把女兒抱過去。

    “她嫌糖葫蘆不正宗,跟我鬧別扭。”

    安安看了兩眼:“是不正宗,這麽小,在哈爾濱我們都是舉大串的。還有這糖漿。都掛下來了!”

    “上海是上海,哈爾濱是哈爾濱,各有不同,很正常。”

    “對,各地各有不同。”

    沈安安喃喃了一句,像是走了神。

    尹木哄著奻奻,瞥見她失神的樣子,笑道:“這麽早就上班?我運氣不錯,招了個勤勞的員工。作為福利,我今天帶你一起過去。”

    沈安安忙要拒絕,尹木和她打了個手勢,便見欒阿姨從一邊匆匆過來。

    尹木過去,把奻奻遞給欒阿姨,拿了車鑰匙招呼安安。

    他替她開了車門,站在邊上等她。

    安安話到嘴邊,咽了下去。

    “我聽說你跟辦公室的同事有些溝通不良?”

    他用詞真委婉,溝通不良?就差幹一架。

    沈安安僵硬的點了點頭。

    尹木沒說“嗯”了一聲:“做出成績來,就不會有異議了。我還是希望你能把手頭的工作做好。”

    “我知道,我會用心。”

    “不是用心,是決心。”

    尹木說著,側頭朝她一看,笑:“我不相信什麽過程不重要之類的鬼話,我隻看結果。”

    安安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她也笑了:“是,老板!我會全力以赴,不讓您失望!”

    她一笑,露出一顆小虎牙來,尹木下意識要伸手去揉揉她的腦袋。從反光鏡裏瞥見自己的樣子,他將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收攏。

    “到了。”

    安安喊了一聲,尹木回過神來。發現大廈就在眼前。

    她堅持在隔一條街的地方先下車,又委婉的表示,她與他保持距離,盡量避免謠傳,讓他別太介意羅莉等人的胡言亂語。

    尹木坐在車裏,看著她等紅燈,過馬路,窈窕的身影慢慢遠去。一隻手在方向盤上有意無意的拍著。謠傳?她大概不知道,危機公關之所以會出現,不是為止住謠傳,有時,是為了借謠傳的東風。

    尹木薄唇輕輕的動了動,聲音輕卻明晰:我不在乎過程,我隻看結果。

    進辦公室,冷得沈安安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平時上班,辦公室裏早中央空調大開,溫度上三十,今天她第一個過來,才發現沒有供暖的城市的可怕。

    刺骨冰冷,凍得她骨頭都在叫囂。

    忙將空調四處都開一開,轉到開水間去燒開水。

    一邊翻看今天要談的方案內容,熟悉專業知識,做好充足準備。

    “今天誰來這麽早?”

    是羅莉。沈安安將方案一闔,就要走出去。

    卻聽另外一個說:“劉組吧,他一向第一個。”

    “是啊,護花使者舍不得哈爾濱的嬌花凍死在上海的冬天。”

    沈安安踏出去的腳收了回來,她不準備再和羅莉幹一架。忍,等他們走了,她再出去。

    “聽說今天她要去見福龍地產代表,應該是有方案了。羅莉姐,你真要跟她爭?攪黃了這單項目,要是尹總知道了.......”

    羅莉哼了一聲:“尹總知道了才好!他才會明白,誰是公司裏的垃圾,誰會幫公司賺錢。等著,好戲才開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