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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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在床上外擴出聲的手機先還嗡嗡嗡了好一會兒,大概是電話那端的人察覺到自己被棄於不顧,便沒有了聲音。
沈安安抱著膝蓋把腦袋擱在膝蓋上,看著丟在邊上的手機。原亮著的屏幕,寫了一會,暗了下去。
她老爸一向都不是什麽有耐性的人。
沈安安吐了口氣,等了一會,才把手機撿回來。
她老爸掐著點,又打了過來。
沈安安這才安安穩穩的接了,放在耳朵邊上。不過在對方大嗓門亮出來之前,她很迅速的說道:“好好跟我說話,你再吼,我還扔。你看我接不接你電話。”
沈父真是被氣著了,要沈安安現在在他邊上,一記飛火流星腳就踹過來了。可恨她現在遠在千裏之外的上海,鞭長莫及。
她老爸很不甘心的歎了一聲。
沈安安嗅了嗅鼻子,這才有點報複的痛快。把一條腿往前曲著,她半個身體趴在那大長腿上:“找我幹什麽?”
她老爸默了默:“沒事就不能找你了?你是我閨女。”
沈安安哼了兩聲:“你現在忙著呢!還有空想你這個便宜閨女?”
沈父就有點毛:“你是不是上海待久了,說話拐彎抹角,暗地裏給人穿小鞋。”
“你這是地域歧視,上海怎麽了,上海挺好的,說話和顏悅色,從來不會大聲嚷嚷。”
沈父不屑的一哼:“除了瞎bb,上海人倒是敢動手啊!”
“再說一句翻臉啊!”
沈安安不客氣:“我老公是上海人,你跟我說這話,想不想要女兒了?”
沈父被她嗆得厲害,接連咳嗽了兩聲。
父女兩人不鬥嘴,忽然之間沉默下來,隔著電波都能感覺到暗流湧動。
自從上一回談過之後,他們兩個很默契彼此不給彼此打電話,像是自由意識的在互相給對方一點空間沉澱下來。
沈安安知道,她老爸這回打電話給她,絕對不可能是他自己的意思。
她扭了扭嘴唇,還是開口了:“她還好?”
她老爸回道:“已經出院了,行動上不怎麽方便,還要複健。”
“住你那裏?”
沈父說:“她說如果你不同意,她不會進家門一步。”
沈安安“嗤”了一聲:“說得好像我是大婆,她是小婆一樣。真可憐。”
沈父不滿的喝了一聲:“沈安安!”
沈安安道:“你打電話給我就是為了讓我同意?爸,你什麽時候變得這樣替人著想了?想做什麽就去做,用不著關心我。”
她說著,不給沈父再開口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把沈父的手機號碼拉到了黑名單。
她還是沒有辦法那樣簡單就揭過十幾二十年因為沒有母親照顧而孤單可憐的生活,沒有辦法那樣輕易的說“原諒”。
一句過去就過去了,那是旁觀者在沒有親生經曆下自以為是的輕描淡寫,對於真正經曆過苦難跟傷心的人來說,從來沒有哪一道傷在被揭開的時候,是沒有留下傷疤的。
因為沈父的這一通電話,沈安安的心情很不好。
就在她心情極度不好的時候,鄭子遇輕輕開門進來了。
沈安安眼睛還紅著,也不是因為哭,就是有點憋屈吧。再加上房間裏開了空調,她忘記開加濕器了,這麽一來,室內太幹,她的眼睛就有些發紅起來。
鄭子遇進來時,她聽到推門聲,下意識就抬頭看過去了。因為毫無遮掩,所以那一雙紅眼眶就撞到了進門來的鄭子遇眼裏。
鄭子遇不知道她剛才接了沈父的電話,想到年少孤苦時光心裏起了波瀾,還以為她是因為在飯桌上聽到鄭光大說他明天就要回美國去,不舍又擔憂而默默的流了眼淚。
過來把人往懷裏摟了摟,他聲音輕緩的安慰道:“你放心,不會有事。”
鄭子遇並不是一個擅長說謊的人,但不代表他不會說謊。這個世上十之八九的人都是會撒謊的,有的是利益驅使,有的是善意的謊言。而他現在所說的,就是傳說中善意的謊言。
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的事情,怎麽可能不會有事?
沈安安手搭在他手背上,他手背上溫溫的,不熱,但還好,也不是很涼。
“鄭子遇,你是不是覺得我挺沒用的。看著好像牛裏牛氣,其實就是一包草。我知道你們上海有句俗話這麽說,繡花枕頭一包草。我就是。”
“怎麽忽然說這種話。”
她坐了起來,紅著眼睛跟他四目相對:“因為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沒用的人。”
鄭子遇修長的眉微微攏了起來。看她的眼神既無奈又夾雜著探究和心疼。
他溫聲喊她:“安安。”
“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都有反思過自己,也努力想要改正你指出的那些缺點。可是我這麽一把年紀了,身上很多缺點都已經定了型,想要改變,沒有那麽容易的。”
鄭子遇眉梢微低,安靜的聽著她傾訴。
她說:“子遇,我是不是挺配不上你的?我不夠聰明,不夠大方,沒有好的家世背景,對你也沒有一點兒幫助。既不會洗衣做飯,連孩子都保不住,你留我在身邊,好像的確沒什麽用。難怪你媽總是反對我跟你在一起。”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忽然之間對自己起了這樣嚴重的否定情緒。他印象裏,她一直都很驕傲自信。就算他們兩個某些方麵的確存在著一些矛盾、問題,她也從來不認為這對於他們兩個的婚姻有任何關係。
她是一個瀟灑又自信的女人。
“誰打電話給你了?”
他眼角瞥見她丟在一旁的手機,往這方麵想去。
沈安安靜默著不說話,鄭子遇的猜測就得到了證實。
他頓了頓,說道:“我不管是誰打給你,又說了什麽,沈安安,你記著,你很好。配不上你的人是我。”
沈安安不禁把所有目光投射在他的臉上,有些不敢置信,眸光閃閃的望著鄭子遇。
鄭子遇很鄭重道:“能娶到你,是我這幾年來最好的運氣。”
沈安安紅唇彎著笑了一下:“真的?”
鄭子遇頷首:“當然。”
沈安安忍不住道:“你沒有別的詞兒誇誇我?就這樣沒了?你不是斯坦福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歸國回來的精英?誇人的詞語就這麽匱乏?”
鄭子遇看她眉宇間舒展開來,知道她已沒有剛才那樣沉鬱,不禁抬手撫了撫她柔順的發,輕聲道:“你有多好,留給時間,我會慢慢告訴你。”
沈安安一捂臉,受不了他這樣一本正經又溫和輕語說出來。扭過身去,她一隻手擋著臉龐,忍不住笑:“我覺得有點兒肉麻,你還是什麽都別說了。”
鄭子遇握著她一隻手不放,眼中含笑的望著她。她做什麽,他都是縱容的。
隔了會兒,沈安安問:“你爸呢?”
鄭子遇道:“他先回去了。”
沈安安點了點頭:“那你明天去美國?我剛看了一眼你的行李箱,你整理得都差不多了,沒有什麽落下的。”
說著,就要站起來,去把她剛才打開放在一邊的行李箱關起來。
卻被鄭子遇抓著手又拽了回來。
沈安安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鄭子遇道:“不著急,你先坐著,我有話跟你說。”
沈安安蹙眉,莫名的看著他。
鄭子遇摸了摸她光禿禿的手指:“我送給你的戒指,為什麽沒戴?”
沈安安不以為意道:“多不安全,那麽明晃晃的鑽石戒指。”
“是我疏忽,應該買方便一些的。”
沈安安忙道:“也不是。我就是覺得太招搖了,比我的臉還搶鏡,我當然要把它壓在冷宮。”
她笑,笑得一臉陽光。
鄭子遇心裏即便有陰霾,也能在瞬間被驅散了似的。
他點了點頭,不但是眼梢眉角,臉龐的每一細微處都是柔軟溫和的笑意。
他說:“那戒指暫時放著,你看什麽時候高興了,就戴一戴。等咱們辦婚禮的時候,再買一副對戒,平時也能戴。”
沈安安先沒有意會過來,跟著他說的話點了點頭。
隔了一會,她反應到他說了什麽,不禁訝異的抬頭朝鄭子遇看了過去。
鄭子遇肯定的頷首:“我們回哈爾濱,辦婚禮。”
沈安安耳朵邊嗡嗡嗡了幾下,她還以為自己是不是聽岔了。直到鄭子遇又說:“晚一點我打電話給咱爸,問問他有多少賓客,先在哈爾濱辦一場,等我回來,再在上海辦。”
沈安安反過來握住他牽著她指尖的手:“辦婚禮?咱們不是早就已經領證結婚了?”
鄭子遇看她的眼神有喟歎,也有歉意:“咱們是早就已經領證,卻沒有婚禮。北邊注重形式,你沒有辦婚禮,總欠缺些什麽。”
她年底的時候回哈爾濱,以前公司的同事也問過這件事,沈安安都胡亂岔過去了。他們是注重形式,沒有走那一個過場,好像人還是沒有嫁出去一樣。法定是法定,民俗有他長久存在的道理。
剛結婚那一陣,沈安安還是有過這方麵想法的,可是時間久了,兩人之間磨合不斷,時不時觸雷,再加上鄭子遇身體狀況,她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
她從來沒有正式跟他要求過這個,可是他不但記得,他還放在了心上。在他們幾次三番爭執,鬧到幾乎要徹底分手的地步。
沈安安這次是真的眼眶紅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