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軍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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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二月的金陵城,煙雨朦朧。天上下著細細密密的雨,似有若無,可若是在外麵走一圈,衣裳上都會沾上一層水珠。長樂坊的青石板間,似乎一夜之間長滿了墨綠色的青苔。

    才剛過了春節,學子們就要麵臨童生試了。

    二月初五,童生試第一場“縣試”開始。

    考場設在郭城的一處集市上。此時天才蒙蒙亮,就有不少考生已經到了,正在外頭等著。

    年長的考生或是單獨一人、或是書童陪伴。年少的考生則都有男性長輩陪伴。韓文瑄帶著兩個書童站在人群中,自嘲地想,韓大人日理萬機,自然是沒空來送他。

    “韓大哥!這邊!”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朦朧的天光下,韓文瑄循聲望去,卻見顧桓站在人潮外,正滿臉笑容地看著他。

    “你怎麽來了?”韓文瑄心中一暖,擠出人群,笑著問道。

    “自然是給韓大哥送考!”顧桓笑盈盈地說:“祝韓大哥此去連中三元、蟾宮折桂!”

    “承爾貴言!”韓文瑄笑容溫暖,心中陰霾一掃而空。

    雲破日出,和煦的陽光普照大地,考場大門打開。韓文瑄與顧桓拱手告辭,匯同另外四位聯保的童生一起上前待檢。

    科舉考試,是舉國上下備受矚目的大事。童生們參加縣試,需要有一名本縣廩生作保,另須同縣的童生們五人一組聯保,若有一人犯錯,其他四人一同連坐,非常嚴格。

    顧桓目送韓文瑄順利進場,才帶著侍從離開。

    顧桓和顧林都沒有參加這一科的童生試。

    對於顧桓來說,並不覺得遺憾。“日日長思榜上掛,誰知到老是童生”,考場外,須發斑駁的老童生都不少見。

    顧桓現在才十一歲,讀書上不算有天賦,雖然有記憶力加成,但科舉不是單憑記憶力就能取勝的。就拿縣試來說,一共要考五場,分別是八股文、試貼詩、經論、律賦、策論等,這些都是需要常年累月的學習積累。

    鼎鼎大名的唐伯虎中秀才的時候是十六歲,已是轟動了整個蘇州城的少年才子。

    而且因刺殺案一事,他已走入了有心人的視線,不少人都知道定國公府有一個武藝出眾的三公子,此時他正該低調蟄伏,靜候時機。

    京郊五柳馬場,定國公府的馬車緩緩駛入。過了一會兒,幾個衣著樸素的少年騎著馬從側門離開。

    顧桓穿著一身青色勁裝策馬奔馳,心情激動,今天他將開始此生第一次軍訓!

    紫藤別院,幾騎人馬飛馳而至,從大門裏伸展到大門外的那架百年紫藤花期未到,此時正長滿的青翠的綠葉,重重疊疊、鬱鬱蔥蔥。

    顧桓從馬上下來,隻見楊濱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了上來,拉著他的手臂說:“你可算來了!走,咱們到校場去!”

    此時楊家紫藤別院的校場,楊澤坐在一旁的紅木椅子上,凝神看著場中。

    士兵們此時正在訓練,動作剛猛、整齊劃一,人數雖然不多,卻有種金戈鐵馬的氣勢。

    看到顧桓和楊澤進來,為首之人一揮手,令行禁止,全場肅立。為首的將軍朝楊濱和顧桓走來。

    此人正是鎮南侯心腹、南海軍旗艦將軍鄭延平,年約三十五六,濃眉虎目,身材不甚高大,卻帶著令人不敢小覷的悍勇之氣。

    鄭延平的父親原是東海鼎鼎有名的大海盜,卻有愛國之心,今上初登基時,倭寇屢次來犯,彼時南海軍初創,兵力不甚強大,鄭父屢次助朝廷敗退倭寇,後受朝廷招安,歸屬南海軍旗下,與鎮南侯是生死之交。

    鄭延平自幼在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海船上長大,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南海軍中重將,受鎮南侯囑托,前來京中接應楊澤回廣州府。

    “鄭將軍!”楊濱快步向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顧桓緊隨其後,抱拳行禮,來之前他已聽了鄭家的事跡,對於痛擊倭寇、保家衛國的愛國將領,他是由衷地尊敬。

    鄭延平抱拳回了一禮,笑道:“吾等不久後就要啟程回廣州府,兩位公子要學,就要捉緊時間了!”

    楊濱和顧桓連忙應“是”。

    一旁的楊澤此時也站起身走過來,笑道:“你們天天說要和南海軍一起受訓,如今鄭將軍在此,機會難得,你們得好好訓練,可不許叫苦叫累!”

    楊濱和顧桓雙眼放光,連連點頭,男孩子,哪個沒有軍伍夢想?

    此刻他們想著,參加軍訓呀,可比讀書有意思多了!

    然而……接下來的一切卻是那麽冷酷無情。

    鄭將軍果然沒有把他們當公子少爺看到,將他們排入士兵的隊列之中。

    今日訓練的是軍陣。上午,顧桓被安排在盾兵中。

    “持盾!”

    “立盾!”

    “蹲下!“

    “抵住!”

    鄭將軍一邊大聲呼喝,一邊親自做著示範動作。士兵們整齊劃一地持握盾牌、放立盾牌、傾盾下蹲、抵住盾牌排成一列,每一個動作都孔武有力、虎虎生威。

    顧桓穿著沉重的盔甲,舉著沉甸甸的盾牌,努力跟上其他士兵的速度。

    在今日之前,他還為自己的身手沾沾自喜,此時卻是汗流浹背、咬牙硬挺,知道從軍並不是容易的事。

    什麽“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那都是別人的傳說,輪到他自己,第一次接觸軍隊,就是操練成死狗。

    下午訓練的是槍陣。

    鄭將軍隻要求他練三招,就是簡單的刺殺,槍尖直衝敵人的頭、頸、胸三處,每一招都是殺招,沒有任何花哨。

    一天下來,顧桓癱倒在地上,遙望著天邊絢麗的霞光,有氣無力,連動都不想動了。盡管如此,至少沒喊過一聲“停”,由始至終一直跟著士兵一起訓練,眾人都對他刮目相看。

    而楊濱到底是個孩子,身體也不如他強壯,早在中午就被抬下去了。他也不肯離開,就在場邊圍觀。

    “怎麽?可還堅持得住?明日練火器,你可還要來?”楊澤走到顧桓身邊,把他拉起,笑著問道。

    “要!當然要!”顧桓雙眼一亮,總算可以打靶了,怎麽能不來?

    夜幕降臨,定國公府的馬車緩緩地駛回了長樂坊。

    顧桓從馬車上下來。此時他已換回了早上出門的衣衫,隻是一身疲憊之色,卻是怎麽藏也藏不住。

    葳蕤院中,顧林在那裏等著,看到顧桓進來,詫異地問道:“你怎麽這副樣子,姐夫那裏的馬球訓練這麽累?”

    顧桓有氣無力地點點頭。顧桓是以去五柳馬場學習馬球的名義出門的,為掩人耳目,連顧林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顧林搖了搖頭,笑道:“我就說吧,看球看得精彩,何必自己下場?你偏不聽,知道累了吧?”

    看顧桓實在疲憊,顧林留下幾瓶親手做的花露,囑咐他早些休息,就起身離去。

    顧桓把玩著手中晶瑩剔透的玻璃罐,湊近一聞,一股淡淡的花香從木塞中溢出,淡然一笑。

    看球的人確實是不知道踢球的累,但也不知道踢球的,讀書習武,從來就不是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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