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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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敢跑,還不給我麻溜兒滾下來!”許氏掐著腰站在院子裏的那株香樟樹下,時不時揮動手裏的雞毛撣子威脅著死死扒在樹上的沈成嵐。

    齊修衍換了身衣裳的功夫,一出來就看到這種場景,沒繃住笑出了聲。

    “殿下,救我!”沈成嵐雙腿緊緊盤著樹幹,見到齊修衍如同見了救星,頓時雙眼直發光,揮著一隻手呼救。

    齊修衍被她這樣嚇得心跳漏了一拍,腳步匆匆地趕了上來陪著笑臉替她討饒:“夫人息怒,要打要罰咱先讓她從樹上下來再說,好吧?!”

    說罷將許氏手裏的雞毛撣子給不動聲色地順到了自己手裏。

    看著空空如也的手,許氏眨了眨眼睛,心情有點兒複雜,片刻後重重歎了口氣,轉身走向婆母。

    齊修衍連忙衝樹上的沈成嵐擺手,示意她趕緊下來。沈成嵐剛才隻忙著躲避母親的雞毛撣子,這會兒危機解除,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爬得好像有點高,又沒臉露怯,索性眼一閉心一橫,貼著樹幹就望下哧溜。

    齊修衍眼尖地見她閉眼,心裏暗道不妙,剛要開口阻止,但還是晚了一步。

    布帛與樹皮激烈的摩擦聲瞬間清晰地傳進院中幾個人的耳朵裏。

    許氏還沒來得及坐上石凳,聽到熟悉的聲音瞬間頭皮發麻,如果不是頭發梳得整齊,恐怕頭發稍兒都要豎起來了。

    齊修衍心裏一突,在沈成嵐雙腳一落地的瞬間就將自己的外袍扯下來裹在了她的身上,借著自己的身體擋住許氏婆媳倆的視線的同時垂眸瞧了瞧,好家夥,整個前襟被樹皮磨得一片兒一片兒的。

    前頭闖的禍還沒清算,轉眼的功夫又多了一筆債。齊修衍看著仰頭笑得沒心沒肺的沈成嵐,忽然很想抱著她撒腿就跑,躲起來不讓許夫人廖老太君和許夫人逮到。隻因此時的沈成嵐真的很欠揍!

    沈成嵐見齊修衍雖然雙眼泛紅,但眼底卻沒有鬱結之色,便知道十一皇子應該是沒事了,於是,她自己從昨天開始就吊著的一顆心也終於落了地,接下來就是讓齊修衍去好好休息了。

    心頭的大石頭沒了,沈成嵐神色輕鬆地拍了拍齊修衍的胳膊,把裹在自己身上的錦袍還給他,竊笑著看了眼他身上嶄新的中衣,邁開腿大步流星地走向祖母和母親。

    “祖母,娘,我知道錯了,甘願領罰。”沈成嵐雙膝跪地,認錯態度一如既往地積極又誠懇。

    許氏頂著她胸前的一大片衣襟幾乎被刮成渣渣,感覺整個身體裏的血都湧上了腦袋,但僅存的一絲理智讓她不能此時發作,索性狠狠剜了她兩眼,然後偏過頭自欺欺人地眼不見心不煩。

    與許氏相比,廖老太君的反應則冷靜自持得多,自從沈成嵐和她開誠布公後,對於這個孫女她幾乎沒了底線,隻要她活得開心順遂,哪怕自己天天給她擦屁股善後也無所謂。呃,好吧,廖老太君心底深處還是堅信自家的孩子不是那樣的人。

    出於這種心理,廖老太君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三皇子身上。結果嘛,雖然不想這麽痛快承認,但是不得不說,很讓人滿意。

    是否真心在乎一個人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從他下意識裏的動作最能看出來。

    “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像什麽話?!”廖老太君的臉上勉強牽扯出幾許嚴肅,道:“還不趕緊下去換件袍子。”

    沈成嵐欣欣然應下,爬起來一溜煙就跑了,許氏氣得臉色通紅,不認同地看向婆母:“娘!您再這麽縱著,她早晚能把天捅出個窟窿來!”

    廖老太君淡定地端起茶碗呷了口茶,唇齒間的茶香熟悉無比,正是今年三房送給各院的年禮。

    都說女生外向,她家這位倒好,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往人家府裏倒騰好東西了!

    廖老太君忍不住心裏發醋,麵上卻不動聲色地淡淡看了眼已經將錦袍重新穿係整齊的三皇子,別有指意地開口道:“天高著呢,哪有那麽容易捅出窟窿來,是吧,三殿下?”

    突然被點名,齊修衍沒有絲毫的倉促,眉眼溫潤地緩聲回道:“老太君所言極是,莫說是個窟窿,縱使整片天傾覆,個子高的人定會扛起來。”

    嗯,這話聽著還算順耳。廖老太君在京城貴圈中堪稱主母楷模,可實際上也是個普通的母親,對自己的親生子女有著天生的偏愛。這些時日以來,一想到自己對長房的仁至義盡換來的卻是自己親子的家破人亡,廖老太君就恨極了自己的有眼無珠。再結合這次大皇子選妃的事,她更是堅定了對長房的態度。對這些養不熟的白眼狼,仁善隻會養刁他們的胃口。

    “芸娘,你去看看嵐兒,我和三殿下先在這兒說說話。”

    聽到婆婆的暗示,許氏明了地退下,給他們安靜說話的空間。

    “你說你祖母要和三殿下說什麽?”偏殿寢房內,許氏摒退下人親自替沈成嵐換穿錦袍,寶藍色蜀錦繡銀絲團花暗紋,料緞和繡工都是極品,一看就是出自宮中禦繡坊之手。許氏再看看女兒紅潤的臉色和飽滿的精神頭兒,又迅速打量了一番房內的擺設用品,心裏終於踏實了。三皇子果然待她不錯。

    沈成嵐讓母親幫他把三哥前陣子送她的那塊玉墜係在腰間,刻意轉移母親的好奇心,“大概就是拜托三殿下多多照顧我之類的吧。娘,家裏現在情形如何?祖父還在氣頭上?”

    提到大姑娘的親事,許氏被成功轉移注意力,撇了撇嘴道:“老爺子這次是真的氣到了,大姑娘現在還在祠堂裏跪著呢,已經兩三日未進水米了。不止如此,老爺子還以‘子不教父之過’為由,對你大伯動了家法。”

    景國公府的家法,就是懸在正堂牆壁上的那條藤鞭。家法輕易不動,動了就要見血。

    想到動用家法那日颯颯的鞭風和響徹中庭的痛呼哀嚎聲,許氏的臉色陡然嚴肅了幾分,“老爺子動了家法的次日一早,沈貴妃就派人送了宮中上好的傷藥過來。”

    這是擺明了要給長房撐腰了。

    沈成嵐眼裏的陰鬱一閃而逝,嘴邊噙上冷笑,“這麽說來,我今兒揍陳聰揍得正是時候。”

    雖然是事實,但想到她一個女兒家動輒就讓人家傷腰斷腿,許氏覺得必須不能姑息縱容,“少扯著大旗糊弄我,等你爹回來知道這件事,哼,有你的好果子吃!”

    若說家裏還有誰能鎮得住這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隻潑猴,除了老太太,就隻有她的親爹沈二爺了。

    開年到現在已經傷筋動骨倆了,沈成嵐想象了一下老爹回來後的情形,嘴巴有些發苦,暗暗揣度伴讀這個差事能幫自己躲避多久。

    母女二人再度回到前廳的時候,廖老太君和齊修衍正聊得熱絡,沈成嵐看著兩人之間其樂融融的氣氛,好奇心剛冒出個頭,就見多寶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殿下,老太君,夫人,六少,不好了,陳尚書家的老夫人找上門來啦,吵吵嚷嚷著說要六少跟著她們到皇上麵前說說理!”

    許氏聞言神色一頓,習慣性地看向婆母。

    就算鬧到皇上跟前,沈成嵐也是不懼陳家老夫人的,隻是現下祖母和母親都在,為了不繼續挑戰她們的忍耐,沈成嵐明智地選擇了乖順縮回羽翼保護之下。

    陳家老夫人段氏,在京中貴婦圈裏是出了名的強悍,據說陳老大人在年輕的時候素有才子之名,文采如何另當別論,風流的特性倒是表現得淋漓盡致,尤其是與揚州豔妓董湘蘭的一段情緣至今還被用在話本中當做才子佳人的原型。最後才子佳人有緣無分,據說就是段氏的手筆。

    傷敵八百,自損一千。段氏就是憑著這種不畏虧本的精神橫行陳府內外。可惜的是,這次碰上沈成嵐算是踢上了鐵板。畢竟沈四姑娘可是連命都自損過,陳老夫人的段數明顯不夠看。

    宮中,正陽殿東暖閣。

    元德帝看看跪在禦案前哭唧唧的陳家女人們,再看看跪在另一邊淡然沉默的廖老太君婆媳和梗著脖子沒有一絲認錯想法的某丫頭,頓時無比想念堆在禦書房桌案上厚厚兩大摞的奏折。

    陳老夫人原本是要進宮請太後主持公道的,但是在慈寧宮門口就被孫嬤嬤以太後頭疾發作需要靜養為由給推到了皇上這邊來。元德帝沒法子,隻好硬著頭皮過來和稀泥。

    按慣常做法,這時候隻要沈成嵐先低個頭認個錯,元德帝象征性地□□兩句,再兩家各打五十大板,然後讓她們各回各家就結了。

    奈何沈成嵐就是不配合。張一甫自那日被皇上親自點撥後,對十王府、尤其是三皇子的寧王府就格外留心,今兒一得知打架的消息後立刻就問明了情況而後直報到禦前。聽完張一甫事無巨細的稟述,陳聰那番刺耳誅心的辱罵言猶在耳,別說沈成嵐一個孩子,元德帝覺得若是換做自己在現場,聽到這般辱罵自家,恐怕也要當場發作。

    陳聰挨揍,純屬活該。

    可陳老尚書府上就陳聰這一輩就他一個男娃,闔府當眼珠子一樣護著供著,陳老尚書是個懼內的,陳老夫人是個不講理的,當年因著老尚書那點子風流韻事,陳老夫人沒少鬧到太後和他跟前,弄得元德帝直到現在一看到她就頭疼。

    本著送瘟神的心態,元德帝不斷向杵在一旁裝柱子的三兒子使眼色,暗示他趕緊幫忙解圍。

    齊修衍等的就是元德帝的這個眼色,立刻從柱子狀態中解凍,由側站著轉身麵向元德帝,伸手一撩袍裾就跪在了沈成嵐身邊,沉聲正色道:“嵐兒年少不諳世事,兒臣本有教導之責,若父皇覺得今日之事她有錯的話,還請父皇將兒臣一並責罰,以償陳家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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