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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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公子……”
“向姑娘……”
同時開口的兩個人撞在一起後,又同時閉上了嘴。
氣氛凝滯而微妙。
向春覺得邱博古今天有些不同,但她又說不出哪裏不同,從美好的恍神中回神後,她主動開口問:“邱公子,你叫我來是為了徐公子的事?”
“你說等兩天。”邱博古此時並不想談徐莫文,卻沒有更適合的話題。
麵對他的心急,向春答得有點艱難:“我還沒和徐公子說,他這兩天好像不在城裏。”
“噢,原來是這樣。”邱博古忽覺詞窮。也許不是詞窮,隻是不想隨便開口。
他沒有表情地皺眉瞥向她,卻莫名覺得:連她裙擺上那枚針腳粗大的補丁,都顯得異常質樸可愛。
向春等待著‘原來是這樣……’後麵的話,結果什麽都沒等到。
他不為難她,向春已經覺得滿意。像是怕他突然反悔一樣,她立刻笑著說:“邱公子,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能不能先去買菜?”
“不行。”
“為什麽?”
“算了,你去買菜吧。”他轉頭看窗外。
向春鬆了口氣,“那我先走了。”
“回來!”他拉開桌案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月白色的錢袋,看也不看地遞給她,“四十五文,還給你。”
向春有些意外,接過錢袋後離開了。
阿悌一直守在門外,準備在任何突發情況下,第一時間內衝進去襄助他家少爺。
不過全程旁聽後,他有些目瞪口呆。這個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麽的人,真的是他家睿智敏捷聰慧不凡的少爺嗎?
而且少爺為什麽要給她銅板?四十五個銅板,阿悌覺得實在不必要這麽鄭重其事,反而是凶姑娘拿走的那隻錢袋價值不菲。
穿好鞋下樓後,向春才空出精神來仔細打量手裏的錢袋,小小一隻錢袋用了上好的緞子,細密得看不見經緯,軟得像沒有觸感的雲。
上麵用同色的絲線繡著並蒂蓮紋和一個佐書的‘邱’字。這麽好的東西隻能欣賞,根本不適合真的用來裝錢。
直覺告訴向春:邱博古的東西一定都價值不菲,下次見麵時再還給他。
買菜,做飯,一切按部就班。午膳過後,陳媽照常去耳房裏打個瞌睡,留下向春在灶間裏收拾。
向能仁背著手晃了進來,輕咳一聲對向春說:“春子,中午給旬公子做了什麽?”
“大爹來了,”她笑著稱呼一聲,關好木櫃的門告訴他:“和大家一樣吃的是肉丸子,還有蘿卜和青菜。”
向能仁搖搖頭,“我覺得這樣不行啊,蘿卜青菜寡淡無味。公子每天對著這樣的菜色,應該是在極力忍耐吧?”
“大爹,你說公子從小錦衣玉食,吃不慣粗茶淡飯。可是每天的菜錢隻有三十文,能吃上丸子已經不錯了。”
向能仁歎了口氣。他會重視這個問題,是因為早上在院子裏遇到旬棠時,他隻淡淡道了聲謝,並沒有其它特別的表示。
向能仁一心希望能用小錢辦大事,思來想去又覺得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為了家裏的兩個兒子,他已經咬牙做出了一個決定。
“春子,”向能仁從懷裏掏出了一小塊銀餅,捏著舍不得放手,“這裏有二兩銀子,你去街上的珍茸坊裏買一點燕窩魚翅回來,煲給旬公子吃。”
向春接過在懷裏揣了很久,熱乎乎的銀子問:“大爹,二兩銀子夠買燕窩魚翅嗎?”
“呃,”向能仁想了想,“我聽說珍茸坊裏也有零碎的下腳料賣,煮成湯不都是一樣嗎?反正也瞧不出來。”
“好,我去看看。”向春點點頭。
“還有,”向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能仁生怕向春從中克扣,特別關照:“讓夥計開張收條,蓋上店裏的紅戳帶回來給我。”
“知道了。”
交待完以後,向能仁放心地回了後院。
未時三刻,忙完了灶間的雜事,向春出門去找徐莫文,順便去珍茸坊買下腳料。
半下午的時間,珍茸坊裏的人不多,三個夥計裏麵有兩個靠在貨架後麵打瞌睡。剩下一個細眉細眼的青年人,上下打量過向春後,並沒有起身招呼她。
“小哥,我想買一點燕窩和魚翅。”向春走到他麵前說。
青年人聽見這話後立刻從凳子上站起來,細長的眼眉彎出了合適的弧度,眯眯笑著說:“姑娘,上好的粗絲老燕二兩銀子一錢,九天翅也是一樣的價錢。”
“聽說你們店裏也有零碎的賣?”
“零碎?”青年歪了歪脖子,“你要買燕窩的碎沫沫?”
“對。”
“碎的早就搶完了……”青年搖搖頭,晶亮的眼仁轉了又轉說:“不過如果你真想要,我明天可以幫你留一點。”
聽他這麽說,向春覺得真是太好了,感激地問:“小哥,零碎的是什麽價錢?要給你定金嗎?”
“一兩銀子一錢。我好人做到底,也不要你付什麽定金,明天早上過來拿就行了。”年輕人垂下細長的眉眼,拿起櫃台上的一塊抹布,不自在地擦了幾下。
“好,我要二兩銀子的碎燕。”原來碎的價錢也不便宜,買得了燕窩買不了魚翅。
說定之後向春走了。櫃台裏的年輕人把抹布扔回原處,發出了兩聲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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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大的孩子穿過集市後,飛快地跑進了‘探榜狀’。櫃台裏的管家立刻攔住了他:“唉……幹什麽的,隨便往裏麵亂跑?”
“我找阿悌哥哥。”男孩邊說,邊用袖子擦了擦頭上跑出來的熱汗。
管家用手指著門邊的角落,“在這兒等著,我上去給你叫。”
阿悌很快跟著管家一塊下來了,和男孩站在邊上嘀咕半天後回到了房間裏。
邱博古坐在露台上喝茶看信,才過了幾天,須泥山上的紅葉又多了一層。
阿悌氣呼呼的進門關門,站在廳裏看著露台卻不敢走過去。又過了一會兒,邱博古把厚厚的一摞信放在茶桌上說:“過來吧,我的背快要被你盯出兩個窟窿了。”
“少爺!跟著她的孩子告訴我,向春每天都在街上跑來跑去,根邊沒見過徐莫文。”
“阿悌,用人不疑,我們應該相信她。”邱博古看著遠方,淡淡道。
“少爺,你不明白嗎?她的腦袋裏都是米粥,她的眼裏隻有錢,她說她自己認識徐莫文,誰知道是真是假?”
阿悌真心著急,自從他家少爺遇到向春以後,不僅被白白欺負了,還變傻了。
“阿悌,你這麽厭惡向春,她到底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邱博古突然那麽問。
“她……”叫他小總角,踩了他的腳?阿悌說不出口。他想了又想,終於想到了:“她是個姑娘怎麽能那麽凶?應該像宋小姐那麽端莊溫柔才對!”
他跟著臉色沉痛地說:“要是宋小姐知道,你把她辛苦繡的錢袋給了向春,肯定會難過的。”
“我隻是隨手拿的。”邱博古不以為然,他關心的另有它事,“向春,她有沒有去過成衣店或者香粉鋪子?”
“成衣店?沒有,她隻是一個人靜靜地走來走去。”
“知道她想去哪裏嗎?”
“她隻是在街上到處走,時間到了就回工字巷。”
邱博古不再說話。他明白了兩件事:她需要錢但不是為了自己,她的確不知道徐莫文的下落。
阿悌說得對,他需要和她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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