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本性難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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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僥幸從連笙刀下撿了隻手掌,還狗咬呂洞賓的領事女官,原來是皇後的娘家表侄女,怪不得氣焰囂張得三尺高。
連笙被帶回去不久,就有人膽戰心驚地向樂嵐稟報,建議她進宮去賠個不是,畢竟打了一個宮女事小,傷了皇後的臉麵事大,怕宮裏怪罪下來她消不住。
早上分明是她大公無私救了那女官,當時情況雖然混亂,可究竟誰是誰非滿府的人都看得清楚,這人在將軍府裏又吵又鬧,還對公主如此無禮,不治她的罪都是輕的,不過就是拉扯了一下,還能翻了天不成?
她並沒有上心,心安理得睡了午覺,因為昨夜熬過了頭,這一覺睡得綿沉且長,醒來未時已過,一張眼生的小圓臉在她上方笑道:“郡主可算醒了。”
樂嵐一驚坐了起來,那個圓臉姑娘又道:“奴婢奉皇後娘娘的懿旨,請郡主入宮一敘,娘娘許久不見郡主,想和您說說話兒。”
這是動真格了?
她剛睡醒,神色還有些懵,圓臉宮女掩口笑道:“郡主先梳洗吧,奴婢在門外侯著。”
洗漱完畢踏上馬車踏板時,樂嵐忽然意識到,領事的女官告她的狀是輕的,昭樂公主年僅七歲,她就敢讓小公主接觸利器,還險些傷人,這條才是最要命的!
她試探著問:“不知娘娘有什麽旨意?”
宮女道:“娘娘隻是派奴婢傳話,旨意如何,卻不曉得了。”
一路提心吊膽到了玉坤宮,她隨著內侍官進門,卻見重明正從殿中出來,擦肩而過時,他微微一笑,朝她點頭致意。樂嵐一怔,因為那笑容裏,分明帶著些警醒的意味,可知接下來她是活罪難逃了。
誰知進了殿門,迎麵而來的卻是一張春風和煦,暖意洋洋的笑臉,皇後免了她的禮,賜了座,宮女送上來一盞白瓷茶杯。這番又是賜座又是賜茶的,讓樂嵐有些受寵若驚,皇後大概是準備先禮後兵,定罪之前先客氣一番。
閑話說過了一巡又一巡,皇後始終不見要發落她的意思,這時宮人來報,說天命司送了新的嘉瑞符來。
皇後命人收了,眉梢浮起一層淡淡的不耐,送符的人退下之後,向樂嵐道:“你也看到了,皇上自從建了天命司,什麽事都由著這些天師來,福瑞哪裏是朱砂黃紙能求來的?前朝清明,後宮安和,為上勤愛,為民熙祥,這才是萬民福祉之道。”
皇帝,不幸是個昏庸無道的皇帝;皇後,幸而是個深明大義的皇後。
樂嵐附和了一句,皇後又道:“本宮知道,這些年侯府受了不少流言,侯爺征戰在外,耳中倒是清淨,隻是委屈了你們母女,平白招惹一身是非。”
皇後口中的“是非”,大約是指天師府所斷言的她是個魔星,她爹是個凶星之說。許是在外人聽來,這些說法可怕可畏,但於將軍府來說,其實倒也算不得什麽。
冷將軍馳騁沙場殺敵無數,說他凶,他也確實凶;而樂嵐身為一個沒有仙位的神仙,又是帶著元神投的胎,非仙非人的,說她是個邪魔外道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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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流言歸流言,當事人都不在意,這些旁聽者倒替他們操了不少心。
皇後大約覺得樂嵐年輕,正是義憤填膺的年紀,須不知她已經活了七百歲,即便修為低微得令人發指,但就洗心悟性來說,樂嵐已經頗有造詣,一些小風小浪,還難以在她的心裏激起半絲漣漪。
皇後撫慰了她一番,又賞賜了許多東西,送她出了宮,而有關連笙的事卻半個字也未提起,她不但沒領罰,反而帶著一車的賞賜滿載而歸。
樂嵐對皇後的行為嘖嘖稱奇,但沒有受罰,總歸是件好事,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她沒高興多久,就又發生了件喪氣事。
冷夫人病了。
冷夫人的病情並不打緊,太醫說隻是偶感風寒,但這一病,她跟著李未陽前往江淮的計劃就泡了湯。偌大的京城就像鍋泡泛的燉菜,繁華熱鬧卻無甚新意,而她就像漂在菜湯上的一粒蔥花,馬上也快泡泛了。
樂嵐約李未陽到那座二人常去的茶樓裏,告訴他自己去不了了,他聽罷雖然遺憾,卻也無奈,隻是抱憾道:“這次南下,你若不去,怕是要錯過好多精彩。”
她道:“精彩不精彩的,你回來再同我說罷。”
樂嵐一個人獨處時,喜歡熱鬧些的地方,有人陪伴時,便喜歡安靜些的地方,這座茶樓裏有不少獨立的小隔間,專為喜靜的客人所設,說話時方便許多。說到連笙在將軍府的那場鬧劇時,她將皇後召她入宮的事說了,末了笑道:“到底是我疑神疑鬼了,太子的那個眼神,我還以為皇後有什麽雷霆手段。”
李未陽攪著茶葉,道:“太子提醒得沒錯,你獨自一人進宮,確實是要謹慎些。你以為皇後召你入宮,真的隻是因為昭樂公主之事,或者是天師府的流言麽?”
他話裏有話,樂嵐沒聽明白,便問:“皇後莫非還有其他的意思?”
李未陽道:“天師府的流言不是一日兩日才有的,為何這些年都不見皇後在意過,偏偏侯爺回了京,她便在意了呢?”
樂嵐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爹是個軍侯,手裏握著重兵,皇後此時對我們如此上心,無非是想拉攏定邊侯府,將來扶持太子繼位。”
她沒說命格上白紙黑字的寫著,太子卒於三年後的宮變裏,眼下宮中看起來一派太平,想必太平之下早已暗潮洶湧,宮變是從何而起的,樂嵐並不知道,在此之前,還是離宮裏越遠越好。
李未陽聽罷,卻笑了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麵前畫了個半勾,說:“你想的沒錯,但還是差了一點。”
樂嵐最見不得他故弄玄虛的樣子,忍住了動手的衝動,問:“差了哪點?”
“太子,”李未陽道,“並不需要任何人的扶持。”
他將煮沸的茶水倒了兩杯,看著碧翠的茶葉在水中起浮遊動,說道:“他執掌東宮這些年,在朝中的根基並非如你所想的那般單薄,滿朝文武十個中有九個都是他的心腹,即便是如日中天的天命司,想把手伸到朝廷上,也得提前做好斷腕的準備。這些年受到天師府詆毀的並非隻有幾位王公大臣,太子位居儲君,每次風波都首當其衝,之所以能安安穩穩走到現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在,你以為靠的是陛下對他的寵信麽?”
樂嵐默了一會兒,還是不解,“既然如此,皇後又為何多此一舉?”
“皇後所做的不一定是為了太子。”他道,“太子雖然自小在她膝下撫養長大,喚她一聲母後,可到底不是她的親骨肉。他當年飽受排擠,東宮之位岌岌可危時,皇後的兄長身為內閣首輔,也沒見她動用外戚的勢力幫扶過一把。”
樂嵐聽呆了,她一直以為皇後的所作所為是為了重明這個太子,李未陽對她的想法十分不以為然,問:“你可知連懿公主內定的駙馬是誰?”
樂嵐搖了搖頭。
“是安國侯府的世子蕭銳。”他道,又問:“你可知皇後為何會選定蕭小侯?”
樂嵐悶悶道:“女婿是皇後挑的,我怎麽會知道。”
李未陽沒有在意她的牢騷,喝口茶潤了潤嗓子,繼續慢條斯理地耐心分析道:“自當年那場叛亂之後,定邊侯府獨攬重兵,陛下不放心軍中勢力一家獨大,故而提拔了安國侯,讓安國侯坐鎮東南,而將老侯爺調往西北。這麽多年過去,安國侯在軍中的勢力不可小覷,北有定邊,南有安國,她一邊拉攏將軍府,一邊將連懿公主許配給安國侯世子,王公卿相,六部尚書,皇後哪個都沒看上,偏偏看中一個軍侯之子,意思還不明顯?”
皇後的意思明不明顯樂嵐不知道,但是李未陽的意思已是十分明顯,簡直就要昭然若揭,他話裏話外都在暗示一個意思:皇後有問題。
皇後不過是給連懿公主選了一個駙馬,隻是這駙馬恰好選在了安國侯府,興許是蕭小侯一表人材,十分出類拔萃呢?
李未陽對太子的維護她能理解,李相曾做過太子太傅,太子算是他的門生,李未陽少時與他同在太學,有同門之誼。可他僅僅從一個駙馬身上,就推測出皇後有不臣之心,未免太過武斷。
話,李未陽明白她的意思,卻未多作解釋,喝了口茶,又道:“倘若你不是女兒身,而是生成了個世子的話,沒準這駙馬就不是蕭銳,而是你了呢。”
他隻是無意間調侃了一句,不料正好戳到了樂嵐的痛腳上,這些年來她雖然接受了投錯胎這個事實,卻一直耿耿於懷,說者無意,聽者鬧心,她涼涼地瞥了李未陽一眼,幽幽道:“憑你和太子的交情,倘若你生成了個女兒身,說不定現在已經是太子妃了呢。”
李未陽一口茶水險些噴了出來,他好心好意給她分析局勢,怕她著了皇後的道,不料好心全被當成驢肝肺不說,還反咬他一口!
他歎了聲氣,恨鐵不成鋼道:“本來我還要同你說一說那舊案,現在看來倒省了我一番口舌。”
聽到舊案,樂嵐頓時來了精神,但凡舊案必定有故事,而過了經年還能被重新翻起的舊案,那就不僅僅是故事了,其中必定有一番驚世駭俗的傳奇。她將方才的戳痛腳之仇暫時放下,亟不可待問:“什麽舊案?”
作者有話要說: 表白能夠看到這裏的小可愛們,比心~
感恩回饋來一發,小可愛們能冒個泡嘛~過了簽終於能發紅包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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