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斯脫掉了皺皺巴巴的條紋短衫，換上一身灰色拖地長袍，披件暗紫色鬥篷，臉上的胡子也細細修剪了番。

    羅維帶著艾拉走進書房時，他正翻看著鹿丹堡的收支資料，厚厚的足有一個成年男子的高度。

    “希爾斯老師，給你找了個弟子。”羅維將怯怯的女孩兒推到案前。

    管家一邊翻著書冊，一邊拿著筆寫著豎式，隻眼皮往上抬了抬：“酒還沒醒啊？我讓廚房給你煮點粥。”

    羅維聽了也不惱：“不是瞅著你一天沒事做嗎？那我找其他人去。”

    “你等等。”希爾斯冷冷地盯了一眼艾拉，女孩兒自覺離去，帶上了門。

    “安娜子爵你打算怎麽安排？”他問道，“有這個女人在束手束腳。”

    他說的是事實，布魯諾一係的騎士幾乎湮滅，鹿丹堡就是一座不設防的城市，凜冬將至，留給他們的時間越來越少。

    “有她在，帝都的人會放心。”羅維負著手走到書架前，瀏覽著書名，“苦修士也一直駐留在城外，難纏得很。”

    “所以你挑了比勒爾作為對手？”希爾斯合上了賬頁，“他作為布魯諾的心腹，替他掌管考特這麽多年，安娜不一定會換了他。”

    “正是他掌管考特這麽多年，城中的官吏無一不是他的人，安娜才會慌。”羅維抽起了一本書。

    “她可沒有丈夫的騎士團，一丁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她驚慌失措。”他說道，語氣沒有一絲溫度。

    希爾斯望向羅維：“你比我想象中更冷酷。”

    “這不好嗎？”羅維掃了一眼書的目錄，疑惑地反問，“你不還想殺了她？”

    這便是謀士與君王之別了。

    希爾斯不作聲，雖說羅維喚他一聲老師，可隻是口頭上的禮貌，關係還沒近到那份上，說多了隻會招人厭煩。

    “這會讓人畏懼你。”希爾斯斟酌著說了一句。

    羅維明顯沒聽出這彎彎繞繞的，拿了本書出了書房，希爾斯望向書架，三行十二列，空缺的那一本是《大陸編年史》。

    領主府外，一個小蘿卜頭穿著破草鞋，腳趾被凍得發紫，抖著聲音問道：“艾拉會騙我們嗎。”

    “我們不是也騙了她嗎？”一個十七八歲的黑發少年輕聲說道，“再怎麽，也比上戰場當炮灰好。”

    他們等了差不多半小時，艾拉跟在一個青年身後走來，八個騎士打扮的老頭恭敬地陪同。

    羅維一眼就看出問題來了，這群孩子都是黑發，膚色也比諾蘭人更深，這哪是附近領地的農奴啊，分明是同一族裔。

    “跟我來吧。”組員劉易斯對著小孩說道。

    一行人來到了城堡附近的民居，早在之前，傑克就出手買下了一圈的建築。

    畢竟城堡擴建的可能性很大，要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在考特，還不會這麽容易入手，鹿丹堡的鎮民好打發多了。

    進了屋子，點燃暖爐，孩子們情不自禁地往中央靠，擠在一起取暖。

    “你們以後就住這兒了。”羅維坐在上座，“我會讓工匠給你們訂製床，這兩天隻能委屈你們了。”

    “四十多個孩子我還是養得起的。”他轉了口風，“但是，如果你們通不過我的考核……”

    “大人，我們明白！”

    黑發少年半跪在了羅維椅子前：“不會讓大人失望的。”

    他很早就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晚餐，比起施舍，他更願意堂堂正正憑自己的雙手。

    其餘的孩子也懵懂地隨著他跪在了地板上。

    羅維低頭俯視這少年，或許是帶了東方血統，單眼皮，顴骨低，鼻梁卻又高又挺。

    他喜歡這種長相，有三分親近感：“你叫什麽名字？”

    “秋。”少年回答道。

    “我不為難人，隻要你們肯好好學，考核很簡單的。”羅維起身，“說不定，我會考慮接納你們的同胞。”

    秋的眼底流露出了警惕，西南偏遠，能認識他們的人少之又少。男爵既然知道，為什麽敢接納他們？

    羅維沒有錯過秋的表情。

    接下來的時間裏，羅維一邊參觀房間一邊吩咐著組員，“客廳來做教室，臥室都放置雙層床，晚上我把圖紙給你。”

    孩子們在劉易斯的帶領下去公共澡堂洗澡，這是他建議修建的，為了鼓勵人們冬天洗澡。

    當時提出時還很忐忑，擔心大人嫌他多事，還讓組長替他傳達，事實證明是自己想多了，大人的胸襟如同深淵般廣闊。

    水泥鋪成的地麵，光腳踩在上麵冰冰涼涼的，優點是易於打理。白天人少，到了黃昏，人才會多起來，幾個清潔工正用抹布擦著空閑的浴池。

    男澡堂的中央是一個大浴池，隻在晚上七點至九點開放，能容納上百個人，周圍有十數個小浴池，全天開放，按小時收費。

    公共澡堂受到了鎮民的一致好評。

    想想，冬天能泡個暖洋洋的熱水澡，與三五好友聊著天，澡堂裏還有燒酒賣，雖然比外麵的價格貴了一銅幣。

    “但舒坦啊。”神父李察光著膀子半坐在浴池裏，平時的禁欲氣質全不見了，喝口酒還砸吧嘴。

    “男爵總算幹了件正經事了。”他身邊的男人舒服地感歎，“以前天天想著收稅，羊毛都快被褥光了。”

    劉易斯聽到這兩人的交談，冷哼一聲，心下想能不舒坦嗎？光是補貼每周就得十幾個金幣，還不提修繕費用，預計一兩年才能扭虧為盈。

    他自豪地想，指不定帝都還沒鹿丹堡幹淨嘞。

    “副組，您公務繁重，怎麽親自來了？”澡堂的管理人員笑容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掬地迎接了他。

    劉易斯沒和他含糊，指了指身後髒兮兮的孩子：“給他們好好洗洗，瞧他們髒的。”

    清潔工才將水倒好，一群泥猴脫了衣服就跳入了大浴池裏，瞬間清水就變黑了，不明物體也浮在了池麵上，直看得李察手裏的酒差點都灑了。

    “哎喲喂，這不是本地人吧。”他下了結論，“鹿丹堡哪有這麽不講究的。”

    友人讚同地點了點頭：“聽說男爵要建一個酒廠，正四處招人呢，工資可給得不低，一個月能有一百銅幣。”

    “那也不能什麽人都要啊。”

    兩人言語之間充滿了原住民的優越感，似乎忘了一個月前，鹿丹堡還找不出一個愛洗澡的人。

    劉易斯在一旁抱著胳膊看著，忽然一拍腦門，匆匆出了澡堂，待他回來時，手上抱了一大摞衣服。

    “你們都換上吧。”劉易斯和藹地說道，這可都是潛在的信徒苗子啊，值得好好對待。

    “謝謝。”

    秋沉默地一抬手，小孩們整整齊齊地鞠躬道謝。

    嗯，還挺有氣勢的。

    劉易斯擺了擺手，拉上其中一個小蘿卜頭的手：“走嘍，回去休息，我讓婆子給你們做點好的。”

    秋側過頭，眼角有些發熱。

    …………

    男爵府，地下城。

    “轉過來看看。”老地精皺著眉打量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地精。

    “很好，走兩步試試。”

    女地精模仿著人類女性的姿態，穿了件束腰長裙，忽略綠油油的長相，也稱得上嫋嫋婷婷。

    老地精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

    “不錯吧？”他仰著頭問著可憐的侍衛湯姆和傑瑞，“這可是我們這族有名的美人了。”

    湯姆手帶著鐐銬，內心禁不住吐槽，我說個不字，立馬刀就架我脖子上了：“她就像是玫瑰花般嬌美，誰能不愛她呢？”

    女地精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傑瑞心道學不來學不來，在老地精犀利的眼神下，硬生生憋出了一句：“不錯。”

    老地精滿意了，這兩個侍衛可是男爵最信任的下屬：“你們這兩天可以不用去挖礦了，我準許你們休息兩天。”

    湯姆和傑瑞對視一眼，鬆了口氣。這一個月以來，他們一直在地下城暗無天日地挖礦，餓了隻能找蘑菇吃。

    二十多個侍衛的蘑菇技能已經max了。

    老地精樂滋滋地帶著女地精出去了地下城，現在隻剩下一件事要做，如何把她送到男爵的床上去。這要是成了，什麽老約翰老傑克可都靠邊站吧。

    他真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地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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