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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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維的額頭滲出汗水,一張臉變得煞白,下意識地將女孩兒的手重重拂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在他收留異端那天起,他無數次夢見這樣的場景,自以為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想到還是恐懼。

    因為他越來越明白教廷的手段,會讓違抗者體會到什麽叫做生不如死。

    西尼爾卻收回手,笑吟吟地說道:“我就是開個玩笑。”

    “這並不好笑。”羅維盯著她,身體的緊繃感還未消失,指尖顫栗著。

    不管這個女孩兒所來為何,既然她選擇了沉默,那麽至少在當下,自己是安全的。

    “大人,安娜子爵派了人過來,等在門外呢。”組員進來,小聲地對羅維耳語。

    西尼爾攤了攤手:“看來你很忙嘛,我就先走了,我們還會再次相見的,祈求那天不會來得太快。”

    她轉過身,揮了揮手,簡單地和羅維告別,忽然她像想起來什麽似的,回過頭:“對了,初次見麵,愛德華運來的三個驢子送你了。”

    “不知道你愛不愛吃驢肉。”

    “等等。”羅維大步走到了女孩兒的身邊,“看起來你也沒住處,不如住我這兒。”

    他隻猶豫了片刻,就決定留住女孩兒,或許有一天會死在她手上,不過從某種意義上講,沒人敢先下手殺死他。

    “給客人準備新製的白蘭地。”羅維對著組員吩咐道,“趕緊收拾房間。”

    “是的,大人。”

    西尼爾嗤笑了一聲:“你這點小心思啊,我還得回考特看看黑白票有沒有中獎呢。”

    說完,女孩兒便一蹦一跳地走了,坐上了愛德華為她準備的馬車,揚塵而去。

    羅維思索了一陣子,才接見了安娜的手下費奇,他是個年輕人,不過二十七八的年紀。

    為人和氣,無論何時都笑容滿麵,卻沒什麽本事,一口通用語都帶著鄉音,更別提識字了。

    “說吧,什麽事。”羅維放鬆地躺在椅子上,半闔著眼,費奇立刻有眼力見地蹲下幫他捶腿。

    “比勒爾實在太過分了,手裏緊握著守衛軍不說,他還要征兵!這不是沒把子爵大人放在眼裏呢?”

    他說得激動,捶腿的手卻沒停下,瞥見羅維的靴子染了一絲灰塵,還用衣袖給擦幹淨,努著嘴吹了吹。

    十足的狗腿做派。

    不過,征兵?

    羅維坐直上半身,費奇諾諾地站起來,等待著男爵的回應。

    “比勒爾太猖狂了。”他給這事下了定性,“正好我酒廠招人,看他給的買命錢多,還是我給的工資高?”

    想從他口裏奪食,沒門兒。

    “千來個人我還是養得起的,如果太多……”羅維的語氣有些為難。

    費奇會意地跪下:“這已經再好不過了,子爵大人準備的禮物正堆在馬車上。”

    羅維扯了扯嘴角:“替我謝過子爵,不用這麽客氣,畢竟她還是我的母親,不是嗎?”

    等費奇走後,組員運來了安娜的禮物,茶葉、瓷器等奢侈品暫且不提,最有意思的是她送來了二十個人。

    說是見男爵府的人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手不充沛,擔心他吃不飽穿不暖,送來些年輕奴隸作為侍從。

    “我這母親也變聰明了啊。”羅維打量著奴隸們,挑了挑眉。

    “都放工廠去,安娜以為自己是誰?”他嘲諷地留下一句,離開了大廳。

    …………

    日子一天天過去,東汀的那群孩子從數字念法學到了二元函數,通用語在組員的監督下也及格了,羅維沒有什麽要教的了。

    索性將他們打發去了新建的酒廠,作為工頭管理工人們。這對於平均年齡不足十五歲的孩子們來說,不是輕鬆的活計,除了秋。

    隨著春天的到來,他已經二十歲了,不笑的時候格外有威懾力,再混不吝的工人也怕他。

    秋簡簡單單吃了一個煎餅,這就是他的早餐了,男爵大人喜歡吃,廚房做起來也快,一個月十天有八天都吃這個。

    他吃完就從家裏走到了村莊旁的酒廠,酒廠占地五百多平方米,純粹的石質建築,費了兩個月才造好,外觀上看坑坑窪窪。

    但走進酒廠,用水泥澆製的牆麵與地麵看起來異常幹淨整潔,分了三個區。

    一個區是分揀區,用來挑選合格的燕麥、大麥或是葡萄;一個區是發酵區,無數的工人繁忙地往木桶裏倒原料;剩下的一個區格外神秘。

    據說隻有心腹才能進去,等區裏的酒運出來,便從普普通通的葡萄酒成為貴族手中的白蘭地。

    秋每天的工作就是監督一組工人的工作情況,如果發現偷工減料就扣一分,如若扣滿十分,這個月的工資就減半。

    連續兩個月扣滿十分,不好意思請回去,酒廠太小容不下您。在男爵大人製定的規則下賞罰分明,這對秋來說很簡單。

    “秋組長啊,我就是今天忘了洗手,我剛去水池洗了,您看……”總有工人來和他套交情。

    秋恍若未聞,在本子上找到工人的名字,劃了一個叉。

    “哎,別家組長就不像您這樣。”

    西龐瞅見秋的臉色不太好看,一把攬住工人的胳膊:“我跟你說了多少次,可長點心吧,你都當耳旁風。”

    工人被轉移了注意力,擠眉弄眼地笑:“誰像你娶媳婦要攢錢,每天用了十二分功夫,連續倆月都是先進工人。”

    “說說,還差多少了?”

    西龐黝黑的臉也紅了:“下月我就去提親。”

    “你小子終於能娶上媳婦了。”又湊過來一個工人往他肩上錘了一拳,他和西龐一樣原是男爵的農奴。

    如果不是男爵好心,他們怎麽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在酒廠裏包吃包住,每個月還能拿2個銀幣呢。現在不是往年嘍,不止抓異端還抓新教成員,便是考特城的市民睡也睡不安穩。

    “立正!”

    急促的號角聲把工人的思緒拉回來,他們看向窗外,男爵正騎在馬上巡視著七八百人的隊伍。

    西龐眼裏不由得露出豔羨之色,那是工廠的保安隊,負責維護酒廠安全,隻有體格健壯的年輕人才能進去,待遇相當好。

    每個月能得一個金龍!

    秋看著馬背上馳騁的羅維,陽光肆意灑在那人臉上,整個人發著光。

    他出神了,手裏的冊子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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