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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山做好了飯菜,給花玉紅、楊一凡和苗祖婆送去。
走到那羅漢石刻處,就是那楊一凡裝羅漢的地方,朱山將飯菜放到了楊一凡的腳下。正準備走時,那楊一凡突然歎息了一聲。朱山抬頭看向楊一凡,卻見楊一凡眼眶發黑,麵色疲倦,嘴唇發烏,也不知那楊一凡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朱山驚道:“楊堂主,你怎麽了?”
楊一凡緩緩睜開雙眼,看了一下朱山,便又閉上,道:“癡癡傻傻,瘋瘋癲癲,自欺欺人,我這是何苦來哉?現在好了,我終於還是走火入魔,全身癱瘓,徹底成了一個廢人。什麽修煉仙道,禪悟佛法,兩者合二為一,隻要心中有這個念頭,就是六根未盡,強力不可為。”
“唉。”
“我失敗了。”
“羅漢沒煉成,現在倒成了一具石刻了。”
朱山問道:“楊堂主,我有什麽能夠幫到你的嗎?”
楊一凡又睜開眼來,看著朱山,搖了搖頭,道:“經脈破裂,丹田潰敗,血液倒流,我命不久矣。恐怕就是那周正泰來了,也救我不得。”
朱山道:“不試試怎麽知道救你不得?以掌門的神通,我想,他一定能救你的。”
楊一凡苦澀的一笑,道:“在這九鼎山,你就是信阿貓阿狗,也不要信那周正泰,他就是個偽君子,自九鼎老祖將掌門之位傳給他之後,九鼎派的浩然正氣就沒了。小子,如果你以後發現周正泰敗壞門風,做出邪惡之事,你就去找九鼎老祖,為九鼎派清理門戶。”
朱山訝然,道:“你與掌門人有仇嗎?”
楊一凡突然雙手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就給你實說了吧,當年,我父親跟周正泰爭掌門之位,我父親比周正泰大十多歲,雖然在修為上不及那周正泰,但是我父親在九鼎派更有人緣,獲得了更多的支持,就在九鼎老祖準備宣布掌門繼承者的頭一天,我父親就遭毒殺了,我懷疑,就是那周正泰幹的。”
朱山道:“你這懷疑也太草率了吧?”
楊一凡冷哼一聲,道:“我父親死後不久,那些支持我父親當掌門的人全都相繼暴斃,天下哪有這樣的巧合?這顯然是那周正泰為鞏固地位而清除異己的行為。”
朱山聽後,心頭不悅。
掌門人的女兒,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麽,在朱山的眼裏,掌門人就是正義的化身,他容不得別人說掌門人半點不字。
朱山反駁道:“如此的話,他怎麽又放過了你?”
楊一凡道:“這”
這好像是有點說不通。
朱山又舉證道:“九鼎派早就潛入了邪惡之人,在你們爭掌門之位時,給你們煽風點火,引起內訌,也是有可能的,比如,那個冷一刀。”
楊一凡說不過,便道:“你不聽我言,遲早要吃虧的。”
朱山惱了,轉身要走。
“等等。”
楊一凡突然叫住了朱山。
朱山扭頭問道:“怎麽了?”
楊一凡雙眼放光,道:“你背上背的,可是那花雲常的戒尺?”
朱山將戒尺從背上取下,道:“這正是我師父的戒尺。啊等等,你這毒舌,莫要再說我師父的壞話了。不然,我要跟你急。”
楊一凡艱澀的一笑。
道:“小子,我跟你師父,還有萬劍仇,號稱天下三大怪俠,彼此之間關係好著呢,我怎麽會說他壞話呢?即使要說,我也隻是說他這人太搞笑了,尤其是他還沒有得到這把戒尺之前,誰都打不過,還要到處充英雄好漢。還有,他太傻了,他為了救他女兒,竟答應魔頭的要挾,自殘雙眼,竟不想求助於我們,唉對了,花雲常現在何處?”
朱山沉默了片刻。
才道:“一抔黃土裏。”
楊一凡聽明白了。
悲歎一聲,道:“花兄,淒涼啊。”
咳嗽一聲,又道:“小子,我死之後,也將我與他葬在一起罷。”
朱山聽他這麽一說,也感慨起來。
這楊一凡正常起來,原來還是很有人情味的。
朱山舉著戒尺,他以為楊一凡要拿過去細看一番,卻沒想到那楊一凡自顧自的抒發情懷去了,他就這麽舉著戒尺,略顯尷尬,於是,要將戒尺收了,卻突然之間腦子靈光一閃,尋思這楊一凡禪悟過佛法,那麽,他對梵文應該略知一二的了,這戒尺上的梵文,他應該看得懂吧?
想罷。
朱山舉著戒尺,對楊一凡說道:“楊堂主,我有要事想請教你。”
楊一凡道:“你說。”
朱山道:“我師父將戒尺傳給我時,沒來得及傳我口訣,令我萬分遺憾。但是,我看這戒尺上刻了一些梵文,我想,你禪悟過佛法,應該認得這些梵文吧,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說罷,將戒尺遞了過去。
楊一凡接過戒尺,看了看,道:“誅心咒。”
朱山急切問道:“什麽誅心咒?”
楊一凡道:“誅心咒,我曾聽九鼎老祖說過,那是佛家口訣,隻要念了誅心咒,戒尺所指之人,隻要是犯過佛戒的人,那麽,那人就會被佛法壓製,心髒絞痛,失去攻擊能力誅心咒的落款人,是一個叫‘行癡大師’的高僧嗯?這另一麵,怎麽刻的字體不一樣呢?刻的是誅心,怎麽沒一個咒字?內容雖是一樣,但是落款人又變了一個人,竟然是一個叫‘鐵麵先生’的教書先生?”
“鐵麵先生?”
“這真的是鐵麵先生的戒尺?”
“原來,這傳言都是真的?”
朱山問道:“鐵麵先生是誰?”
楊一凡道:“鐵麵先生,比行癡大師早誕生一千年,年輕時是一個窮困潦倒的教書先生,後來他教的一些學生多數都進入了附近的修仙門派,也有混入了魔道的,那些學生都被鐵麵先生用戒尺打過手心,但是鐵麵先生每打學生一次,就會自打三下,以示學生不濟乃教之過,所以,那些學生對他是又敬又怕。後來,在他六十壽辰時,學生們都前來賀壽,鐵麵先生發現,這些學生有少數是秉承了自己的修心理念,很正派,但是多數學生都落入了世俗,奸險狡詐,心狠手辣,看得他一陣心寒。”
“自那壽辰後。”
“多有他學生在外作惡的傳聞傳來,讓他臉上無光。”
“但是,自己已沒有懲戒這些學生的能力。怎麽辦呢,也不能任由這些學生為非作歹啊,於是,他也上山,準備修煉仙道,練成神通時再來懲治那些惡徒,但是,那些修仙門派都不收納他,說他沒有靈根,不是修煉的那塊材料。在他心情極度鬱悶時,便在戒尺上寫下了這‘誅心’,然後跳崖而死。”
“一千年後。”
“一個來自西域的高僧,名叫行癡大師,遊曆到此,見到了鐵麵先生的骨骸,和鐵麵先生的戒尺,便將那鐵麵先生葬了,將那戒尺拿來細看,看明白了上麵所寫文字,便又在戒尺的背麵重寫了一遍,隻是將‘誅心’改成了‘誅心咒’,然後,他開始打磨這戒尺,注入佛法,最終成為佛家法器。”
朱山問道:“誅心咒寫的什麽?”
楊一凡道:“你過來,我悄悄告訴你。”
朱山急忙爬了上去,側耳細聽。
朱山緩緩睜開雙眼。
咦?
自己剛才怎麽睡著了?
而且是趴在楊一凡的雙膝上?
朱山站了起來,感覺全身輕鬆,精神倍爽,腦子極其清靜,這是他從未有過的一種感覺。再看向那楊一凡,那楊一凡雙目緊閉,一臉祥和,一副功德圓滿的樣子。朱山感覺不妙,伸過手去,用食指放到楊一凡的田中位置,卻沒感覺有氣息出來,頓時大駭,這楊一凡,已經坐化歸天了。
朱山鼻子發酸。
想哭,卻哭不出來。
一代英俠,又去了一個。
蒼天不憐啊。
靜靜的站了一炷香的功夫,朱山才動了一下身子。
然後。
他將楊一凡從石窟裏背了下來,然後一路向葬著花雲常的地方奔去。他要按照楊一凡的遺言,將楊一凡跟花雲常葬在一起。
朱山尋思,天下三大怪俠,現在去了兩個,就剩那個萬劍仇了,朱山對那萬劍仇倒是沒什麽好感,甚至是害怕,他心中想,這萬劍仇怎麽不死呢,讓我將你們哥仨葬在一起該多好啊?
來到葬花雲常的地方。
就在花雲常的墓旁,朱山又掘了個墓,將楊一凡葬了進去。
站在楊一凡的墓前,給楊一凡鞠了個躬。然後來到花雲常的墓前跪下,磕頭三次,道:“師父,請原諒徒兒不孝,沒能保護好你女兒。不過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將她救出來,讓她來看你老人家。如果我救不出你女兒,那麽,你旁邊的那個小坑,就是我的墓地。”
朱山說得一臉決絕。
然後。
朱山站起。
拿起手中的戒尺。
用手輕輕的撫摸著戒尺上所刻的那些字,他的心裏,開始有了一股難以言語的責任,對自己,對花玉紅,對九鼎派,對整個天下
誅心咒,在朱山的腦子裏回蕩。
蕩去了他的懦弱,激起了他的鬥誌。
他將戒尺放入懷裏,然後,嘴角流露一絲自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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