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血光漫天，美人墜落。

    那是生生世世後，蘇墨都不會忘記的一幕。破竹竿，直接洞穿了慕驚鴻的仙心。

    慕驚鴻終於成功！

    嘩——

    整個五輪仙域，瞬間嘩然。

    驚豔白骨三千年的慕驚鴻！她曾是五輪宗的天之驕子。

    驚豔白骨三千年的慕驚鴻！她曾是白骨宗的祖師嫡傳。

    可是，黑衣無情，紅衣嗜血。

    慕驚鴻的謎，一直沒有解開。她的所作所為充滿了矛盾。可是，她竟然以這種方式隕落了？

    誰也沒有想到！

    很多人，那一刻都想閉眼。因為，他們不想讓那樣一個驚才絕豔的女子隕落。

    關熊的眉頭，微微一挑。

    他不明白，慕驚鴻到底求什麽？他亦不知道，慕驚鴻到底從哪裏來。

    風兮則長長地一聲歎息。

    他推算對了慕驚鴻的選擇，但是卻沒有絲毫欣喜的味道。因為，他僅能推算一個片段。他亦看不清全局。

    而在那萬千百億年僅有的刹那，蘇墨心中一空，茫然木然。他靈魂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抽走了。

    他真的親手殺死了慕驚鴻。其實，蘇墨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殺慕驚鴻。

    呼——

    慕驚鴻的身子被竹竿洞穿，然後直落虛空，落向蘇墨。

    蘇墨本能地接住慕驚鴻的身子。

    雖然慕驚鴻一息尚存，但是仙心已碎，任誰也無力回天。

    “慕師姐……慕師姐——”蘇墨的身子都在顫抖。此時，慕驚鴻的紅衣紅發漸漸褪去，慢慢變成了她和蘇墨初遇時的模樣。

    魔妖之氣，完全散去。

    黑衣，紅衣，到底哪一個是真正的慕驚鴻？

    “慕師姐……為什麽……為什麽……”

    慕驚鴻的黑衣上，浸滿了鮮血。

    那一刻，蘇墨的眼中，有淚滾下。

    他恨慕驚鴻嗎？當然恨。因為，他親眼看見慕驚鴻屠殺五輪宗弟子，他親眼看見慕驚鴻殺盡風輪八子，他親耳聽到慕驚鴻殘殺的話語。

    他愛慕驚鴻嗎？當然愛。

    若人生隻如初見，蘇墨願慕驚鴻還是那個寂死穀外高冷的仙人；若是光陰可以輪轉，蘇墨願慕驚鴻還是那個驚鴻崖上現過一抹羞澀的女子；甚至，若可以死而複生，蘇墨願意把時間定格在方才上下對峙的瞬間。

    是慕驚鴻帶蘇墨來到五輪宗，是慕驚鴻為了蘇墨九死一生。

    可以說，沒有慕驚鴻，就沒有現在的蘇墨。

    可是，一切的一切，這個結局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什麽，會是如今模樣？

    蘇墨到現在也不明白。

    盡滅風輪，慕驚鴻真的是在逼他殺她。

    “蘇墨！”

    此時，慕驚鴻抬起手，溫柔地笑，輕輕地撫摸蘇墨的麵頰，為他拭淚。

    其實，作為慕驚鴻沒有選擇。

    “因為，隻有我死在你的手裏，你才可能會想起我是誰！”慕驚鴻的眼裏有淚。

    “蘇墨，我要回家！我要重回那片星海，我要重回屬於我們的星辰，我要和你坐在梅花樹下……”

    “慕師姐……”蘇墨聽不懂慕驚鴻在說什麽。雖然，他很努力地聽。

    慕驚鴻淒然一笑。

    “你忘記了一切，但是不要緊。我會讓你想起。一世不行，就兩世；兩世不行，就三世；三世不行，就十世；十世不行，就百世、千世……”

    慕驚鴻的淚，順著麵頰流下。

    “那神鴻送你……”

    “慕師姐——”此時，蘇墨什麽都不想要，他隻希望慕驚鴻不死。

    “它很乖！其它的，我都要帶走……”慕驚鴻笑著。此時，她的下身居然開始消散。那是一種極為特殊的死亡方式。

    那是魂散！有魂人，都會那樣死去。

    “不……慕師姐……”蘇墨一陣慌亂。

    可是，慕驚鴻笑意吟吟，縱使眼中有淚。

    “蘇墨，三世一心，我在輪回中等你！你，還會遇見我。”

    呼——

    虛空中有風，刮走了蘇墨懷中的人。

    慕驚鴻的一切，終於完全消散。

    黑羽神鴻，仰天長鳴，直透雲霄。蘇墨亦抬頭嘶吼，可是懷中空蕩。

    猛然間，一個聲音在蘇墨的腦海裏回蕩。

    “撫長劍，踏雪歌，悠悠萬古，彈指匆匆過！任天荒地老，紅顏白發，誰人能知我？滾滾紅塵無量載，何者為仙？何者做魔？……三界空空爾。青天外，君莫問，輪盤之上何因果。……笑看渺渺三千道，與君說，不甘為過客。”

    那是什麽歌！那是什麽歌？

    啊——啊——

    蘇墨血氣上湧，丹海淩亂，雙手抱頭，頭疼欲裂。

    瞬間，他感覺天旋地轉，腦海中有星光飛來。一道星光，一道情；一道星光，一縷恨。可是，那零散的星光根本組不成無邊的星海。

    它們隻是流星，劃破黑暗的夜空，帶來刹那間的光亮。可是，蘇墨還是看不清無邊的黑暗。

    梅花！梅花——

    恍惚間，蘇墨看見了漫天的梅花。

    零落成泥碾作塵，唯有香如故！那慕驚鴻呢？肉身已散，魂兮何處？

    可是，一道血光，把一切蘇墨的幻象抹殺。

    啊——

    蘇墨頭疼的幾乎不能自控。在虛空中蘇墨不停地翻滾、嘶嚎。那種痛，來自靈魂。

    吼——吼——

    虛空中，那些蘇墨祭出的白骨骷髏竟然與其共鳴。

    吼吼——

    可是，突然間整個五輪仙域上亦放出莫名的嘶吼聲。整個大地在起伏，濃重地呼吸聲，充斥每個人的耳鼓。

    怎麽回事？

    所有修士臉色大變。因為，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大地在震動。仙域之下，似乎有什麽東西要出來。

    轟——哢——

    白骨宗的方向，有諸峰崩塌，天裂地陷。白額、白目、白耳，白鼻、白口五脈七峰，驟然升起七道光華。

    啊——吼——

    七峰崩塌，亂石橫飛。

    那七道光華在五輪宗居然都遙遙可望。

    那一刻，不老寺的年輕和尚都猛地站起了身。可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沒動身前往。因為，萬一不行，他還可以在這裏動手。

    哇——

    而此時陳浮白猛地噴了一口鮮血。

    因為，他的懷中飛出一顆骷髏白骨，直奔北方而去。它的目標是白骨百匯峰。

    “白骨變！”

    陳浮白和風兮幾乎同時喝道。

    四萬年前，陳浮白聽過一個遙遠的傳說：白骨大陸乃是一具天外白骨所化，而那具白骨並沒有真正死去，隻是陷入了無邊的沉睡。

    而風兮知道那個傳說，是真的。

    此時，若有人俯視白骨大陸，便會發現。那具白骨的頭正在微微抬起。它的上半身，也在聳動。

    風兮此時仰頭看雲端。

    “仙虛傳人，你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而幾乎就在風兮大喊的同時，關熊已經出手。因為，他已經看見整個白骨欲翻身抬頭。那是絕對不可以的。

    “封！”

    關熊單手一揚，他手中的有七顆棋子。兩黑五白，它們直奔白骨宗的方向。七枚棋子，正好各對一峰，封其七竅。

    “鎮！”

    同時，關熊在虛空結印，風兮在五輪宗結印。

    兩大神劫，同時結印。

    關熊從虛空直落。

    神劫之力，撼動整個白骨大陸北域。

    轟隆隆——轟轟——

    兩個人，同在五輪宗大地上一按。

    啊——吼——呼——

    大地顫動，五輪山脈內不知多少山峰崩裂，坍塌。衝天的法印，幾乎讓兩宗的所有門人，都倒飛出去。

    除了幾尊化魂，便是元嬰也要完全退避。

    關熊與風兮，如同兩尊神。

    轟轟——

    呼哧——吼——

    無盡的神劫之力，卷起狂風，亂石飛空。虛空中，各自氣息彌散。

    轟——哢哢——

    諸峰塌陷，如似末日。五輪山門都已經崩塌。諸多修士，隻能自保。

    關熊與風兮，全力催動封印。

    一道道符文，以他們兩個為中心，如蛛網一般，急速蔓延。

    神劫之力，滲入大地。

    轟——轟——

    不知道，過了多久。餘音漸息，一切才漸漸平複。

    大地，終於不再顫動。

    蘇墨連同他的紅塵古扇、竹竿、破布袋都落在大地之上。所有的骷髏都消失了，因為，它們都被破布袋收回了。

    蘇墨昏厥於地，長發如草，臉色慘白。

    他的身旁，停落著黑羽神鴻。

    關熊與風兮都長出了一口氣。他們的後背，都已經濕透了。還好，那具白骨隻是微然欲醒。

    若不是那七枚棋子，封住了白骨的七竅。神劫修士，根本鎮不住一切。

    劫後餘生！

    可是，五輪早已不是五輪，白骨亦不是白骨。

    整個白骨大陸的北域的地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五輪舊址與白骨舊址之間的距離，變成不足三萬裏。

    原本的諸峰、諸脈，都已經重組。

    那七枚棋子直接化為巨型的黑白山峰，而原來的白骨諸峰均被鎮壓。

    神劫鎮白骨！

    從此，化魂修士的氣息，再也不會驚擾白骨北域。化魂修士可在此修行，不必遠走。隻要沒有神劫之戰，便不會引動封印。

    這一場大戰，終於結束。

    九日後，蘇墨醒來，但是整日一言不語。

    前塵舊夢，過眼雲煙！

    蘇墨，似乎變了一個人。

    後來，蘇墨離開了五輪、白骨宗。

    宗內，沒幾個人知道蘇墨的去向。隻知道，蘇墨臨走時見了趙雲興，送給他不少丹藥。還有同期的幾位修童，肖楚雅、陳東等，他也曾去看望。

    然後，蘇墨與白來大醉了一場。

    其間，蘇墨指著白來的鼻子大罵：白來，你騙我！

    那一夜，蘇墨大哭。而白來唏噓不已。

    後來，蘇墨在唯一留存的風輪第九峰，跪了三天三夜。

    最後，他竟與關熊一起離開了這裏。

    百年後，五輪與白骨基本完全融合，也不再以白骨為名。當年一戰，改變諸多，最後神劫鎮白骨。

    於是，五輪、白骨更名為神劫宗。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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