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初成，徑自歡喜。

    陸青峰人在花果山，又有悟空道人、淨壇使者菩薩上前來賀。

    望一眼山外天。

    東來佛祖、南海觀世音、懼留孫古佛、文殊、普賢、阿難、迦葉、金吒、木吒、十八羅漢尊者。

    一眾當時攔路佛祖、菩薩、尊者，此時落在雲端，全都臉色陰沉。

    又有白起、蚊道人、二郎小聖駕雲而來，天師、天官、神將隨行，似是齊齊來賀。

    “大羅境！”

    “大不同！”

    陸青峰喜笑開顏。

    立地成就大羅，從此他也是洪荒最頂尖的大能。不懼西天，不畏玉帝，自是逍遙，無人敢惹。

    習慣性的，陸青峰喚出屬性麵板，想見識一下大羅金仙的麵板長什麽樣。

    而這時。

    麵板虛幻。

    看不真切。

    再去細看，忽的——

    “至道不煩訣存真，泥丸百節皆有神。發神蒼華字太元，腦神精根字泥丸，眼神明上字英玄，鼻神玉壟字靈堅，耳神空閑字幽田，舌神通命字正倫，齒神崿鋒字羅千。一麵之神宗泥丸，泥丸九真皆有房。方圓一寸處此中，同服紫衣飛羅裳。但思一部壽無窮，非各別住俱腦中。列位次坐向外方，所存在心自相當。”

    腦海中，誦念十多萬年之久的《黃庭經》悠然唱響，無邊雜念消退，無邊歡喜退去，無邊虛妄盡數勘破。

    轟轟轟！

    支離破碎！

    “混天罩！”

    “太陰渡厄袍！”

    陸青峰心念動，神通加身。

    再一動念，頭頂之上，青、黃、赤、黑、白五色神光衝天而起，搖曳如太古神嶽，轟鳴之間，五色齊動。

    這一下！

    終於——

    “破破破！”

    陸青峰眼中華光閃過，再一看，跟前一株青竹搖曳，竹葉飄零幾許。

    再感應自身。

    “金仙！”

    法力、道行，仍在金仙。

    再掐指一算——

    更無百萬載！

    人間僅一日！

    “才過去一天？”

    陸青峰心間黃庭大誦，消磨虛幻而來的百萬年侵蝕，洗盡鉛華，明心見性。

    轉頭再看。

    悟空道人正將頭頂紫金冠一推，收走一陣光華。

    陸青峰連忙起身，衝悟空道人作揖頓首，口稱：“多謝大聖搭救！”

    他此時總算回過味來。

    方才他盤坐苦竹前，欲要煉化苦竹、吸收苦竹，進而立地成就大羅。

    但一坐下，就已入甕。

    “真君與苦竹互為他我，你依法修行，按理說煉化苦竹不難，唯耗時日久罷了。”

    “怎會被這苦竹算計，險些道隕？”

    悟空道人看向陸青峰，麵上雖無神色，但語氣卻有幾分難解。

    這不合理。

    前後準備之下，再以這天蓬真君的道行修為，合該穩穩當當壓製苦竹，輕鬆煉化才是。

    但事實恰好相反，陸青峰剛才險些就被苦竹拖入億萬幻境反向吞噬。

    那時才叫萬劫不複！

    若非他看出不對，及時出手。再加上這天蓬真君自身心性修持不差，裏應外合，此番危矣。

    倘若天蓬身隕，這口黑鍋花果山不背也是背，真真無語！

    “小道也不知。”

    陸青峰苦笑搖頭，麵作無辜。

    但他心下卻有猜測：“本我！他我！我之為我！我如今一身在洪荒，一身在靈域，哪個才是本我？我既不全，何談煉化苦竹，反倒要被壓製！”

    想通此節，因果皆明。

    “往後。”

    “我若還要走‘我之為我’這一道路，須得現實、洪荒先行融合，方才能再圖謀煉化苦竹。”

    “若不然，就隻能走‘得道真意’的路數，自金仙、太乙一路攀爬。”

    這是兩難。

    以陸青峰現在金仙修為，金性羅天不朽，擁有混沌不腐之性，倒是能夠在混沌中行走，正如當初金仙法身在混沌中修行一般。

    但無盡混沌，重重時空，怕是大羅也難在混沌中定準定位。

    陸青峰更差得遠。

    洪荒尋找現實，不易！

    現實尋找洪荒，更是休談！

    那就隻剩‘得道真意’。

    可這一重也有麻煩——

    “我所修‘都天大道’、‘五行大道’，前路皆有神聖，最多修至太乙，大羅無望。”

    金仙修行難就難在這裏。

    洪荒諸多量劫，湧現諸多神聖，一條條道路盡頭都盤踞一尊，既是指引，也是盡頭，是桎梏。

    因此洪荒後續能成神聖者越來越少。

    陸青峰現在就麵臨這樣的困境。

    “修行實難。”

    “真君卻還有一重危難。”

    悟空道人手指虛點苦竹：“這苦竹受花果山日月精華，成就之日不遠，化形之期將至。以他跟腳，一旦化形而出，法力道行輕易就能堪至太乙，有大神通。屆時你若應對不能，反而是他成道之機。”

    這一次是陸青峰難得機會。

    但他沒把握住。

    於是苦竹得以繼續孕育，並且出世在即。而後扶搖直上，情勢當場逆轉。再有今日這重因果在，想也知道苦竹成就後絕不會善罷甘休。

    “苦矣！”

    陸青峰心底也生出壓迫感。

    想要應付不遠的將來這遭劫數，除非他修行更快，又或是果斷轉劫重修，脫去‘六根清淨竹’這重根底，再借著輪回遮掩，好教苦竹難以尋見。

    但是——

    “金仙修為，萬難割舍。”

    “全看真君考慮。”

    悟空道人闡明因果，不複多言。

    “多謝大聖點撥！”

    陸青峰頓首再謝，也明白悟空道人意思，當即告辭離去。

    ……

    出得花果山。

    來之前三界關注，白起、蚊道人護送，諸佛菩薩擋路。

    但現在，僅一日。

    再回去時，彌勒大笑，觀世音頷首，懼留孫眼含戲謔，其他菩薩、尊者，一個個也都眼神古怪、神色古怪，儼然是知曉花果山中一遭事。

    “走吧！”

    這諸位看一眼陸青峰，俱都離去。

    有的甚至還友好點頭。

    這一番是他們阻擋陸青峰前往花果山煉化苦竹，擔心天地間又多一位大能，影響三界行事。

    但陸青峰卻以失敗告終。

    待到今後，苦竹化形，怕是就該他們轉過頭再幫弱勢一方的陸青峰再去阻攔苦竹行事。

    直到這雙方都成就太乙之境，誰也奈何不得誰，誰也再難更進一步，那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局麵。

    是敵是友！

    有時候變化就是這麽快。

    “荒唐！”

    不被人攔，不被人打，陸青峰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

    搖搖頭。

    腳下生祥雲，陸青峰回轉天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