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陸青峰所料。

    玉帝祭出昊天鏡，查出美猴王藏身之處——

    原來竟藏到北海盡頭天界北溟汪洋外。

    “北溟汪洋是太古妖師修行之所。”

    這可是個棘手人物。

    玉帝目光從燃燈、觀音、靈吉身上掃過，見這三位西方大能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全都不言語。

    頓時知道。

    這三位怕也不願與那妖師糾纏。

    當下命二郎真君領梅山六聖與一千二百草頭神，速至北溟汪洋，擒拿妖猴。

    這一下。

    一切又回到正軌上。

    隻是大聖小聖鬥法之地，從花果山改成了北溟。

    二聖爭鬥，各有變化，難分難解。陽間略占上風，但想要拿下悟空，也是千難萬難。奈何卻有觀音相助，拋出楊柳枝，冷不防打了悟空一個踉蹌，就被楊戩趁著破綻拿捆仙繩綁了。

    壓回天庭。

    ……

    “唉！”

    陸青峰看的分明，歎了口氣。

    這尊齊天大聖終究還是沒能逃過一劫，被楊戩擒拿上天，怕是少不得在老君丹爐中走上一遭。

    再之後。

    便是五指山下五百年。

    不過奇怪的是，自始至終，兜率宮中那位太上道祖都未曾出麵，跟陸青峰知曉的版本有些不同。

    但西遊因他到來，大勢雖沒改，可細節處卻攪和的一團糟。

    這點不同，也算不得什麽。

    六耳在旁施展神通，也看到悟空被擒，有些難過：“漫天神佛都在算計，也不知如何才能脫身。”

    這是感受到悟空的無力。

    知曉命運。

    苦心掙紮。

    最終卻還是要回到所謂‘正軌’去，按著那些個大能替他規劃好的樣子去活，的確令人絕望。

    “好生修行。”

    “總有跳脫棋盤，擺脫棋子執掌棋盤的那一日。”

    陸青峰心中也是一歎，口中卻衝六耳勉勵道。

    說話間。

    陸青峰伸手自虛空一招，就見一粉粉嫩嫩的娃娃憑空蹦出來，正是帶著花果山八萬四千餘山猴與悟空一同離去的寶葫蘆分身。

    “這——”

    六耳看向六娃，也認出來。

    陸青峰解釋道：“九弟自知此去難回，特意托我替他照料猴子猴孫。”

    說著。

    就見那六娃張口，八萬四千餘山猴全都被放出。一個個麵色悲戚，嗚嚎痛哭，山呼‘大王’，顯然也知道自家大王被天庭擒了去，生死難料。

    “你家大王不會有事，在此安心等候。”

    陸青峰衝四健將道。

    他也在等。

    ……

    一轉眼。

    七七四十九年過去。

    這一日。

    陸青峰正在搬運玄功，參悟大道。

    忽的肉身變化，接連顯出十二祖巫本相，個個猙獰可怖，彷如魔祖降臨。一念間，法力席卷，肉身通玄。

    無窮玄妙降臨。

    霎時間。

    “吾道成矣！”

    陸青峰變化本相，頭頂慶雲顯出十二尊都天祖巫，個個猙獰咆哮。但全都被約束在慶雲中。陸青峰一身氣機變化，玄之又玄，似有種種難以描述的轉變。

    一時難以完全體會。

    站起身來。

    一道遁光閃爍，六耳出現在洞府外，臉上驚喜道：“竹子你修成金仙了？！”

    他早就是金仙道果。

    又同在一處修行，陸青峰變化，自是第一個就感受到。

    “嗯。”

    陸青峰點頭，心中也有無限歡喜。

    在蟠桃園中吞食蟠桃無數，又在兜率宮中偷吃了老君金丹。悟空、六耳先後都晉升金仙境界，而他遲了這些年，在山中靜修，總算也悟出玄妙，登臨金仙之境。

    從此也是天下頂尖。

    “太好了！”

    六耳比陸青峰還要驚喜，歡呼雀躍不止。他早早修成金仙，但本性卻未改變，依舊是當初活潑靈動的性子。

    陸青峰笑著。

    忽的。

    二人猛地抬頭，齊齊看向南麵。

    但見南麵，佛光耀世，一掌遮天——

    轟隆隆！

    如同滅世一般，化為五指山，轟然落在兩界山地境。佛掌落下，五指山顯化時，陸青峰與六耳分明看到，在掌中，在山下，赫然有一尊妖猴掙紮不能，被鎮壓下來。

    “石猴。”

    “悟空。”

    陸青峰與六耳認出那妖猴，一個驚，一個歎。

    堂堂齊天大聖，終究還是被壓在五指山下。

    “出手的是如來！”

    六耳盯著天上蒼穹，咬牙道。

    陸青峰卻望著兩界山方向，神色一動，將山中都天神煞大陣稍稍放開一絲。

    不多時，就見著一位身穿金色雲光太極八卦衣，腰間係一條金色絲線，頭帶紫金冠的道人大步而來。

    “悟空？”

    “石猴？”

    陸青峰、六耳見著來人，一時不敢認。

    這道人化為人形，麵貌倒是與美猴王有九分相似，但身上氣質卻渾然不同，顯得縹緲，顯得出塵。再加上親眼見著妖猴被鎮壓五指山下，故此疑惑。

    但見道人臉上帶笑，口中稱道：“二位兄長莫非不識小弟？”

    竟當真是那齊天大聖！

    六耳驚奇，急忙問道：“九弟，你不是被擒回天庭，怎的被壓在五指山下，又怎的出來了？！”

    陸青峰也有好奇。

    當即引著這道人進入洞府。

    各自座下。

    就聽道人娓娓道來：“我與二位兄長分別，就到了天界北溟汪洋中。早前遨遊四海四極之時，曾聽聞這北溟當中，藏著一尊洪荒年間修成大道的人物，號稱‘妖師’，很是厲害。是以欲要藏身此處，想要借著這尊妖師的名頭，震懾天庭佛門。奈何妖師不出，我被二郎小聖與觀音聯手打了狼狽，失手被擒。”

    “到了天宮後，便被丟入兜率宮老君丹爐當中，煉了七七四十九日。倒是將我吞下的蟠桃、金丹一股腦全都煉化入體，助我一舉修成八九玄功造化，煉就菩提金身與不滅道體，眼下你們所見的，便是我這不滅道體之身。”

    陸青峰、六耳聽得仔細，一時驚歎。

    原來。

    八九玄功修行到極致，有兩條路子可以走。

    一為入道，修成不滅道體，肉體成聖，萬劫不磨。

    一為悟佛，證得菩提金身，不垢不淨，不生不滅。

    均有三頭六臂，法天象地的神通，更兼變化多端，善避災劫，神通具足，力大無窮。

    那二郎顯聖真君修的也是這門玄功，走的乃是入道的路子，早早就已經修成不滅道體，故而北溟汪洋當中，悟空不是楊戩對手。

    直到八卦爐中走上一遭。

    這囫圇一同熬煉，卻是相助悟空玄功大成。他師承須菩提祖師，佛道雙修，竟同時修出不滅道體與法相金身，神通大漲，一舉掀翻八卦爐，大鬧通明殿，險些打入淩霄寶殿中去。

    奈何玉帝請來如來佛祖。

    這尊佛祖執掌西天，乃是聖人之下最頂尖的大能。悟空哪怕玄功大成，卻也不是對手。好在如來不知何故，也不願殺他，隻是讓他將菩提法身投入佛門，在娑婆淨土中拜唯識宗宗主金蟬子為師。

    又將妖身鎮壓五指山下，受難五百年，以全天庭顏麵，給三界六道一個交待。

    唯有不滅道體逃脫出來，依舊能得逍遙。

    “原來如此！”

    陸青峰望著跟前悟空道人，這才知道當中隱秘。

    卻也佩服這位大聖的天資心性，如此困局之下，這般結果，雖不算十全十美，可到底也是破局出來了。

    甚至。

    道身逍遙。

    妖身被壓。

    法身入佛。

    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一樁好事。

    悟空道人到來，與陸青峰、六耳說了分開之後發生的事情，又在山中停留數日，敘了許久，才帶著山中猴子猴孫離去。

    回了花果山。

    妖身被鎮壓，反天與鬧天宮之事，就算是翻篇了。不論是天庭還是佛門，全都不能再追究。不論西遊如何，日後花果山都必將成為三界當中一方超然物外的勢力。

    哪怕短期內比不上鎮元大仙的五莊觀，可等到悟空道人道行精進，怕也不遑多讓。

    六耳看著悟空道人離去，不由哼了一聲：“我等為他擔心，這石猴倒好，在八卦爐中走一遭反倒道行大進。如今僅一尊不滅道體的實力，就已經遠超過我。”

    六耳憤憤難平。

    說好的劫難呢？！

    這是哪門子劫？

    又是哪門子難？

    分明就是一樁天大的機緣。

    早知如此，又何必去多做掙紮，老老實實遵從仙佛安排，最後不也是如此結果，如此成就？

    這樣想著，六耳忽的又笑了。

    雖然羨慕，雖然嫉妒，但看到石猴修行有成，跳脫出來，從此有大逍遙大自在，心下也為之歡喜。

    陸青峰看著六耳，笑道：“何必如此？你若能將《十二都天魔神法》修行到極致，也能斬出祖巫化身，威能神通，絕不下於不滅道體、菩提金身。”

    八九玄功與十二都天魔神法同為教主級大法，無分高下。修行到大成，修行到極致，都有難以想象的威能，難以想象的神通。

    悟空先行一步。

    八卦爐中一舉修行出不滅道體與菩提金身，反倒令陸青峰期待起來。期待將十二都天魔神法修行到極致後，斬出的十二魔神化身。

    “世間祖巫烙印盡數歸於周青聖人，但悟空能憑空煉就道體、法身，我未必不能煉出魔神！”

    陸青峰心念堅定。

    再不濟。

    他還有《黃庭經》在身，推衍之下，不論是繼續強化，亦或是融合別法，甚至是從無到有重新推衍出一門教主級玄功，都大有可為，有的是解決困局的法子。

    當下不去多想。

    繼續閉關，仔細參悟剛剛晉升金仙的種種微妙變化，同時鞏固修為。

    時間一晃。

    又過去三百年。

    ……

    這一日。

    陸青峰忽的起身，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