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皇宮，養心殿。

    “國公大人，您說說父皇母後是不是太過分了，我才十七歲啊，他們、他們竟然就這麽拍拍屁股走了？！”

    大殿中央，身著五爪金龍圖騰龍袍的少年皇帝繞著龍椅團團轉，氣得七竅生煙。

    “國事呢？後宮呢？他們就這麽直接扔給我不管了？！我還沒玩夠呢！”

    嗯，這才是少年的真實想法。

    精神瞿爍的老大人捋著胡須嗬嗬直樂：“陛下，您該自稱朕。”

    少年猛地轉過頭看他，語帶不滿地叫了一聲：“國公爺爺——這不是重點！我……好吧好吧，朕！朕現在根本不想當這個皇帝，當初說好了讓朕自由到二十歲的，現在倒好……國公爺爺，您倒是幫我、幫朕想想辦法啊！”

    “嗬嗬。”國公爺爺——年近古稀早已退休在家的謝昭捧著熱茶，嘴裏毫不客氣地說，“你父皇算是不錯的了，當初你皇祖父可是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帶著你皇祖母就跑了的——隻留下一張傳位詔書。我想想啊，當年，你父皇似乎比你現在還小一歲呢。”

    “皇祖父？”少年原地轉圈的動作猛地一頓，好奇道，“我還從未見過皇祖父他們呢。書上說，皇祖父原本雙腿有疾，是皇祖母施展絕妙醫術醫治好的，皇祖父從此對美麗善良的皇祖母一見傾心。國公爺爺，這是真的嗎？”

    落難貴公子和絕美醫仙的愛情故事，多動人啊。

    謝昭嘴角抽了抽，“差不多吧。”一見傾心個鬼啊，差遠了好嗎，這些從來報喜不報憂的辣雞史官！

    “差不多是什麽意思，您又糊弄我。”少年轉頭鄙視為老不尊的謝國公。

    謝昭連忙顧左右而言他，“哎喲，時間太久啦，老頭子記性不好，很多事情想不起來嘍。”

    “少來！”少年抱著胳膊站在龍椅上，一腳踩著龍桌，垂頭俯視他，清澈的瞳仁像極了那個人年輕時的模樣，看得謝昭一陣恍惚，“太醫昨兒個跟朕說了，您身子好著呢，活到九十都不成問題！”

    謝昭猛地回神，熟門熟路地捶著老胳膊老腿兒。

    “咳咳！陛下，老朽昨夜不幸感染風寒，病體勞累，這便退下啦。”

    “哎……哎？不是，國公爺爺！你……喂！”

    謝昭一溜煙從養心殿裏奔出來，將少年皇帝的呼喊遠遠拋在身後，那腿腳有力的，一點都不像個六十多歲的老人。

    拒絕了下人的攙扶，謝昭獨自一人登上馬車，回頭望向巍峨壯觀的皇宮，緩緩搖了搖頭。

    “老了老了，怎麽老是回想起過去的事呢……”

    “爺爺！”

    一個肉呼呼的小團子猛地撲進謝昭懷裏，小肥手裏舉著的糖葫蘆險些戳進他眼睛裏，奶聲奶氣地望著他：“爺爺，吃！”

    謝昭遲鈍了一秒，緊接著認出這個是三兒子的小閨女，好像還不到三歲吧，怎麽會出現在大街上。他把小團子往上提了提，抱進懷裏，笑嗬嗬地說了一句：“爺爺不吃，你自己吃啊，乖。”隨即蹙眉四下打量。

    此時才看到小團子身後大群國公府下人驚慌失措的跑過來，見到小團子在謝昭懷裏乖乖的咬糖葫蘆吃，其中一個身形豐腴的婦人一臉要暈厥的表情，小跑到到馬車旁，撲通一聲跪下來簌簌發抖。

    “妾身、妾身拜見國公大人！”

    “你是？”謝昭居高臨下地垂眸看她，身上長期身處高位的威壓自然而然散發出來，壓得那婦人的頭又往下低了兩分，直接貼到地麵。

    她抖著聲音道：“妾身是夕兒小姐的奶娘，今日一時不慎讓夕兒小姐跑出府內，是親身失職，請國公大人責罰。”

    謝昭哼了一聲，沒有推卸責任，還算是個有眼色的。

    “你是三兒院子裏的人，回頭將這事如實稟告給三兒媳婦，我就不摻和了。”

    奶娘鬆了一口氣：“多謝大人。”

    “起身吧。”

    奶娘站起來，伸手抱過見到她便咯咯直笑的小團子，看得出來兩人感情很好。

    謝昭看了一會兒，忽然道：“這孩子名字中有一個溪字，可是‘清溪流過碧山頭’的溪？”

    奶娘連忙垂下頭，“回稟大人，妾身不知大人說的是哪個字。夕兒小姐的夕是夕陽的夕，因為小姐是在夕陽西下時出生的。”

    “哦。”謝昭語氣淡淡，看不出有什麽情緒，“帶她回去吧，街上人多，莫再讓她隨意跑出來。”

    “是，大人。”

    奶娘抱著小團子離去，路過一個賣糖葫蘆的老婦人時，小團子忽然舉著糖葫蘆大聲笑起來：“糖葫蘆！”

    謝昭順著小團子的視線看向那賣糖葫蘆的老婦人，越看越覺得眼熟，他記性一向好，見到老婦人轉過來的正臉，謝昭腦中靈光一現，終於記起這人是誰。

    他眼眸微眯：“江嫿，想不到你還活著……”

    世人皆道謝儀風是隨聖祖皇帝明久陵建功立業的開國功臣，乃是昔年的天下第一才子，卻不知他少年時在一古籍中無意學到一門異術，善聽鳥語，並能在小範圍內禦使鳥類為他所用，但年輕時的他，卻將這門技巧多半運用到竊聽八卦上。

    第一次真正派上用場，還是謝昭無意中從鳥兒那裏得知，這自稱是江嫿實則是明久陵府中丫鬟的女子，不止一次原地消失——這根本就不是人類能擁有的能力。從那時起，他就對這女人充滿警惕，不過她的能力後來似乎莫名其妙消失了。

    謝昭撩起馬車簾，望著老婦人蒼老的容顏，淡淡哼了一聲。

    “你都能活到現在，為什麽好人總是不長壽呢？”

    第一次坦白他能聽懂鳥語，則是在他義妹寧溪失蹤，明久陵差點陷入瘋狂的時候。他知道寧寧沒事，便向明久陵坦白了自己的能力。猶記得那時的明久陵雙眸赤紅，宛若失去了伴侶的孤狼，那種仿佛他下一秒就會下令屠城的毛骨悚然感，他至今回憶起來，仍覺得遍體生寒。

    也就是在那一刻起，謝昭徹底掐斷對寧寧的那一點綺思。

    他認識到——

    謝昭可以娶不到心上人，但明久陵絕不能失去寧寧。

    否則，誰也不知道明久陵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來。

    好在寧寧安然無恙，且順利回到明久陵身邊。

    ……可惜啊，就在去年，她還是死了。

    躺在明久陵懷裏，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

    無邊無垠的虛無星空中，寧寧的精神體三足金烏無視重力地飄浮著，閉上眼睛任由係統抽取出此世的情感，和上個世界一樣，打包封印歸類到一起。

    她緩緩睜開眼，眼底有金色焰光一閃而過。

    “阿三？”

    意料之中沒有回應。

    寧寧不由歎了口氣，這一世，她原本和明久陵生活的平淡溫馨，兩人一起活到五十多歲，哪知道阿三突然通知她要係統升級，不得不提前將她從小世界脫離。不然若她大限已至還留在小世界裏，一不小心就會陷入輪回，要是被小世界同化為原住民就麻煩了。

    記得她死前還纏著夫君要吃他做的紅燒魚，也不知道他回來後看到死去的妻子是什麽心情。

    寧寧苦笑一聲，抬起翅膀揉眉心……揉了個空。

    ……對哦，她現在沒有實體來著。

    算了，直接進入下一個世界吧。

    聽說接下來是個現代世界，宿體是個張揚跋扈的富家小姐。啊，現代的美食遊戲網絡啊，好懷念——古代世界憋死人了，這次她一定要玩個夠本。

    寧寧裝備好金手指【觸類旁通】，又帶上隨身空間，走到星空唯一的白色漩渦前，一躍而下。

    更加遙遠不知歸處的混沌之中，有威嚴雄渾的聲音緩緩回蕩，細細聽來似乎是兩個字——

    寧寧。

    －－－－－－題外話－－－－－－

    嗯，男主……的聲音出現了。

    第二個世界，完結。

    下個世界高能預警——

    社會我寧姐，人狠話不多。

    外表弱氣內心陰鬱未婚夫vs驕縱跋扈文武雙全大小姐（現代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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