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外雷雨陣陣，一道強似一道的電閃雷鳴。

    肩頭的衣料被淚水打濕，灼熱的溫度似能燙到人的心底。

    寧寧微微垂眸，眼中漫上一片柔軟和心疼。

    她還不至於傻到以為楚舟是被雷雨天嚇哭的，那麽，是為了他親手殺掉的那幾個人？還是為了意外得知車禍的真相？

    或許兩者都有吧。

    不管未來的楚舟如何在道上呼風喚雨萬人敬畏，如今的他，也不過是一個十八歲的普通少年而已。

    多年以後，寧寧回憶起這一晚，發現那是她記憶中楚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流淚。當然，彼時已經進化為大魔王的楚老大死活也不肯承認就是了。

    不過，如果是在床上被她給欺負得哭……呃咳咳咳！嗯，那就另當別論了。

    此時此刻，寧寧將他擁抱地很溫柔，低聲承諾道：“楚舟，我會保護好你的，相信我。”

    少年哭聲漸歇，抱住她的腰不撒手，呼吸逐漸平穩。

    寧寧拿過一旁的浴巾給他蓋上，任由他抱著自己的腰在她懷裏沉沉睡去。等他睡著之後，她將他半拖半抱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這才回到自己房裏。

    楚舟住的地方說是客房，實際上是距離寧寧所在的主臥最近的一間房，當初是被她預留給父母的，兩人實際隻有一牆之隔。因此，當楚舟受噩夢所擾驚呼連連的時候，寧寧第一時間察覺，迅速來到他床邊握住他的手。

    “不要，爸，媽，別走……”

    “爸爸，不要死，別離開我……”

    “媽，舟舟好痛，你抱抱我，好不好？”

    “血……好多血……”

    “媽……爸……爺爺……”

    楚舟額頭冷汗涔涔，眼角溢出一行清淚，陷入夢魘不可自拔，他一臉痛苦地搖著頭，雙眼緊閉，口中喃喃囈語。

    “不……寧……溪……”

    “我在。”寧寧一邊拿紙巾拭去他滿臉的汗水，一邊用力握住他的手，將自己手中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遞給楚舟。看他這樣子，也不像是第一次做噩夢了，兩年前的那場車禍已經成為他的心魔，在治好楚阿姨的病之前，她能做的隻有好好守著他，希望他能睡個安穩覺。

    “楚舟，我在，別害怕，我會永遠陪著你。”

    似乎是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楚舟的表情逐漸緩和，呼吸平穩下來，儼然已經進入深沉的睡眠狀態。

    寧寧見狀鬆了一口氣，她鬆開他的手，準備回房休息。

    然而……鬆不開。

    盯著楚舟死死拽著她不放的爪子，寧寧沉默了。

    “……”

    她歎了一口氣，再度按上楚舟手臂上的麻穴，趁他手指鬆開之際眼疾手快把一隻小熊娃娃塞進他手裏。

    見他手臂收攏，把那隻熊娃娃抱進懷裏，寧寧打了個哈欠，滿意地回房睡覺。

    就當自己從來沒來過，更不知道他晚上會做噩夢。

    於是第二天一早，楚舟默默望著懷裏的熊娃娃，垂頭發呆，“……”他是什麽時候抱住這個玩具的？

    由於寧寧有早起鍛煉的習慣，等楚舟洗漱完下樓後，看見的就是她一身運動服，拿著一片麵包抹上厚厚一層果醬的畫麵。

    “你醒啦？”寧寧啊嗚一口咬住麵包，口中含糊不清，“想吃什麽味道的果醬，都在桌子上，自己抹。如果不喜歡吃麵包，廚房裏還熬了皮蛋瘦肉粥。”

    楚舟在她對麵坐下，向一旁站立的傭人淡聲道：“給我一碗粥。”

    寧寧見狀挑眉，口中繼續嚼嚼嚼。有進步啊，還知道提要求了……換做以往，他壓根不會理會早餐是什麽，有的吃就行了。

    粥還很燙，楚舟放在一旁等放涼的再吃，倒了一杯牛奶慢慢的啜飲。寧寧貌似漫不經心地撕麵包片嚼著吃，眼角餘光卻時不時瞥向楚舟。

    楚舟看在眼裏，有些奇怪，卻沒有問什麽。等到粥放涼了之後，楚舟剛吃了一口進嘴裏，眼皮子就抽搐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難得有一瞬間空白。

    他嘴唇蠕動，剛張開一條縫隙，就被一雙柔軟的小手捂住，緊接著就聽到女孩笑著威脅，“你敢吐出來試試？”

    楚舟：“……”

    他沉默片刻，喉結上下滑動，勉強咽下那味道奇差無比的粥，拉下她的手，直視她的眼睛。

    “你做的？”

    “嗯，這是我第一次下廚呢，特地為你做的！”寧寧雙手托腮，笑彎了眉眼，亮晶晶的眼睛裏滿含期待，誇我吧，快誇誇我啊！

    楚舟點了點頭，淡淡吐出三個字——

    “很難吃。”

    寧寧臉上的笑容霎時僵硬了。

    她拍案而起：“你這……”

    一句話沒說完，就見楚舟把勺子擱桌上，一仰頭咕嚕咕嚕將那碗粥喝得幹幹淨淨，喉結不住滾動。

    寧寧看著他始終鎖緊的眉，呆住了。

    楚舟將空碗放下，他眉峰斂起，臉色不太好看，臉頰鼓了鼓一副想要吐的模樣，手握成拳抵住嘴唇，緩了好一會才壓製住那惡心反胃的勁兒，努力咽了下去。

    “不能浪費，下次……”他冷靜的開口點評，嗓音微啞，“把肉煮熟了再放進粥裏，肉腥味……嘔——”

    說完一轉身跑進洗手間，不知道是不是去吐了。

    寧大小姐：“……”

    沒有下次！我再也不做吃的了！

    等楚舟出來的時候，寧寧已經氣鼓鼓地將剩下的小半鍋粥都倒進垃圾桶裏。

    楚舟淡瞥了一眼，看著走過來的寧寧剛要開口說話，嘴裏就被塞進一個圓圓的果子，他一口咬下，清甜的水果汁水掃過口腔，驅散掉遺留的淡腥氣。

    眉頭不自覺舒展開來。

    寧寧故作不經意地觀察著他的表情，見他不再難受，心裏鬆了一口氣。

    “好了，咱們去市圖書館吧，我昨天叫了薛明禹一起去的，你還記得吧。”

    楚舟點頭。

    雖然那時的記憶有些模糊，但是對於寧寧說的每一句話，他意外地記得很清楚。

    寧寧和楚舟坐車來到圖書館，剛走進門口，就看見長椅上一南一北各自坐了一名少年少女，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遠遠的，儼然對彼此十分嫌棄的模樣。

    寧寧抬起頭，眼神掠過薛明禹，落到另一邊的曾佩佩身上，語氣裏透露出一絲驚訝。

    “你也來學習？”

    －－－－－－題外話－－－－－－

    來來來，讓我們采訪一下三個世界的男主：

    就咱家寧寧做飯給你吃這個問題，你怎麽看——

    喻卿（托腮沉默）：……鍋還在嗎？廚房沒炸吧。

    明久陵（微笑）：師妹你餓啦，想吃紅燒魚還是糖醋排骨？師兄給你做。

    楚舟（抱著垃圾桶）：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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