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

    寧寧眨了眨眼，問道：“什麽正事？”

    有正事就說吧，說完了就趕緊走。

    這個人美則美矣，站在她眼前，她卻全身都不自在，還是趕緊離開吧。

    寧寧沒去想，為什麽隻有在玉宸麵前，她的表現就與小世界中截然不同，真的隻是因為心虛嗎？

    然而她此刻卻沒有多想，或者說，是拒絕多想。

    寧寧注意力轉移到元昭所說的正事上，不可否認她有些好奇，元昭是神君，玉宸看樣子不是神君，就是比神君更高的職位。有什麽事他們兩個搞不定，反而要來找她這麽個遊走在位麵之間的三足金烏？

    玉宸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歎了一口氣，他輕啟薄唇，緩緩說道：“不久前，空獄島魔修都蒙帶頭逃獄，放跑了一大批犯事的人、神、魔、妖，目前天界已分派人手進行抓捕，但有一部分逃入小世界中，因天界規定，上界之人不得輕易進入下界，是以……”調動人手還需要一段時間。

    寧寧明白了，“所以，你找我是讓我去抓犯人？”

    “嗯，需要你幫忙的部分，是屬於隱匿性比較強的人魂。他們雖然孱弱，但天生融合性極強，一旦隱入小世界，除非就近檢查，否則極難發現。因此，我需要你進入小世界，查出異樣後，將消息傳遞給我，交由我確認，再行處置。”玉宸將前因後果三言兩語解釋清楚，因為是人魂的關係，縱然有氣運加成，危險性也有限，因此他自然願意為寧寧謀取一下福利。

    “哦，原來如此。”寧寧點頭，頭點到一半，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兩秒後回過味兒來，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玉宸，“……遞消息給你確認？”

    幾個意思，這是要跟她綁定，不打算回天界了？

    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我抓犯人的時候，你也跟著……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不會。”玉宸盯著她不自覺蹙起的雙眉，眸色淡淡道：“這本就是我分內之事。”

    無論是你，還是空獄島。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寧寧頭疼地揉了揉額角，索性暫時不去管他，“抓犯人我知道怎麽抓，可這抓魂……我沒做過天師哎。這要怎麽抓？”

    “你的係統啊。”

    裝背景許久的元昭忍不住出聲：“抓捕人魂是空獄島獨有的能力，那些犯人很害怕，是以遠遠聞到空獄島的氣息就會逃走，一旦逃走，想再抓到就難了。”誰也不知道對方下次會逃到哪個小世界變成哪個人，要是表麵上偽裝好自己，暗地裏對抓人的人下手，那真是防不勝防。

    元昭繼續說：“而你的係統……就是你，小東西，別躲了，都看得到！它呀，同樣有著天然不同於位麵的隱蔽性，簡單來說，它既不是位麵出品，也不是天界產物，身上更沒有活物的氣息，沒有人會注意到它——是最合適的用來抓捕人魂的媒介！”

    寧寧沉默了。

    如果是讓她來抓捕人魂，她並不會覺得怎麽樣，可涉及到阿三……誰知道對方會不會在阿三身上做什麽手腳，畢竟它隻是個小小的係統，一旦崩潰，阿三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元昭似乎從她詭異的沉默態度中回想起什麽，他摸了摸鼻子，看向玉宸的眼裏有著尷尬。

    怪他，當初似乎給這一主一仆留下心理陰影了。

    寧寧一直對他抱有警惕，哪怕玉宸就在旁邊。至於那小光團，隔著無數亂碼他都能看到對方在瑟瑟發抖。

    玉宸並不笨，他從兩人的態度之間看出了一點什麽，從好友身上掠過的眼神更冷。

    早知道就不帶他過來了。

    ……盡給他添麻煩。

    “放心，你和你的係統都不會有事，由我，全權負責你……們。”玉宸沉聲道：“我向你發誓。”

    寧寧怔怔地望著對方注視著她的一雙冰眸，忽然側首，莫名地臉上略微發燙，她不自然地小聲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玉宸一愣，垂眸注視著她的發旋。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

    “阿三，你過來一下吧。”寧寧避開玉宸的視線，朝阿三招手道：“我就問你，你願不願意做這個抓捕犯人的媒介，不願意就直說，沒人能勉強你。”

    小光團沒有猶豫多久，軟軟的、糯糯的聲音響起：“我相信主人。”

    寧寧微微一怔，隨即笑開。

    “好。”她說。

    玉宸借助跳進他懷裏的小光團，似是淩空畫了幾道眼花繚亂的符咒，沒過多久他就遞還給寧寧，側過臉看向她：“並不是所有人魂都心地善良，更多的是執迷不悟、被欲望驅使之凡人，一旦他們危及到你的安危，直接動手，千萬不要手軟！”

    寧寧正想笑說她沒有那麽傻白甜，別人都殺到家門口還不知道反擊，接下來就聽對方冰冷的一句話落下來，語氣冷得直掉冰渣子。

    “若有不從，就地格殺！”

    “……！”寧寧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顫，她用力搖了搖頭，使勁把“不從”和“格殺”這兩個字硬生生從腦海裏甩出去，然後迎上玉宸疑惑的視線，她僵硬地扯起嘴角，“人魂……都是像蘇寒那樣的穿越者或重生者嗎？哦，對了，說起蘇寒……他並不是故意逃獄的，能減刑嗎？”

    “是的，那些因有幸獲得二次人生，還不知悔改不懂珍惜犯下大錯的人魂，都是空獄島的追捕對象。”提到蘇寒，玉宸頓了頓，淡淡道，“至於是否減刑……得看他在下界是否犯過大錯，是否有過貢獻，審訊這一塊我並不會插手。”

    “沒關係，你看著辦就好。主要是我看他這次還挺嚴重的，畢竟朋友一場，難免有點擔心。雖說不是他有意做的吧……不過因果是肯定背身上了。”

    擔心……？

    玉宸眼睫微微一顫。

    寧寧沒聽出他之前意有所指的話，她摸了摸阿三暖呼呼的小身子，爽朗地笑道：“好了，事情我都明白了，我會在完成任務的時候順帶注意的，如果發現可疑對象，立刻通知你們。”

    元昭壞笑道：“目前已經有一個可疑的目標。”

    “……”寧寧聳了聳肩，“好吧，我最近沉迷學習，無法自拔，希望不要是一個落後的位麵。”

    玉宸靜默了片刻，開口：“是一個在現代華國七八十年代的位麵，以及，可疑的人魂不是一個，是兩個。”

    “兩個？”寧寧挑眉，“一個我都不知道怎麽辦？兩個聯合起來我還能抓？別反過來被他們抓了吧。”

    她想起上一個位麵的“蘇寒”，想象一下這次要麵對“蘇寒”x2，唔……

    寧寧忽然不太想去了。

    “據我推測，那兩名人魂之間並不相識。”玉宸繼續道，“而且，那個位麵如今出於末法時代，縱容有超出位麵的力量，也很難實現，除非……”

    寧寧追問：“除非什麽……”

    玉宸沉吟了片刻：“除非，人魂本身氣運逆天，擁有實體化的世界饋贈，也就是你認知中的金手指，或是外掛。”

    “不過，那樣對你更有利。”玉宸一句話惹來寧寧詢問的眼神，他嘴角微勾，輕聲道：“對方若沒有外掛還容易隱藏，一旦使用必然會暴露行跡，而我，將會是你最有力的外掛。”

    簡而言之，大家都不用外掛，那就公共平平來一場。人魂要是敢用外掛，那就等著被更強大的外掛掛了吧。

    一瞬間想通其中關節的寧寧：“……”

    厲害了，我的大佬。

    這下啥都不用擔心了。

    小金烏和小係統歡快地拾掇拾掇，馬不停蹄跑去下一個位麵。

    ……

    “為了她，你可真是煞費苦心啊。”元昭覷了眼玉宸漠然的冷臉，上前一步走到他身邊，說道：“天界那些人要是知道怎麽辦？”

    “他們能奈我何？”玉宸目光幽冷，“我還沒向他們追究都蒙逃逸一事的責任！莫要以為我如今自囚於神殿，就對外界一無所知了。”

    元昭微微一頓。

    “我知道，我不在帝位許久，難免有人蠢蠢欲動。五方神帝之位自古以來都是能者得知，自古以來也都沒變過。”玉宸冰冷地嘲諷道：“我對帝位並無留戀，有本事就光明正大來奪，暗中使手段……哼，我的帝位怎會讓給這樣的人！”

    “我擔心有人會注意到她。”玉宸沉聲道，“畢竟，現在的我，沒辦法全力護住她。”

    唯有讓她自己變得強大。

    元昭好似想到了什麽，思緒翻轉到大半天前——當他收到道童通知匆匆趕到現場的時候，玉宸正將縛神鏈從身體裏連根拔起，染血的瑩白鏈條如活了一般在地上扭動著，隨後被臉色蒼白的玉宸一把火燒毀！

    曾經玉宸閉關養傷，為了避免自己受孽氣影響，失手傷害他人，便將自己囚於神殿之中，若不是這次空獄島失控，天知道他還要在裏麵待多久！

    好在，玉宸身上背負的孽已經比從前淡了許多，這讓他有了更多的可以自由活動的力量，而這，恰恰是元昭原本並沒有放在眼裏的小金烏的功勞。

    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元昭摒棄之前對寧寧的偏見。

    哪怕好友似乎鐵了心想和一隻鳥結成道侶，他也認了！

    別的不說，哪怕就為這份因果，就為報恩，好友他無論做出什麽決定，他都會支持到底！

    玉宸自幼道心堅固，心中自有尺度和標杆，他所決定的事，從來沒有出過錯。

    元昭難得歎息了一聲：“如果哪天你改變主意了，朋友一場，我會幫你償還這份因果。”

    他指的，自然是寧寧。

    玉宸道：“不會。”

    那一天永遠都不會發生。

    玉宸沉默了一會，勾手召出一抹純白的靈魂，隨手拋到元昭懷裏。

    眼中光影明滅，他望見了這個世界在脫離了固有軌跡後遠轉地更加自然流暢，曾經毀滅了大半個位麵的亡靈之戰戰損幾乎沒有，反倒讓戰後的各種族更加團結。他還看到了生活愈加富足的深淵，英姿勃發的小小黑龍，遍地開花的女神雕像，還有讓她費盡心力相助的蘇寒……

    寧寧……她要何時才能接受他。

    蘇寒，區區一個人魂，竟讓她費勁思量，用本命神火傾力相助。

    還擔心……

    嘖，真是……

    玉宸眼神漸深。

    停駐片刻，他忽然輕嗬一聲：“元昭，將蘇寒調入西區，每隔百年，上調一區。”

    元昭愣住：“什麽？可小金烏不是跟你說……而且，玉宸，那是個人魂。”你是不是說錯區了？

    把他調入魔族區域，沒問題？

    “照我說的做。”

    清冷的聲音不容質疑，“留一口氣就行。”

    “……好吧，反正空獄島是你的，你想怎樣就怎樣。”

    元昭無奈地攤了攤手，青色的衣袍一甩，他轉身離去。

    “還有……”身後傳來玉宸的聲音止住了他的步伐，元昭回頭看去，就見玉宸冷冰冰地說道：“回來跟我解釋一下，認你為主是什麽意思？”

    元昭：“……”

    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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